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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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場比試特地藏下的機鋒,考的不僅只有斗法的本事,還有作為修士的見識。 如果剛才感知到那道暗光的時候,他選擇正面應對就好了,那樣還有一搏之力,而不是被祝靈犀輕輕巧巧地奪走手里的“一枝春”。 那樣的話,只要他熬到黃昏日落,真正的余霞散綺時,他帶著“一枝春”,同樣也能登上飛舟。 就差在那一念之間! 申少揚深悔不盡,他自修行起便算得上順風順水,從來沒有什么一旦錯過無法彌補的困厄,這還是頭一回深深體會悔恨交加的滋味。 如果他當時沒逼退,而是悍然而上了…… 不知怎么的,他忽而想起從前還在莽蒼山脈時,前輩曾語調(diào)平淡地陳述:修行路上錯謬往往就在一念之差,寧進莫退。 ——有些差錯,是你往后再也不會有機會彌補的。 申少揚第一次深深地、深深地體會到這一句里的惘然若失。 既為他自己,也為說出這番感悟的前輩。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一會兒,忽然轉(zhuǎn)過身,向遠方飛去。 這一輪比試,八進二。 祝靈犀已經(jīng)晉級,但梅林中還有那個被他一劍擊飛的第三人,只要把那人徹底擊出局,那么這一局他還是能過關(guān)的。 下一局,他們再見勝負。 * 祝靈犀踏上飛舟,望見船舷邊幽然佇立的女修。 眉橫青岫,神凝秋水。 是驚鴻照影、浮夢杳無痕,飄飄乎乘云碧霄。 金丹裁奪官站在這女修身后,垂首靜立,神態(tài)恭敬安謐,顯然以她為首。 能讓金丹裁奪官尊為先,難道是元嬰修士? 第13章 隴頭春(八) 祝靈犀有點詫異。 據(jù)她所知,本屆閬風之會的裁奪官中,只有三位元嬰修士,上清宗早已將這三個元嬰裁奪官的模樣與來歷都說與應賽弟子,其中沒有一個能和這位對上號。 難道是臨時應邀成為裁奪官的元嬰修士? 這倒也不是沒有先例。 “你上來了?!鄙衩匦畹呐尬⑽⑵^頭,語氣疏淡,像浩蕩長風入袖,縹緲不定。 祝靈犀望見她的正臉。 瑰麗神容,松風水月,盛色將燃。 有一瞬覺得她轉(zhuǎn)眼便會乘風歸入云霞,又覺得明明赫赫太熾,迫得人吐息皆止,垂下眼不敢久視。 這樣的神容氣度,又是元嬰修士,不會是無名之輩。 祝靈犀不了解山海域的元嬰修士,事實上她一心修煉,連自家玄霖域的元嬰修士也了解不多,在記憶里搜尋了一番無果后,就鎮(zhèn)靜淡定地走過去,雙手平舉遞上一枝春,“裁奪官前輩,晚輩敬奉,請前輩核驗。” 梅瓣凝冰玉,黛紫奪雪色。 一枝開后千里云霞,謂之“一枝春”。 曲硯濃伸手,接過那枝隴頭梅。 像隨手把玩朱筆,她散漫地旋著梅枝,語氣寥寥落落,“你過關(guān)了?!?/br> 沒有殷切夸贊,沒有鄭重其事,完全不像是主持著閬風之會這樣的盛事,散漫得像是敷衍,壓根沒把閬風之會的過關(guān)名額當作一件要事。 祝靈犀愕然:哪有這樣主持閬風之會的裁奪官? 先前每一輪比試的裁奪官哪個不是肅容正色,就算是三位元嬰修士也鄭重其事,對閬風之會留出起碼的尊重。這不止是尊重應賽者,也是尊重修仙界泱泱千年傳承繼往開來、尊重籌辦了閬風之會的曲仙君。 這還是祝靈犀見到的第一個敷衍了事的裁奪官。 ——聽說山海域每逢調(diào)動全域的盛事要事,都由滄海閣主持,難道滄海閣在遴選裁奪官的時候,就沒好好篩選一下嗎? 雖說曲仙君已有多年不問世事,但山海域修士也不能連表面功夫也不做吧? 祝靈犀來自規(guī)則程序最嚴密的玄霖域,在玄霖域事無大小都有規(guī)章定式,互相監(jiān)督,倘若執(zhí)行者擅自違背流程規(guī)則,一旦被檢舉揭發(fā),違背者立刻便會受到來自獬豸堂的懲罰。 對于山海域這種各自為政的散漫風氣,在親身接觸前,祝靈犀這樣的上清宗弟子是完全無法想象的。 難怪宗門內(nèi)的師兄師姐都說“除了咱們玄霖域,其他四域都野蠻得很”,原來不完全是界域偏見,多少還是有點道理在的。 “前輩,”祝靈犀木著臉沉思,決定入鄉(xiāng)隨俗,尊重隔壁界域風氣,但她要爭取她應得的東西,“請前輩賜下青鵠令?!?/br> 閬風之會前四名按定例須授青鵠令,應賽者唯有手持青鵠令方能進入下一場比試,在過往許多屆閬風之會中,青鵠令甚至是比試中的核心道具,祝靈犀必須要拿到。 更何況,每一枚青鵠令上都留有曲硯濃仙君的靈力印記,品質(zhì)堪比上品法寶,怎么能不要? 曲硯濃終于抬眸,定定望了祝靈犀一眼。 “不著急?!彼f著,又收回目光,垂眸望向飛舟下的隴頭梅林。 祝靈犀素淡清冷的神情像冰瓷般裂開,默然:其實……她還是挺急的。 據(jù)說化神修士的靈力印記對元嬰修士也有益處,這位前輩不會是看中曲仙君留下的印記,舍不得給他們了吧? 金丹裁奪官靜立在曲硯濃身后,不免也同情起這個應賽者來,方才他就呈上了滄海閣提前為本屆閬風之會準備好的青鵠令,可仙君只是隨意地瞥了一眼,讓他先收著。 此刻這個應賽者明明已經(jīng)過關(guān),卻遲遲拿不到青鵠令,一定十分忐忑。 可仙君究竟為什么要扣著青鵠令不給呢? 曲硯濃伸手,虛虛地搭在欄桿上。 她凝望著恍若漫天云霞的隴頭梅林,有些說不出的失望,不是很濃烈,但如鯁在喉。 如果是衛(wèi)朝榮,一定不會輸。 當飛龍在天符和劍光齊齊湮滅后,祝靈犀暗中驅(qū)使符箓奪申少揚手中的一枝春,申少揚明明已經(jīng)察覺到了,卻沒有去接招,而是選擇了避。 其實那時申少揚靈力所剩無幾、狀態(tài)也遠遠算不上好,這樣應對也合情合理,說不上是錯。 但曲硯濃就是大失所望。 如果是衛(wèi)朝榮在那里,一定會抽刀出鞘,寧進不退,一往無前。 衛(wèi)朝榮仙修身份尚未暴露的時候,他在魔域是有赫赫兇名的殺胚。 他性格冷硬,話不多,下手卻非常狠,干脆利落,十分兇殘,連魔修也畏懼他,每每提及衛(wèi)朝榮,都要叫一聲“瘋子”。 瘋子。 曲硯濃第一次見衛(wèi)朝榮,就聽說他是個性情暴虐、脾氣古怪的瘋子。 她不討厭“瘋子”。 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脾氣古怪”“喜怒無?!笔撬膶僭~,她還是第一次聽魔修當著她的面把這樣的詞加在另一個人的頭上。 很少見的,她從第一眼起就認真留意一個人。 衛(wèi)朝榮當然不是真的瘋子。 他也并不性情暴虐、脾氣古怪,之所以那么讓魔修畏懼,只是因為他并不是個真正的魔修,卻又必須讓所有人相信他是個真正的魔修。 一介仙修偽裝成魔修,在魔域伶仃一身,從筑基掙扎到金丹,甚至瞞過梟岳魔君成為金鵬殿的內(nèi)門弟子,衛(wèi)朝榮必須狠,也必須瘋。 向前是九死一生,向后是碎骨粉身。 他只能進,不能退。 申少揚或許有那么一招半式像他,可性情神魄真的不像。 本也就是完全搭不上邊的兩個人。 是她虛妄的聯(lián)想。 “你覺得另一個過關(guān)的會是誰?”她問。 祝靈犀用了一點時間反應過來,“前輩和我說話?” 曲硯濃轉(zhuǎn)過頭來。 她沒說話,只是目光淡淡地望著祝靈犀。 這意思已足夠明顯了。 祝靈犀思忖著,一板一眼地回答:“應該是申少揚,他的劍法非常出色,只要找到剩下的那個應賽者,他就能拿到過關(guān)名額了?!?/br> 申少揚方才能一劍擊飛第三人,強弱已經(jīng)很明顯了,那個暗藏的第三人應當是精通氣息收斂、暗中潛伏的修士,在正面交手中不占優(yōu)勢,一旦被申少揚這樣擅長正面進攻的劍修找到,那就是送分的命。 曲硯濃意興闌珊地點了一下頭,意味莫名地問,“你覺得他怎么樣?是個好對手嗎?” 祝靈犀感覺說不出的奇怪,裁奪官在比試中途會問應賽者這樣的問題嗎? “抱歉,前輩,我不能回答您的問題?!弊l`犀神態(tài)認真,“我認為至少要有三次以上的交手記錄,才能對對手作出一個較為公允的評價。目前我和申少揚只有一次交手,我不能作出評價?!?/br> 曲硯濃訝然,挑起眉,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少女符修:像,真是太像了,這副一本正經(jīng)死犟的樣子,簡直就是年輕版的夏枕玉。 “我又不要你鐵口直斷,隨便說兩句不行嗎?”她故意問。 祝靈犀堅定地搖頭。 “前輩,沒有足夠的接觸,我是不能對對手做評價的,這是我的原則,沒有隨便說兩句這樣的說法?!彼€怪誠懇認真的,侃然正色解釋,“不是我故意頂撞您,是我真的不能這么做。” 這回不是她的錯覺。 真的是像絕了。 上清宗到底從哪找來這么些一板一眼的倔種??? 曲硯濃因申少揚而消散的興致,又因祝靈犀而重燃了。 “你是要青鵠令對吧?”她興致盎然地問,不等祝靈犀回答,又轉(zhuǎn)過身看向始終默默靜立在她身后的金丹裁奪官,“給我青鵠令,多謝?!?/br> 金丹裁奪官從頭到尾沒機會插一句嘴,默默掏出青鵠令:雖然全程當了壁畫,但仙君對他說“多謝”哎。 那可是五域四溟第一人的“多謝”,全天下有幾個人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