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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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從桌上拿了一杯已冷卻?的茶,手腕微微一晃,潑在了戚長羽面前的地?上。 “那你把它舔干凈吧?!彼f,“把這杯茶舔干凈了,我?就原諒你了?!?/br> 戚長羽愣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望向她,韶秀的眉目也在那一瞬扭曲,恐懼和厭惡一閃而過,臉頰邊的肌rou抽動?著,因憤怒而顫抖。 曲硯濃的神情沒有一點變化。 “不愿意?”她淡淡地?問。 戚長羽僵住了。 他僵硬地?跪在那里,劇烈顫抖著,像是有千鈞重擔壓在身上,有那么一瞬間,就連曲硯濃也有點可憐他。 “屬下愿意?!彼瓜骂^,語調(diào)扭曲離奇,卻?每個字都那么清楚。 曲硯濃卻?像是愣住了。 “你愿意。”她輕輕地?重復,“是這樣么?” “屬下愿意!”戚長羽重復。 他眼?里閃爍的是執(zhí)迷的暈光,在欲望的驅(qū)使下近乎瘋狂,可以拋去一切,只為?保住他所擁有的權(quán)勢。 曲硯濃不吭聲了。 她像是不敢相信,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戚長羽,神容也有一瞬古怪地?扭曲了。 戚長羽像是做出了決定。 他驟然俯下身,劇烈顫抖著,眼?里卻?盡是瘋狂到怪異的光芒,他湊近了身前的水痕。 曲硯濃定定地?望著他,看著他俯身,看著他深吸氣,看著他張開?口。 “夠了!”在戚長羽真的湊近水痕之前,她驀然站起身,目光森然冰冷,猛然伸出手,一把將他擊飛出數(shù)丈遠,“夠了?!?/br> 戚長羽狠狠地?撞在門柱上,唇邊溢出血來,他驚惶地?望著她,似乎根本不明白,為?什么他明明按照她所要求的那樣做了,她卻?反倒怒不可遏,仿佛氣得七竅生煙。 曲硯濃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她想?起很多過往。 戚長羽一點都不像衛(wèi)朝榮,可她卻?想?起衛(wèi)朝榮也有那么一次不得不跪在梟岳魔君的面前認罪。 其實衛(wèi)朝榮根本沒有錯,可魔門并不那么講道理,魔君降怒時,本就沒有道理可言。 那時她也在,檀問樞也在,魔門許多人都在,共取一份靈泉甘露。 金鵬殿的弟子失了手,大輸一場,梟岳魔君傷了面子,大發(fā)雷霆,當眾懲罰每一個金鵬殿弟子,衛(wèi)朝榮也很倒霉地?身在其中,不得不與其他金鵬殿弟子一樣跪在梟岳面前請罪。 那么多魔修,那么多陌生人,默然無聲地?看著他們跪在梟岳魔君面前,成為?魔君怒氣宣泄的對象。 梟岳魔君捧了一盞靈泉甘露,灑在地?上,舔干凈了,命就保住了。 千年前,三位魔君互相都不買賬,更?不承認誰是魔門第一人,但普通魔修中認梟岳為?魁的最多,也最怕他的兇名?。 梟岳潑下靈泉甘露后?,有人欣然俯身,有人面露遲疑,有人強忍恥辱。 可衛(wèi)朝榮沒有動?作?。 他一動?也沒動?,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梟岳看見了他,森然問:你不愿受罰? 衛(wèi)朝榮沉默了一會兒。 他垂著頭,背脊挺得筆直,就像他背負的那把長刀,他說:弟子甘愿受罰。 梟岳明白了,冷冷地?笑:甘愿受罰,可不愿意受這種罰,嫌丟人是嗎? 衛(wèi)朝榮默然無聲。 他像是一方不會說話的頑石,沉默又固執(zhí)得可笑。 梟岳怒不可遏,反倒越發(fā)冷笑,驀然出手,當著所有人的面,碾碎了他身上的每一根骨頭。 “你的骨頭有這么硬?!睏n岳說,意味莫名?,“那就看看是不是比妖獸的牙口更?硬?!?/br> 衛(wèi)朝榮被梟岳丟死尸一般丟在妖獸遍布的莽林里。 曲硯濃找到他的時候,他滿身是血,歪歪斜斜地?靠在一塊凹凸不平的石頭上,仰著頭,面無表情地?望著高大樹冠間露出的狹小天空。 他身上沒有一點力氣,背脊也不那么筆直,形容如此狼狽,除了被梟岳打斷的骨頭,身上還大大小小增了許多傷口,腹部開?了個大口子,連五臟六腑也依稀可見。 聽見她的腳步聲,他也沒反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 “還沒死呢?”曲硯濃故意說的很難聽。 其實她在梟岳離去后?,就進了莽林,不間斷地?找了他三四天。 衛(wèi)朝榮聽到她的聲音,才像是回過神,一點點地?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說,“是你?!?/br> 曲硯濃莫名?很不高興。 “你以為?是誰呢?”她反問。 衛(wèi)朝榮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以為?是來殺我?的人?!?/br> 曲硯濃冷淡地?說:“不錯,我?正是其中的一個,專程過來殺你的?!?/br> 衛(wèi)朝榮坐不住一般歪歪地?靠在石頭上,望著她,“你不想?殺我?,你是來幫我?的?!?/br> 曲硯濃站在他面前,垂首俯視他,“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幫你?” 衛(wèi)朝榮喘了兩口氣,疼痛似乎讓他連呼吸也困難,可他還是很平靜,“大約是因為?我?心里希望你會來?!?/br> 曲硯濃更?加咄咄逼人,語氣冷銳,“我?憑什么要來?” 衛(wèi)朝榮斷斷續(xù)續(xù)地?笑了。 “我?想?不出來?!彼吐曅χ?,黑曜石般的眼?瞳靜靜地?凝視著她,“那你為?什么要來?” 曲硯濃沒有回答。 她問他,“你為?什么要觸怒梟岳?” 衛(wèi)朝榮默然。 “也許是因為?,”他很輕地?笑了一笑,“我?其實不想?當個魔修?!?/br> 曲硯濃不知怎么的,竟突兀地?生出一股無名?火,“是你不想?當魔修就能不當?shù)膯??你現(xiàn)在像塊爛rou一樣癱在這里,渾身斷掉的骨頭不也還是魔骨?” 衛(wèi)朝榮平靜地?看著她,被她說成爛rou也不生氣,“我?心里不是,那我?就不是?!?/br> 她再也沒說話了。 也許從那天起,她總覺得他們是同病相憐,所以后?來知道他其實真的不是個魔修,而是一個身懷仙骨的仙修,她又有一點恨他。 他是解脫了,功成身退,可她要永遠留在那里了。 “你不會的?!彼f,“你不會永遠留在那里的,我?保證?!?/br> “我?不會留你一個人的?!?/br> 于是很多很多年后?,她站在珠宮貝闕的道宮里,千年仙骨,不知寒暑,滿目皆是同道仙修,眾星捧月簇擁她,高不可攀。 可她親手栽培出的滄海閣閣主為?了權(quán)勢和利益,監(jiān)守自盜,任由大禍釀成,又跪在她面前,為?了逃避懲罰,甘愿把自己的尊嚴踩到泥里。 她早知道欲壑難填,也知道一個人面對實力遠高于自己的強者時有多無能為?力,其實她只要戚長羽拒絕她一次,哪怕第二次就屈服,只要他稍微有這么一次骨氣和勇氣,她也不會太?失望。 但戚長羽沒有。 他這么輕易地?把尊嚴放在欲望之后?,把恐懼擺在勇氣之前,為?了追逐他的欲望,什么都可以舍棄。 他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元嬰大修士,他是山海域最頂尖的仙修,是滄海閣公推出來的閣主。 竟至于此。 曲硯濃靜靜地?站在那里。 四顧茫然,她如墜蒼茫云海,虛渺不知歸處。 那她為?什么還要當個仙修呢? 她問自己:如果仙修也成為?欲望所驅(qū)使的奴隸,如果仙修也能為?了欲望舍棄一切尊嚴和堅持,如果她只是想?要高高在上地?看著所有人為?了欲望跪倒在她的面前…… 那她又為?什么要遠居塵世之外,終年在知妄宮中不見世人,把主宰塵世的權(quán)力留給山海域的蕓蕓眾生? 她無可遏止地?心潮起落:是她做的不對嗎?是她做的還不夠好嗎?為?什么千年前清心寡欲的仙門,到了她的手里,也會慢慢變成另一種模樣? “原來,魔修消失了,但欲望不會。”她恍然。 那么,仙修魔修,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她輕輕地?問,“那我?當初有什么必要痛恨魔門,一心變成仙修呢?” 戚長羽在門柱邊,壓抑著恐懼,“仙君……” “滾出去?!鼻帩庑钠綒夂偷?說。 “仙君?”戚長羽克制不住顫抖著。 曲硯濃目光森冷。 “滾出知妄宮,回滄海閣去?!彼Z氣平淡無波,不容置疑,“去準備修復青穹屏障的靈材,送到知妄宮來;鎮(zhèn)冥關(guān)缺少的那些鎮(zhèn)石,不管你是從哪買,給我?補上,不要再被我?發(fā)現(xiàn)你用?劣質(zhì)品糊弄我?,所需的清靜鈔也好、靈石寶物也罷,走你自己的賬?!?/br> 戚長羽的眼?中迸發(fā)出又驚又喜的光彩,即使這一些列的要求會讓他傾家蕩產(chǎn)也不夠賠,“仙君,您愿意寬恕我?——”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鼻帩獯鬼┮曀?。 戚長羽驀然撐著身體站起來。 “屬下領(lǐng)命。”他又像是有了脊梁,挺直了腰桿,彬彬有禮地?行禮,“請仙君放心,屬下此番必披肝瀝膽,絕不辜負仙君的信重?!?/br> 他在曲硯濃漠然的目光里,迅速地?折身消失在知妄宮的門庭外。 衛(wèi)芳衡從隔壁走了進來。 “您消消氣。”她望著曲硯濃的背影,憂心忡忡地?說。 曲硯濃倚在欄桿上,看知妄宮下云海沉浮無定。 “我?沒有生氣?!彼翢o波瀾地?說,“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一點意思都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