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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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后來曲硯濃說到“沒個十天半月怎么能叫中用呢”,他才驀然驚覺,原來在周遭人的理解中,那些話竟然是那個意思。 他真不是那個意思! 意識到誤會后,他有心解釋,可又不知怎么解釋,事已至此,說什么也?沒人相信了,更何況他身在魔門,非要解釋出個清白來,反倒惹人懷疑。 一個戾氣深重、性?情?暴虐的魔修,似乎不該在這種事上解釋再三。 于是他當時默然地?站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沒說一句話,憋屈地?認了這份輕浮。 可他想不到曲硯濃居然會因為?他的沉默懷疑他不行。 后來他們再相見,她也?還是笑吟吟地?挑逗他、奚落他、引誘他,他一面惶亂,一面又克制不住地?意亂神?迷,他看得很明白,如果他在她面前故作矜持,延續(xù)仙門的那一套,那么她很快就?會無?趣地?收手,再也?不去?看他。 一見誤終身,他從最開始就?陷得太深了,莽撞蠻橫地?用盡全力、搭上一切去?把她留下。 衛(wèi)朝榮沉默出神?。 他靜靜地?坐在從前親手栽下、如今已經(jīng)郁郁蔥蔥的樹下,在猙獰怪異如龍齒的樹干下,摘下一枝,如同?摘下了一串黑珍珠。 曲硯濃當然永遠也?不會對他說起她當時的猜測。 在他們顛鸞倒鳳前,她沒必要說;等他們歡愛云雨后,她也?就?更不需要說了。 她覺得沒必要問,而他也?不知怎么說,于是誰也?沒問、誰也?沒說。 他們互不相知的又何止是這一件事? 她疑心深重,偏又太驕傲,而他笨口拙舌,說不出個頭緒。 在他命殞冥淵之前,他們有迷戀、有猜忌、有共同?經(jīng)歷的過去?,可唯獨沒有心意相通。 衛(wèi)朝榮拈著花枝,頰邊緊繃。 他惘然若失:時光太綿長,用一場盛大的死亡,掩埋了過去?的所?有秘密,只剩下剔除了酸澀的虛假甜意。 橫亙在他和她之間的,又豈止是一道冥淵和一千年時光? 假如當初他沒有殞身在冥淵中,假如他們?nèi)匀幌駨那澳菢硬幻鞑话椎?親密著,在漫長的一千年里?,又會走到什么樣的結(jié)局? 他們終有一天會分開嗎? 妄誕虛渺的魔悵然伸出手,虛無?的五指穿過幽邃胸腔,觸碰到那顆幽黑奇詭的心臟,可無?論怎么觸碰,也?觸不到那一陣又一陣的沉沉鈍痛。 是離別美化了過去?,讓他們都忘了,在生離死別到來之前的歲月里?,他們已將近走到了盡頭。 從來、向來,他們一直不是性?情?契合的眷侶,無?論身份、立場、性?情?,他們其實根本不合適。 有一萬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分開,除了一腔guntang的愛意和孤勇,他一無?所?有,也?只能奮不顧身,去?搏一個虛妄的可能。 “原來……”他怔然看著自己,很慢很慢地?說,“不止是因為?魔啊?!?/br> * 閬風苑里?,曲硯濃難得地?笑了一回,又在意趣消散之前斂去?笑意。 “聽夠了嗎?”她問申少揚,神?色又是淡淡的了,讓人捉摸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申少揚很想搖搖頭說沒有,但他慫。 仙君的底線最好還是不要試探了吧?試著試著恐怕就?該當場逝世了。 “夠了夠了?!彼苎圆挥芍缘?說,“仙君實在寬和,連我?這樣的不情?之請也?愿滿足,我?實在不敢再厚顏乞求更多。” 但如果可以更多就?好了! 曲硯濃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想要說什么,卻被?匆匆趕來的元嬰修士打斷了。 “仙君,戚長羽非要再見您一面。” 第48章 碧峽水(十四) “轟——” 三個?小修士坐在桌邊, 望著被扔到腳邊匍匐著的前任滄海閣閣主?,不約而?同地往邊上縮了?點,露出有點不自在的神情。 那怎么說也是個元嬰大修士, 現(xiàn)在卻被丟在他們腳邊,他們也配嗎? 全沾了仙君的光罷了。 離仙君近的人, 也能?分到這世上最炫目的榮光。 衛(wèi)芳衡將戚長羽擲在地上,像扔個?死物。 作為元嬰后期的大修士, 她有的是辦法將戚長羽正常地帶到曲硯濃面前,但她偏偏選了?最粗暴的。 “仙君,戚長羽帶到?!彼f。 按照曲硯濃的吩咐, 戚長羽將被廢去修為, 送到戒慎司,往后余生都將在苦役中度過,對于曾執(zhí)掌滄海閣的戚長羽來說簡直是噩夢,可?衛(wèi)芳衡還?覺得輕了?。 衛(wèi)芳衡納悶。 也不知道究竟誰從前才是個?魔修,怎么她反倒比仙君更睚眥必報呢? 可?仙君不應(yīng)當?是這樣的性子。 ——仙君到底對戚長羽有什么盤算? 曲硯濃抬眸。 戚長羽狼狽極了?。 原本他在滄海閣威望不低, 動輒一呼百應(yīng),地位相當?超然,不至于落得這副人人痛打落水狗的田地,可?惜鎮(zhèn)冥關(guān)的事鬧得太大,引來眾議紛紛, 他的聲望自?然也一落千丈。 再加上曲硯濃讓他自?己出錢補上鎮(zhèn)冥關(guān)的缺口,戚長羽刮地三尺, 把從前愿意?支持他的那些人都榨了?個?遍, 全靠畫餅充饑安撫住了?那些人。 現(xiàn)在眼看著仙君并不打算保戚長羽, 他畫下的那些餅顯然也要?成空,從前的追隨者們又怕又恨, 反倒是踩戚長羽踩得最狠的,剛才在高臺下,沒少對戚長羽下黑手。 等到戚長羽被帶到曲硯濃面前的時候,他早已不是方才風度翩翩的模樣,鼻青臉腫,衣衫破爛,看上去格外凄慘。 就連他的衣袖也無端少了?一只,只剩下半邊開裂的袖口,半遮半露地蓋在他的手臂上,露出纏在他手腕上的細繩,晃悠悠地垂著什么環(huán)佩。 望見曲硯濃的那一刻,他眼神中迸發(fā)出怨毒至極的恨意?。 曲硯濃十指交握,挑起眉。 看起來戚長羽挺恨她。 意?料之中。 “聽說你有話想要?和我說?”她語氣淡淡的,“說吧?!?/br> 戚長羽脫口而?出的怨憤,“你騙了?我!” 第一句出口,剩下的就再也克制不住,泄洪一般地傾吐,“你早就想要?換上別?人,你早就想換掉我,你故意?把比試定在鎮(zhèn)冥關(guān),就是為了?損毀我在山海域的名聲,你是故意?引其他人來攻訐我——” 曲硯濃意?興闌珊。 “你覺得,我需要?這么做嗎?”她打斷戚長羽的話,指尖輕輕撥著先?前被漆黑觸手所攀附的地方,心不在焉地問。 戚長羽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定定地望著曲硯濃,眼珠動也不動,黑白?分明,有種叫人害怕的古怪。 申少揚卻是再也忍不住了?,豎起眉毛看著戚長羽,“難道是仙君逼你偷梁換柱、以次充好的?鎮(zhèn)冥關(guān)的鎮(zhèn)石不是你主?張要?換的?換掉鎮(zhèn)石之前,難道你不知道這些鎮(zhèn)石質(zhì)地脆薄、損耗極高?你難道沒有從中貪昧清靜鈔?” 什么好處戚長羽都享受到了?,什么都是他自?作主?張主?持的,現(xiàn)在反倒是來怪曲仙君了?,真是倒打一耙! 戚長羽輕蔑地瞥了?申少揚一眼。 這樣初出茅廬的雛鳥,除了?那套黑白?分明卻又毫無意?義的大話,又能?知道什么?倘若把一件大事交給這樣滿口道理的年輕人,只怕是頃刻就要?崩盤。 他眼角眉梢充斥著焦慮,可?唯獨他自?己不覺得,一手下意?識地伸進那半遮半露的衣袖中,撥弄著那根細繩上的環(huán)佩,將它轉(zhuǎn)了?個?面。 申少揚的位置在戚長羽的側(cè)邊,正好看見后者墜在腕間細繩上的環(huán)佩模樣—— 那是一枚圓形方孔的玉錢。 申少揚的目光在玉錢上凝定了?一瞬,他記得之前戚楓被人附身的時候,手里就拿著這么一枚方孔玉錢。 他有些猶疑,目光本能?地偏轉(zhuǎn)向曲仙君,正望見后者的目光如清流曲水,平靜地淌過戚長羽的袖口,又淡淡地收回了?。 申少揚可?以確定仙君看見了?那枚方孔玉錢,但仙君沒有去管。 他的心神很快放松了?—— 仙君不管,說明方孔玉錢沒什么問題,只是普通的玉飾,戚長羽和戚楓是叔侄,佩戴的玉飾相似也很正常。 “本來望舒域那里就囤積居奇,早晚要?敲竹杠,又有超發(fā)清靜鈔的事端,可?見四方盟、季頌危從來不可?靠?!逼蓍L羽仍沒死心,低聲對曲硯濃說,“若不能?換成山海域自?己的鎮(zhèn)石,受制于人的下場可?不好過,將鎮(zhèn)石換掉這件事本身,我沒有半點私心?!?/br> 至于戚長羽從中謀奪的清靜鈔,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個?辛苦費罷了?,他為山海域殫精竭慮,謀的是千年長策,那一點清靜鈔不過是汪洋里的一滴水,拿了?也就拿了?,根本不足為奇。 曲硯濃因此罰他,他也認罪,但若是為此追究到底,戚長羽就難免滿心怨憤了?。 “仙君,為了?滄海閣謀劃的這些年,我沒有功勞,總歸也有苦勞吧?”他哀哀地說,“這么多年里,我為滄海閣殫精竭慮,但凡您有什么命令,我總是第一時間給您辦成,這些您都是能?看在眼里的,我是真沒有二心?!?/br> 申少揚簡直被戚楓的小叔驚呆了?。 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這樣理直氣壯地忽略自?己的罪過,反過來哭訴自?己的忠心?。?/br> 戚楓看起來也不是這樣的???他小叔怎么就這樣呢? 曲硯濃很遺憾地看著戚長羽。 “我也很舍不得你?!彼嫘恼\意?地說,“你的能?力其實還?不錯的,我一時間也找不到一個?特別?合適的人選來頂替你的位置?!?/br> 這話她先?前就已經(jīng)說過,此時再說,既諷刺,卻又成了?戚長羽最后的救命稻草。 “仙君,求您!”他猛然向前撲來,“我以后不會再貪心了?,我什么都改,我會比以前更上心,滄海閣的事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曲硯濃搖了?搖頭。 “不行啊?!彼f,“我答應(yīng)好衛(wèi)芳衡了?,不會留你的?!?/br> 衛(wèi)芳衡微微一愕。 ——曲硯濃什么答應(yīng)過這個??分明一直推三阻四才對! 她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這會兒又拿她來尋開心,說得好像她獨得多少寵愛一樣。 可?這么想著,她的下巴又微微揚起。 戚長羽猛然望向衛(wèi)芳衡,露出怨毒的目光,可?這一瞥很快就被他收斂了?,他知道最終的決定者只有曲硯濃,衛(wèi)芳衡充其量只是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