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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直到再無法支撐。 程宗揚嘴唇緊緊閉著,“是我的錯“這句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他卻沒有說出來。 如果認(rèn)錯有用的話,他可以認(rèn)一萬個錯。 樂明珠反覆看著那兩粒藥丸,“做得好精致……這是什么東西?” 程宗揚猶豫了一下:“毒品。” 樂明珠拔下發(fā)上的釵子試了試,“好像沒有毒?。俊?/br> “它不是毒藥,但比毒藥更厲害。” 程宗揚發(fā)現(xiàn)很難向這個時代的人解釋毒品究竟是什么,只好思索著道:“你知道有人喜歡喝酒嗎?” 樂明珠笑得眼睛彎了起來:“我?guī)煵钕矚g喝酒,和你們商隊那個瘦子一樣,整天都拿個酒葫蘆。什么時候酒葫蘆干了,就偷偷溜出去打酒。師傅總說,要配副藥治治師伯的酒癮。咦,你是說這種藥也會讓人上癮嗎?” “很像,但比酒癮更厲害?!?/br> 程宗揚道:“幫我想個辦法,把凝羽體內(nèi)的毒性清除掉?!?/br> 樂明珠為難地說道:“這種毒藥我從來都沒見過。而且……” 樂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學(xué)的是醫(yī)術(shù),不太擅長解毒?!?/br> 程宗揚道:“光明觀堂醫(yī)術(shù)天下無雙,有什么毒藥能難住光明觀堂門下呢? 我相信你?!?/br> 武二郎中了蜜羅汁,差點兒連命都丟掉,結(jié)果潘金蓮只用了一枚丹藥就化解,讓程宗揚平添了許多信心?,F(xiàn)在同行的只有樂明珠一名醫(yī)生,無論能不能成功,至少比他們這些人強些。 被程宗揚一夸,樂明珠得意地叉住腰,“你也知道我們光明觀堂的醫(yī)術(shù)天下無雙?世上沒有什么毒藥能難倒我們光明觀堂!你就放心吧!” 她這么說,程宗揚反而有些擔(dān)心起來。 樂明珠扶起昏迷的凝羽,訝道:“凝jiejie身子好輕呢?!?/br> ***淡淡的霧氣在山林的枝葉間浮動著,無數(shù)密葉交織在一起。那些葉片又大又薄,仿佛一幅翠綠而透明的碧紗籠罩在頭頂?shù)奶炜丈稀G宄康年柟馔高^這層紗幕,變得柔和而富有生機(jī)。往下,生長著木瓜和菠蘿的灌木、枝葉濃密的厥類、茂盛的草蔓……一層層錯綜雜陳,形成一片滿目蔥龍的植物世界。 在黑暗而冰冷的山洞里行走了幾個時辰之后,猛然看到滿眼的綠色,每個人心里都生出一絲喜悅。連蘇荔都忍不住彎下腰,從花叢中采下一朵鮮艷的紅花戴在鬢側(cè),轉(zhuǎn)頭朝武二郎笑吟吟一瞥,讓武二呆頭鵝一樣一陣傻笑。 程宗揚懶得理他們兩個眉來眼去,他揮刀砍下一片扇狀的蕨葉,然后就瞪大了眼睛。 商隊正行走在一座大山的山腳,在他們面前是一座長長的峽谷。四面群山流下的溪水在谷中形成一連串大大小小的湖泊,猶如散落著無數(shù)晶瑩的珍珠。在山谷中央,一個巨大的月牙狀湖泊仿佛一塊被切斷的玉璧,嵌在群山之間。 白霧漸漸散開,那座月牙狀湖泊的彎拱中,現(xiàn)出一座奇異的山峰。那山峰峻秀之陋,形狀宛如一個屈側(cè)而坐的女子。她兩手扶在腦后,揚起頭,身軀向一側(cè)微微傾斜,彎曲的雙腿半浸在湖水中,就像剛從碧波中出浴一樣,隨意梳理著長發(fā),傭懶而曼妙地層露出身體美好的曲線。 遠(yuǎn)遠(yuǎn)能看到崖上石屋竹樓,但這一切并沒有破壞山峰的美態(tài),而是使她平添了許多生機(jī),顯得溫柔而多情,不再是冰冷的巖石。 那種維妙維肖的妙態(tài),讓程宗揚懷疑這是有人故意雕琢出來的藝術(shù)品,但如此巨大的規(guī)模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人力的范圍。山峰上密布著蒼翠的松柏和美麗的花草,看不到任何斧鑿的痕跡,讓人不得不驚嘆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程宗揚扭頭道:“朱老頭,這就是你說的破山?破水池子?” 朱老頭山羊胡一翹:“可不是嗎!你別瞧那水綠瑩瑩的好看,盡是些坑人的玩意兒!那綠的都是水草,水就兩尺多深一層,下面全是爛泥。人陷進(jìn)去,想撈都撈不出來!” 云蒼峰沉默片刻,良久才低聲道:“原來這山洞真的可以直通白夷。我年輕時,曾數(shù)次派遣人手到洞里探勘,結(jié)果都有去無回?!?/br> 說著搖頭嘆息不已。 朱老頭“嘿嘿“笑了兩聲?!眲e看是剛走出來,俺朱八八敢打包票!這會兒讓你們回頭,沒一個能走回去的!這洞里大洞上百,小洞上千,大洞套小洞,前洞連后洞,一個洞口放一只螞蟻,能把螞蟻窩搬空,就是神仙進(jìn)去也出不來。” 謝藝仰起臉,望著谷中那座形如美人出浴的山峰,仿佛沉浸在這難得的美景中,久久沒有作聲。 祁遠(yuǎn)也湊過來:“云老哥,傳說中的白夷珠是不是出自這里?” 云蒼峰點頭道:“不錯。白夷珠是湖珠,就出自此湖,每年可產(chǎn)珠數(shù)斗,有赤白二色,小者如米粒,大者逾寸,其中最珍貴的,莫過于夜明珠?!?/br> 眾人都露出向往的神情,只有程宗揚不以為然。 在他曾生活過的世界里,由于大規(guī)模的人工養(yǎng)殖,珍珠早巳不是什么珍貴物品。 類似的還有珊瑚,都從曾經(jīng)的珍寶變成廉價的工藝品。白夷族的湖珠,對他沒有什么吸引力。 謝藝從山上栘開視線,笑道:“程兄不想尋一粒夜明珠帶回去嗎?” 程宗揚笑著道:“謝了,那東西我消受不了?!?/br> 傳說中的異寶往往會提到夜明珠,但對于穿越來的程宗揚面百,再好的夜明珠,也比不上一粒普通燈泡。況且他知道,大多數(shù)天然發(fā)出螢光的物體都具有放射性,戴在身上,要冒著患癌癥的風(fēng)險。 云蒼峰是這里的熟客,略微一看就辨出方位,領(lǐng)著眾人繞過湖群,蜿蜒朝那座美人出浴的山峰行去。 靠近時,程宗揚看到那 些湖泊真如朱老頭所言,水底都生滿水草,濃綠草葉在水中微微飄浮,柔軟得讓人忍不住想躺上去。 水草間不時能看到幾只蚌殼,灰黑色毫不起眼。石剛和幾個奴隸一邊走一邊說笑:“那蚌殼里面都有珍珠,最小的也能賣好幾個銀銖呢?!?/br> 一名年輕的奴隸睜大眼睛,“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問祁四哥!” 那奴隸一邊走一邊看著湖里,湖水清澈見底,那些蚌殼仿佛就放在腳邊,觸手可及。他忍不住膛進(jìn)湖里,彎腰撈起一只蚌殼,在耳邊搖了搖:“沒有???” 石剛哈哈大笑:“你搖能搖出個屁啊,砸開不就知道了!” 云蒼峰聽到笑聲,回頭一看,頓時變了臉色,叫道:“別動!” 那奴隸抱著蚌殼,轉(zhuǎn)身想上岸找塊石頭砸開,卻發(fā)現(xiàn)兩腳陷在淤泥里拔不出來。 他不由得慌了神,用力想把腳拔出來??伤挥昧?,另一只腳就陷得越深。 奴隸剛踏進(jìn)湖里還不明顯,這時一開始掙扎,下陷的速度徒然加快,起初淤泥只沒過腳背,一轉(zhuǎn)眼就陷到小腿的位置。 岸邊的石剛伸手去拉,卻差了幾寸沒有構(gòu)到,急得石剛大喊:“快把手伸過來!” 那奴隸離岸邊只有兩步,可這短短兩步,卻成為無法逾越的距離。就在云蒼峰開口的同時,祁遠(yuǎn)也發(fā)現(xiàn)情形不對,他丟開馬韁飛奔過來,這時淤泥已經(jīng)淹到那奴隸大腿間,只剩下半截身體還在湖面上。 “接著!” 吳戰(zhàn)威把一卷繩索扔了過來。 石剛躍起身,一把接住繩索,抖開拋過去,扔在那奴隸身上,吼道:“快拉??!你傻??!還不快扔掉!” 那奴隸兩手捧著蚌殼,不知所措地站在湖中,被他一吼才慌忙扔下,一邊揀起繩索試圖纏到腋下??伤恢皇钟袣埣?,幾次都沒有纏住。就這一會兒時間,他又往下陷了尺許,已經(jīng)陷到胸口。 石剛瞪著眼,叫道:“誰帶著長兵刀!套馬桿也成!快!” “呼”的一聲,隊伍后面的易彪擲來一根長矛。 石剛接住往湖中遞去,卻被祁遠(yuǎn)攔住,低聲道:“晚了?!?/br> 石剛急道:“晚什么!用把力就把他拉上來了!” “淤泥吸力大得很。陷到腰間,人就拉不動了?!?/br> 祁遠(yuǎn)低聲道:“你用力,只會把他拉成兩段?!?/br> 石剛怔住了。 淤泥漸漸陷到奴隸頸下,濃綠的水草在水中舒展著,仿佛一張柔軟的綠毯,溫暖地裹住他的身體。那奴隸拼命拽緊繩索,吃力地說道:“救救我……” 那個渺小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清澈的湖水中,最后只剩下一串細(xì)碎的氣泡從水草間升起。湖水依然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眾人沉默地望著湖面。最后祁遠(yuǎn)一刀割斷繩索,低聲道:“走吧?!?/br> “意外之財莫要貪?!?/br> 朱老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一個不小心,把命搭上去就虧大了?!?/br> 石剛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謝藝見程宗揚皺著眉,一手揉著太陽xue,問道:“怎么?頭痛嗎?” 程宗揚搖了搖頭。那奴隸他還記得,很瘦弱的一個年輕人,因為扶釬,一只手被鐵錘砸傷。自己把他挑來走這趟南荒,本來想自己開溜時方便一點,沒想到卻送了他的性命。 “行商都怕出事,可生生死死總也免不了?!?/br> 云蒼峰緩緩道:“我們走南荒的,總是一句話:生死由命,富貴在天?!?/br> 眾人繞過月牙狀的湖泊,從后面接近山峰。正面看時,這山峰也不是很險,那美女并在一起的雙腿伸入湖中,坡度平緩。后面卻陡峭之極,比起他們曾經(jīng)走過的天藤也不遑魚讓,只有一條之字形的小路沿著山壁盤旋而上。 一直走在前面的花苗人,此時落到了隊伍最后面。蘇荔一手扶著刀柄,面色凝重,后面的花苗女子都沉靜下來,緊緊擁住隊伍中間那個嬌小的身影。 花苗人的熱情與開朗給程宗揚留下深刻印象。但這些大度的花苗人,在某些事情上,卻有著非同尋常的倔強。直到現(xiàn)在,她們也沒有表露自己的目的,向商隊求助。 雖然她們得到確鑿的消息,表明鬼巫王身邊沒有任何侍從和護(hù)衛(wèi),但只憑她們這些人,想除掉這位南荒的王者,無異是一個巨大的冒險??蛇@些花苗人不僅沒有一個人退縮,并且總是那么歡樂,似乎已經(jīng)將生死置之度外。 戴著面紗的樂明珠像羞澀的新娘一樣,微微低著頭,烏溜溜的眼珠卻一個勁的亂轉(zhuǎn),好奇地看著眼前的風(fēng)光。 凝羽也在花苗人的隊伍中。在山洞里,樂明珠用一種特異的手法按摩過凝羽的xue道,凝羽便陷入沉睡。那些花苗女子用藤條和樹葉編織成一個精巧的擔(dān)架,抬著她一路行走。好在凝羽身體輕盈,并不是很吃力。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白夷是南荒最富饒的部族之一。在這座外人難以靠近的山谷中,不僅出產(chǎn)珍貴的白夷湖珠,還盛產(chǎn)黃金和美玉。每年,云氏商會都要耗費大量人力販來貨物,交易白夷人的金珠珍寶。 從山腳往上看去,能看到半山腰間一座石堡,石堡并不高大,所處的地勢卻險峻之極,正攔在那條唯一的山路盡頭,只有越過它,才能進(jìn)入白夷族的領(lǐng)地。 祁遠(yuǎn)對白夷族好奇已久,此時親眼目睹,不禁嘖嘖贊嘆。和南荒那些簡陋的村寨相比,這里簡直是都市了。 小魏眼尖,指著山上道:“那里好像有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在看咱們!” 吳戰(zhàn)威拍了他一把:“不是你眼花了吧?這些天你跟那個花苗姑娘拉拉扯扯的事可沒少做,還有心看別的女人?” 小魏嘀咕道:“真 有!怎么一晃眼就不見了?!?/br> “深山出俊鳥,” 吳戰(zhàn)威取笑道:“都說南荒最俏的女子,除了花苗就是白夷。白夷的風(fēng)俗跟花苗差不多,說不定你還能再找個中意的?!?/br> 小魏笑了一聲,沒有接口。祁遠(yuǎn)卻上了心。低聲道:“小魏,你不會是動了心吧?我跟你說,這種事可當(dāng)不得真,除非你想一輩子住在南荒的大山里頭?!?/br> 小魏低頭擺弄著弩機(jī),過了一會兒道:“那也沒什么不好。” 祁遠(yuǎn)干巴巴笑了一聲:“南荒邪氣重,平常人在這里待上半年就到頭了,住得久了,也會變成半人半妖的怪物?!?/br> 小魏悶了一會兒,有些不服氣地說道:“那老頭不是沒事嗎?” 祁遠(yuǎn)咂了咂嘴,“那家伙都老成精了,黏上毛就是活猴,你跟他比?” 隊伍離石堡越來越近,程宗揚在后面照看了一會兒凝羽,然后打馬上來。只見石堡的大門緊閉著,看不到一個人影。 云蒼峰道:“白夷人生性謹(jǐn)慎,這石堡的大門平常都是鎖著的。外人即使走到這里,也未必能進(jìn)去?!?/br> 朱老頭哼了一聲:“啥生性謹(jǐn)慎?就是膽??!一個個都是兔子托生的,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鉆到洞里。讓我說,南荒最沒用的就是他們!” 程宗揚訝道:“朱老頭,你不是跟白夷人有仇吧?” “啥仇???” 朱老頭氣哼哼道:“我朱老頭就是看這些死兔子不順眼!在外面讓我碰到,看我不一手一個,掐巴死倆!” 程宗揚吹了聲口啃。 云蒼峰微笑道:“南荒諸族,白夷人從來都不以勇武知名。但白夷人雖然文弱了些,也從來沒向誰低過頭。你看這山就知道了,莫說連鐵器都要從外面買的南荒人,即便是晉國的北府兵,也未必能攻下來?!?/br> 易彪一手握著刀,寸步不離地守在云蒼峰身旁。易虎被洪水卷走后,他就成了這些軍士們的核心。這個豪爽熱情的漢子仿佛一瞬間成長起來,氣度變得沉穩(wěn)嚴(yán)謹(jǐn)。他目光炯炯地打量著周圍的地勢,最后點了點頭。這里的地勢實在太過險要,山勢平緩的正面全部被湖泊圍住,后山險峻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