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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六朝清羽記(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0

分卷閱讀110

    手道:“誤會!誤會!我……我真迷路還不成?”

    程宗揚摸著鼻側刺癢的部位,沉聲道:“朱老頭,你給我們說清楚。怎么這么巧,把我們帶到鬼王峒的營地來?”

    朱老頭哭喪著瞼道:“真的是誤會啊。南荒的路就這衰樣,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走到哪兒了,這地方離鬼王峒越來越近,有他們的營地也算不得什么。小程子,你可沒跟大爺一起,不也走到這兒了嗎?”

    程宗揚朝四周望去,心頭突然一凜,那種心驚rou跳的感覺又回來了。就好像自己床下臥著一條毒蛇,在自己視線未及的角落里張開鋒利的毒牙……

    “咚!”

    一聲金屬般的鼓聲響起,接著外面的馬匹嘶鳴起來。

    “冬!冬!冬冬冬……”

    仿佛從地獄傳來的鼓聲越來越近,易彪當先帶著他僅剩的三名手下闖出去,接著剩下的人也紛紛奔出。

    銅鼓的震響從密林深處傳來,一步步逼近廢墟。大伙兒升起篝火燒烤食物,單是火光和食物的香味就給林中的敵人傳遞了足夠的訊息。還沒有接觸,對方就擂起戰(zhàn)鼓,顯然對他們這些闖入營地的人動了真怒,眼前這一戰(zhàn)已經(jīng)避無可避。

    商隊與鬼王峒交手幾次,不是伏襲就是遭遇戰(zhàn),像這樣雙方對壘的狀況還沒有出現(xiàn)過。眾人互視一眼,程宗揚斷然道:“易彪,你打過仗,你來安排!我們都聽你的!”

    “易雄!”

    易彪也不客氣,立即厲聲道:“把馬牽到后面!列陣!”

    他旁邊的護衛(wèi)答應一聲,將商隊的健馬迅速牽到廢墟入口的地方。云氏商會的馬匹都是精選的戰(zhàn)馬,在他的cao弄下,十幾匹戰(zhàn)馬頭尾相接地盤腿臥地,形成一道半月形的屏障。

    謝藝和凝羽這兩名好手不在,商隊剩下的只有云氏商會四名護衛(wèi),白湖商館的吳戰(zhàn)威、小魏和祁遠,即使加上程宗揚才八個人。而他們對面,紛亂的枝葉聲從十余丈的寬度內(nèi)同時響起,顯然數(shù)量不貲。

    要命的時候武二郎和蘇荔又不見蹤影,剩下的花苗人商議片刻,卡瓦帶著僅存的兩名花苗漢子也加入進來,易彪將小魏、祁遠和一名使弓的花苗漢子放在戰(zhàn)馬圍成的屏障之后,讓他們使用的弓弩作為遠距離第一道攻擊力。自己和兩名同伴拿起刀槍和沉重的鋼盾,品字形站在戰(zhàn)馬前,形成一個突出的箭頭。程宗揚、吳戰(zhàn)威、卡瓦和另一花苗漢子埋伏在馬匹后,隨時準備接手。剩下的人,包括花苗族的女子、云蒼峰、樂明珠和小紫全部退進廢墟。

    至于朱老頭……

    “明白人啊?!?/br>
    祁遠很佩服地感嘆道:“吹牛的時候堅決吹牛,保命的時候堅決保命,丁是丁卯是卯,該逃就逃一點都不含糊!”

    “沒他添亂正好。”

    程宗揚道:“易雄,把朱老頭的驢放在最前頭,打死了咱們正好吃rou?!?/br>
    易彪手里的長槍緩緩舉起,眾人立刻都閉上嘴。

    第一個頭生鬼角的鬼王峒戰(zhàn)士從林中出現(xiàn),他挽著一張黑沉沉的鐵弓,雙臂拉開,將粗糙的鐵制箭頭瞄向易彪的胸口。

    “呵……喔……”

    失去舌頭的鬼王峒戰(zhàn)士發(fā)出低沉的吼叫,接連從林中現(xiàn)身。他們披著簡易的甲胄,黝黑的皮膚像巖石一樣粗糙而堅硬,手臂和大腿上,那些符咒般的紋身微微閃動著暗紅的光澤,眼睛猶如跳動的鬼火。

    這些戰(zhàn)士與商隊曾經(jīng)見過的鬼武士有著同樣的種族特征:猙獰的鬼角,丑陋的面孔,巖石般強壯的身軀,尖利的牙齒和神秘的紋身。唯一的區(qū)別是他們頭上的鬼角像剛剛生出來一樣細小,顯得很新。

    易彪提了口氣,高聲喊道:“我們是──”“繃”的一聲,那名鬼武士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喊話一樣,松開鐵弓,箭矢帶著沉重的呼嘯聲撕開空氣,朝他射來。

    “易彪!”

    云蒼峰在后面沉聲喝道:“不用說了,他們聽不到?!?/br>
    易彪舉起鋼盾,“當”的格開鐵箭,接著右臂一振,長槍筆直劃過數(shù)十丈的距離,重重刺進那名鬼戰(zhàn)士胸膛,穿透他的軀體,將他釘在地上。

    易彪的投槍揭開了廝殺的序幕。旁邊的鬼戰(zhàn)士無視于同伴的死亡,他們眼中閃動著嗜血的紅光,嘶嚎著朝商隊撲來。

    馬匹后飛出幾根箭矢。小魏的弩機力道最為強勁,箭矢穿透了一名鬼戰(zhàn)士的大腿。另一名花苗漢子的彎弓也不錯,射中一名鬼戰(zhàn)士的腰腹,只有一截白羽露在他巖石般的腹肌上,微微抖動。相比之下,祁遠那一箭就差遠了,箭頭只勉強穿透一名鬼戰(zhàn)士的皮膚,深度還不到一指,那名鬼戰(zhàn)士甚至沒有伸手去拔,手臂肌rou一鼓,就硬生生將箭頭擠了出來。

    旁邊的花苗漢子說了幾句,意思是祁遠使弓的方法不對,沒有把弓弦完全拉開,射出的箭矢缺乏力量。

    不過祁遠也有辦法,他扯下走騾背上一只袋子,掏出一把干樹皮,塞在口里猛嚼,然后拔下酒萌蘆的塞子,狠灌一口,把嚼碎的樹皮和酒涂在箭頭上。

    祁遠“呸呸“地吐出嘴里的樹皮渣子,然后一齜牙,“這可是好東西!山櫸樹皮跟酒一混,就是上好的麻藥!”

    “麻藥恐怕不行,”

    程宗揚伏在鞍后,瞇眼觀察著沖來的鬼戰(zhàn)士。他見過祁遠用這種麻藥打獵,效果不壞,但是……”這些家伙幾乎都是死人吧?!?/br>
    同樣是來自鬼王峒前往白夷族的使者,在碧鯪族遇到的閣羅、蛇傀和黑舌,與這些鬼戰(zhàn)士并不一樣。鬼戰(zhàn)士雖然有呼吸和血液,但沒有自我意志,像傀儡一樣受人驅(qū)使。程宗揚猜測,他們和易虎一樣,都是被巫術煉制的行尸。

    祁遠打了個突,然后道:“賭一把!這麻藥是隨著血脈走的

    ,只要這些東西會流血就成!”

    三個人伏在馬鞍后,拼命放箭。這時小魏弩機的劣勢便顯了出來,他動作雖然利落,但絞弦的速度比拉弓慢了許多,花苗漢子放出三箭,他的弩機只開了兩次。等小魏第四次絞緊弩機,最前面的易彪巳經(jīng)撲過去,與沖來的鬼戰(zhàn)士短兵相接。

    第一次與鬼王峒武士交手,正值大霧彌漫,后來在白夷族只來了易彪一個,直到這一刻,程宗揚才看到這些北府兵軍士的戰(zhàn)術。

    這時雖是夜晚,月光卻極亮。很明顯能看出這些漢子受過嚴格的訓練,戰(zhàn)斗紀律極為嚴明。易彪雖然勇悍,卻絕不輕易冒進,他擲出長槍的同時,已經(jīng)cao刀在手。交手時一手執(zhí)盾,往側上方擋住對手的兵刃,右手長刀向下劈出,一刀砍斷了那名鬼戰(zhàn)士的小腿。

    易彪身后的兩名軍士用的都是長兵器,他們與易彪隔著一步的距離,一左一右刺向易彪對面的鬼戰(zhàn)士,同時替他擋開來自側方的威脅。三人形成一個攻守兼?zhèn)涞恼w,無論進退都整齊劃一。

    這一幕讓程宗揚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自己剛穿越這個世界時,曾遇到一小隊騎兵遭受伏擊,當時他們也采用類似的協(xié)同戰(zhàn)術,以團體與敵方對抗,盡量避免單打獨斗,在一個點上保持壓倒性的優(yōu)勢。

    這種戰(zhàn)術在遇到崇尚個人勇武的對手時,效果十分顯著。那些受過強化訓練的鬼戰(zhàn)士每個人拉出來都不比易彪差多少,但易彪三人同進同退,每次抓住機會襲擊展開小規(guī)模的攻擊,都形成以三對一的局面。雖然在人數(shù)上他們完全處于劣勢,可攻擊的一刻,卻是以三倍的力量壓倒對手。

    這個攻擊團體不僅配合熟練,而且采取的戰(zhàn)術靈活之極,將自己僅有的優(yōu)勢發(fā)揮到最大。他們從半月陣的弧頂開始進攻,始終保持著與后方的呼應,距離半月陣最遠不超過五步,以避免被敵人從后方包抄。

    易彪以斜線的方式先將敵人的攻擊吸引到左側,然后逐步后撤,一直退到半月陣邊緣,完全解除掉后方的威脅。接著對陣形距離稍作調(diào)整之后,再以斜線方式往右側攻擊,盡可能把敵人擋在陣前三到六步的距離以內(nèi),在此范圍中來回牽引對手,使半月陣后的弓弩在短距離內(nèi)最大可能的殺傷對方。

    三人組成的攻擊小組成為整個商隊的刀鋒,或者第一道防線。在他們背后,是十幾匹戰(zhàn)馬組成的第二道防線。那個叫易雄的漢子極擅長cao控馬匹,每有馬匹受驚或者受傷嘶鳴掙扎,他都搶先快速調(diào)整陣形。直到鬼王峒戰(zhàn)士展開攻擊一刻鐘后,還沒有一名鬼戰(zhàn)士能夠沖過這道簡單得稱不上戰(zhàn)陣的陣線。

    負責守御半月陣的除了易雄,還有卡瓦和他同族的花苗漢子。絕大多數(shù)鬼戰(zhàn)士都被最前方突出陣外的易彪吸引,偶然有人試圖沖擊半月陣,也被弓弩和卡瓦的長刀解決掉。

    使用弓弩的小魏、祁遠和另一名花苗漢子是第三道防線。小魏已經(jīng)是第八次張開弩機,他的手雖然仍然很穩(wěn),速度卻不避免地越來越慢。祁遠拉弓的力道也漸漸跟不上節(jié)奏,射出的箭矢甚至無法穿透鬼戰(zhàn)士堅硬的皮膚。不過他的麻藥并不像真射在尸體上那樣全無效果。幾名被他射中的鬼戰(zhàn)士雖然受創(chuàng)不重,動作卻遲鈍下來。

    祁遠一個勁兒地咋舌,“這幫家伙比牲口還壯,這藥就是一匹馬也麻翻了,他們還能撲騰?”

    受到麻藥效果的鼓勵,祁遠干脆放棄攻擊,一門心思地替旁邊的花苗漢子和小魏往箭枝上涂藥。

    按照易彪的布置,程宗揚和吳戰(zhàn)威始終伏在馬鞍后,沒有參與戰(zhàn)斗。樂明珠憤憤不平,她認為自己也很能打,卻沒有人讓自己出手,實在是太過分了。不過程宗揚只用了一句話,就成功避免了這丫頭過來添亂。

    “看好小紫!”

    “嗯嗯!”

    樂明珠連連點頭,很盡責地把小紫護在身后。

    程宗揚松了口氣,易彪的戰(zhàn)術很有效,如果讓這丫頭上來,天知道她會捅出什么漏子來。

    鬼王峒的戰(zhàn)士幾次沖上來,與卡瓦他們廝殺,程宗揚都忍不住想出手,但強行壓制下來。易彪把自己和吳戰(zhàn)威放在最后,很明顯是讓他們作為埋伏的預備隊。

    他們隱瞞得越久,殺傷力越大,商隊支撐的時間也會更長。如果能支撐到武二郎、蘇荔,甚至謝藝和凝羽趕回,大伙兒才有活命的機會。

    想到這里,程宗揚不禁佩服起這個剽悍的漢子來,手里就這十幾張牌,還要扣起兩張。只不過面對數(shù)量太過懸殊的對手,仍然堅持“永遠保留一支預備隊”

    的指揮官條例,縱然正確,壓力也未免太大。

    他們以前遭遇的鬼王峒戰(zhàn)士,數(shù)量最多也不超過十人,而這時從密林出來的鬼戰(zhàn)士已經(jīng)接近三十個,數(shù)量是他們的三倍。易彪利用戰(zhàn)術消耗掉三分之一的鬼戰(zhàn)士,其中被箭矢射殺的就有六個。另外還有幾名鬼戰(zhàn)士雖然沒死,但被帶有麻藥的箭矢射中,已經(jīng)失去戰(zhàn)斗力。

    那些鬼王峒戰(zhàn)士雖然身如鐵石,力大超群,但相應的缺乏理智,就像一群兇猛的野獸,被易彪這個出色的獵人利用戰(zhàn)術一一擊殺。

    但最幸運的,還是這些鬼戰(zhàn)士并沒有他們之前遇到過的那樣強悍。這些鬼戰(zhàn)士像是剛接受訓練的新兵,互相之間不能配合,數(shù)量雖然不少,但總能被易彪找到薄弱的一點痛下殺手。

    對方似乎也看出情形不對,銅鼓的聲音突然一變,正在格斗的鬼王峒戰(zhàn)士停頓了一下,然后分成兩股,一股圍攻易彪,一股朝半月陣沖來。

    易彪被擋在左側,一時無法回發(fā)??ㄍ吡⒖誊S起身,花苗人慣用的彎刀弧形揮出,劈向最前方的敵人。這邊小魏也扔下弩機,提刀闖過

    去。祁遠朝手心狠唾一口,吼了一聲“拼了“騰身翻過戰(zhàn)馬。

    程宗揚與吳戰(zhàn)威沒有等太久,隨著又一批鬼戰(zhàn)士加入攻擊,易彪終于發(fā)出信號。兩人同時從鞍后跳起,一左一右朝前撲去。

    “老四!”

    程宗揚朝吳戰(zhàn)威低喝一聲。

    吳戰(zhàn)威會意,剛才看了這么久,對易彪的戰(zhàn)術也球磨出一點門道來。他們兩個沒有與敵人糾纏,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搶到祁遠身后,先把正在和他交手的鬼戰(zhàn)士砍翻。然后吳戰(zhàn)威肩膀一扛,把祁遠擠到后面,自己擋在最前方。

    “右邊!”

    卡瓦和兩名族人仍然采用最簡單的戰(zhàn)術,三人站成一線,分別迎向鬼戰(zhàn)士。

    很快三人身上都掛了彩,如果不是程宗揚帶著吳戰(zhàn)威和祁遠來發(fā),他們?nèi)齻€在鬼戰(zhàn)士第一波攻擊下就盡數(shù)送命。

    一名兇悍的鬼戰(zhàn)士執(zhí)斧朝程宗揚劈來,他雖然身材不高大,但力量極為狂猛。

    他鼻翼鼓張著,兩側的鼻翼上各穿著一顆野豬的尖牙。

    程宗揚雙刀同時架住鐵斧,刀斧相交,鋒刃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那名執(zhí)斧的鬼戰(zhàn)士噴出一口粗氣,鐵斧連續(xù)劈來。程宗揚一連擋了三斧,感覺自己就像一顆核桃,正被人用錘子一點一點敲碎,渾身的骨骼都為之震動。

    盯著鬼戰(zhàn)士額上嶄新的鬼角,程宗揚向后略退半步,接著一個虎躍,左刀斜劈,右刀橫掃,一招“猛虎過澗“刀鋒重重劈在鬼戰(zhàn)士的彎角上。

    頭頂?shù)墓斫鞘枪硗踽嫉姆N族標記,程宗揚曾遭遇的鬼武士,鬼角比堅鐵還要結實,尋常鋼刀砍上去立刻就會卷刃。而這名鬼戰(zhàn)士的鬼角卻微微一頓,竟然被刀鋒切開一半。

    那名鬼戰(zhàn)士嚎叫一聲,雙手抱住額頭折斷的鬼角,鮮血從指縫中涌出。他慢慢抬起頭,穿著獸皮的鼻翼收窄,幽深可怖的眼睛沒有理會程宗揚,而是投向身后的密林。

    他張開口,被切掉半截的舌頭費力地吐出兩個字:“達古!”

    接著鮮血透過皮膚,從他每個毛孔中流淌下來,黝黑的皮膚迅速干枯,變成一具干尸。

    第三章 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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