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傲天的金手指是我前任 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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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長羽脫口而出的怨憤,“你騙了我!” 第一句出口, 剩下的就再也克制不住,泄洪一般地傾吐, “你早就想要換上?別人, 你早就想換掉我, 你故意把比試定?在鎮(zhèn)冥關(guān),就是為了損毀我在山海域的名聲, 你是故意引其他人來?攻訐我——” 曲硯濃意興闌珊。 “你覺得,我需要這么做嗎?”她打斷戚長羽的話,指尖輕輕撥著先前?被漆黑觸手所攀附的地方?,心不在焉地問。 戚長羽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定?定?地望著曲硯濃,眼?珠動也不動,黑白分明,有?種叫人害怕的古怪。 申少揚卻是再也忍不住了,豎起眉毛看著戚長羽,“難道是仙君逼你偷梁換柱、以?次充好的?鎮(zhèn)冥關(guān)的鎮(zhèn)石不是你主張要換的?換掉鎮(zhèn)石之前?,難道你不知道這些鎮(zhèn)石質(zhì)地脆薄、損耗極高?你難道沒有?從中貪昧清靜鈔?” 什么好處戚長羽都享受到了,什么都是他自作主張主持的,現(xiàn)在反倒是來?怪曲仙君了,真是倒打一耙! 戚長羽輕蔑地瞥了申少揚一眼?。 這樣初出茅廬的雛鳥,除了那套黑白分明卻又毫無意義的大話,又能知道什么?倘若把一件大事交給?這樣滿口道理的年輕人,只?怕是頃刻就要崩盤。 “本來?望舒域那里就囤積居奇,早晚要敲竹杠,又有?超發(fā)清靜鈔的事端,可見四方?盟、季頌危從來?不可靠?!逼蓍L羽仍不死?心,低聲對曲硯濃說,“若不能換成山海域自己的鎮(zhèn)石,受制于人的下場可不好過,將鎮(zhèn)石換掉這件事本身,我沒有?半點私心?!?/br> 至于戚長羽從中謀奪的清靜鈔,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個辛苦費罷了,他為山海域殫精竭慮,謀的是千年長策,那一點清靜鈔不過是汪洋里的一滴水,拿了也就拿了,根本不足為奇。 曲硯濃因此罰他,他也認(rèn)罪,但若是為此追究到底,戚長羽就難免滿心怨憤了。 “仙君,為了滄海閣謀劃的這些年,我沒有?功勞,總歸也有?苦勞吧?”他哀哀地說,“這么多年里,我為滄海閣殫精竭慮,但凡您有?什么命令,我總是第一時間給?您辦成,這些您都是能看在眼?里的,我是真沒有?二心?!?/br> 申少揚簡直被戚楓的小叔驚呆了。 到底是怎么才能做到這樣理直氣壯地忽略自己的罪過,反過來?哭訴自己的忠心??? 戚楓看起來?也不是這樣的???他小叔怎么就這樣呢? 曲硯濃很遺憾地看著戚長羽。 “我也很舍不得你?!彼嫘恼\意地說,“你的能力?其實還不錯的,我一時間也找不到一個特別合適的人選來?頂替你的位置?!?/br> 這話她先前?就已?經(jīng)說過,此時再說,既諷刺,卻又成了戚長羽最后?的救命稻草。 “仙君,求您!”他猛然向?前?撲來?,“我以?后?不會再貪心了,我什么都改,我會比以?前?更上?心,滄海閣的事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曲硯濃搖了搖頭。 “不行啊。”她說,“我答應(yīng)好衛(wèi)芳衡了,不會留你的?!?/br> 戚長羽猛然望向?衛(wèi)芳衡,露出怨毒的目光,可這一瞥很快就被他收斂了,他知道最終的決定?者只?有?曲硯濃,衛(wèi)芳衡充其量只?是狐假虎威。 “仙君,您聽我說、您聽我說——”他低低地說著,語氣幾簇,“我知道您為什么這么在意衛(wèi)芳衡的話,其實您根本不在乎她這個人,您留著她只?是因為她姓衛(wèi)?!?/br> 申少揚手指上?的戒指微微發(fā)燙。 那一縷靈識在靈識戒中微微地顫動,留神聽取戚長羽的每一個字。 “仙君,雖然您沒說,夏枕玉和季頌危也沒說,但是我也猜到了一點端倪?!逼蓍L羽急切地說,“其實到了化神期,每個人都會性?情大變,是不是?你們?nèi)齻€化神修士,每人都生出了心魔,那個人就是你的心魔?!?/br> 衛(wèi)朝榮倏然一顫。 他攥緊了虛妄的手掌,神容冷肅,透過靈識戒,冰冷地凝望著戚長羽。 戚長羽莫名覺得那個摘下閬風(fēng)使之名的小修士身上?竟忽然有?種可怖的氣息,好似被什么兇獸盯上?了一般,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卻只?對上?申少揚莫名其妙的眼?神。 曲硯濃微微訝異。 她其實從沒掩飾過她的道心劫,但是這種變化經(jīng)年累月,非一日之寒,時光太漫長,一千年的變化,足以?讓世人以?為她的變化不過是歲月使然,很少有?人想到這是化神境界所帶來?的。 她并不認(rèn)為戚長羽就能看透這一千年時光的迷惑性?,那么他能猜到這一步,顯然是從什么地方?的來?了線索。 曲硯濃瞥了衛(wèi)芳衡一眼?,后?者正看著戚長羽,恍然大悟后?又驚又怒。 當(dāng)初戚長羽還在知妄宮的時候,和衛(wèi)芳衡打過不少交道,衛(wèi)芳衡當(dāng)初對他很反感,但戚長羽那時還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甚至有?可能和她一起留在知妄宮里,她終歸還是留個面子情,戚長羽問起什么事,她也會解答。 縱然衛(wèi)芳衡從來?沒告訴戚長羽“道心劫”這回事,戚長羽多年下來?揣摩痕跡,也夠摸到一點邊了。 “仙君,您寵愛衛(wèi)芳衡,無非就是因為衛(wèi)芳衡和那個人有?點血脈關(guān)系,您特意去上?清宗把衛(wèi)芳衡帶回來?,不就是想睹物思?人嗎?您在意的其實只?是衛(wèi)家人,是那個人?!逼蓍L羽低聲說,“就像季頌危一樣,他這些年來?沉溺于利欲,這也是他的心魔,是他的執(zhí)念?!?/br> 冥淵下,衛(wèi)朝榮微怔。 他并不認(rèn)得衛(wèi)芳衡,甚至不知道她叫這個名字,更沒想到她居然也姓衛(wèi)。 衛(wèi)芳衡的那個“衛(wèi)”,也是衛(wèi)朝榮的“衛(wèi)”嗎? 所以?,曲硯濃是特意去了上?清宗,找到了和他有?一點血脈相同、在他之后?不知隔了多少輩的同族,帶在了身邊嗎? 她并沒有?忘了他,也并不是用誰來?取代他,反倒是執(zhí)念太重,因此生了心魔,處處去旁人那里找尋他的痕跡? “您不必急著否認(rèn),我這些年也不是只?靠猜測?!逼蓍L羽說,“成為滄海閣閣主的這些年來?,我也找到了許多痕跡,也許您從來?沒有?試圖抹去它們。您的心魔是在晉升化神兩百年后?出現(xiàn)的,從那時候起,您就開?始瘋狂找尋一切和那個人有?關(guān)的痕跡?!?/br> 從山海域,到上?清宗,刮地三尺,拼湊屬于那個人的一切過往,連衛(wèi)芳衡這樣隔了不知道多少輩的同族都帶回了知妄宮。 “您在心魔里越陷越深,慢慢的就連找尋那個人的過去也滿足不了您了?!逼蓍L羽說,“所以?您不斷在旁人的身上?找尋和那個人相似的地方?,把別人當(dāng)成是另一個他。您自己不知道嗎?當(dāng)您看到別人身上?和他相似的地方?時,眼?神比任何時候都專注?!?/br> 衛(wèi)芳衡聽得一個勁皺眉。 到底是根據(jù)只?言片語瞎猜的,只?能猜個大概,卻南轅北轍了——仙君的道心劫,哪里是對衛(wèi)朝榮執(zhí)念越來?越深?分明是越來?越淡了。到后?來?,仙君甚至都不再想起他了。 最初仙君大張旗鼓地找尋衛(wèi)朝榮的痕跡,也根本不是所謂的“對衛(wèi)朝榮的心魔”驅(qū)使,正相反,仙君是感受到所有?情感和愛恨都在衰退,不愿越陷越深,這才奮力?反抗,到處找尋衛(wèi)朝榮的痕跡,試圖掙脫道心劫的束縛。 戚長羽說的好像都很有?道理,可是偏偏說反了! “您難道真的沒有?想過嗎?沉溺于心魔,究竟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戚長羽充滿煽動性?地說,“季頌危執(zhí)念是利,現(xiàn)在又是什么樣?” 曲硯濃想了想。 用心魔執(zhí)念來?形容道心劫,好像有?點準(zhǔn),但又偏了。 起碼季頌危從前?是真的不執(zhí)迷于錢財?shù)摹?/br> 并不是化神前?在意什么,化神后?就因此產(chǎn)生執(zhí)念的,道心劫憑空生成,無蹤無跡,根本無法推斷規(guī)律。 “這么多年里,季頌危一直在四方?盟攫取利益,他賺了如山如海的錢,可是他化解心魔了嗎?”戚長羽反問,“沒有?,你我都知道,他的心魔反倒越來?越深了。再這么下去,他也會入魔?!?/br> 曲硯濃徹底明白戚長羽想說什么了。 “仙君,留衛(wèi)芳衡這樣的人在身邊是沒有?用的?!逼蓍L羽說,“越是睹物思?人,越是心魔深重,積重難返。您在意的、順從的其實不是衛(wèi)芳衡,而是您的心魔?!?/br> “以?您的智計,難道還不能明白嗎?您若是沉溺在過去里,越陷越深,早晚有?一天也會變得像季頌危那樣,為了一個執(zhí)念把整個五域攪得眾生不寧,這是您想要的結(jié)果嗎?” “就算五域毀滅對您來?說不重要,可您自己呢?為了一個心魔走向?毀滅,值得嗎?” 千萬里之外?,冥淵驟然翻涌。 衛(wèi)朝榮虛妄的身形劇烈地震顫著,洶涌的魔氣起伏著,不斷吞吐,將荒僻冰冷的乾坤冢攪得天翻地覆。 ——那個人就是你的心魔。 ——越是睹物思?人,越是心魔深重,積重難返。 ——為了一個心魔走向?毀滅,值得嗎? 大顆大顆的淚珠在魔元蒸騰里一瞬即逝,妄誕不滅的魔無休無止地嘶吼哀嚎,無數(shù)次崩解又重塑,直到本該無痛無覺、永恒不倦的魔也漸漸倦怠,一動不動地站立在原地,與荒僻的乾坤冢一同歸于死?寂。 他是她的心魔。 閬風(fēng)苑里,曲硯濃支頤。 “晉升化神后?,每個修士都會誕生道心劫?!彼孟裨谡f著別人的事,一點都不上?心,反倒態(tài)度閑閑的,余光散散地瞥著申少揚的手,“我有?,夏枕玉有?,季頌危也有?,這沒什么好否認(rèn)的?!?/br> 至于夏枕玉和季頌危到底愿不愿意和她一起承認(rèn),那她就管不著了,反正她不在乎,也不會幫別人遮掩,活得無所顧忌,隨心所欲。 “不過,也不是每個化神修士都有?道心劫,這是山海斷流之后?才有?的,一方?世界瀕臨破碎,當(dāng)然是所有?修士一起遭殃?!被裥奘空镜淖罡?,自然也就要承受更多。 衛(wèi)朝榮知道山海斷流。 通過靈識戒,他和申少揚一起補全了他被困冥淵一千年中所發(fā)生的那些事。 在曲硯濃他們?nèi)齻€化神仙修與魔修決戰(zhàn),大獲全勝,覆滅魔門的過程中,世界承受不住數(shù)名化神修士同時斗法,轟然崩裂。 這場浩劫被世人稱作是山海斷流。 原來?她的心魔叫做“道心劫”。 虛妄可怖的魔一動不動地佇立著。 他只?覺萬念俱灰。 原來?她并不曾忘記他,也不曾想過由誰來?取代他,他對于她來?說從不是可有?可無,而是心心念念、千年不忘。 她也和他一樣,苦守千年,從未想過放棄那段過往。 這本是他在乾坤冢里連想也不敢想的事,可為什么偏偏是道心劫? 一個沉寂荒冢,甘心苦守,卻永遠也不敢去找她,因為他已?成了毀天滅地的魔。 一個執(zhí)迷往事千年不改,掘地三尺找尋和他有?關(guān)的一切痕跡,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淪入心魔。 是造化總弄人,還是天命里注定?沒有?緣份? 那一段相擁相守的過往,是否在他們誰也沒預(yù)料的某一刻,已?悄然畫上?了終結(jié)? 難道真要不顧一切去找她,落得個天翻地覆、毀天滅地,讓她在心魔里越陷越深,和他一起毀滅么? 衛(wèi)朝榮定?定?地站著。 很久很久,他也沒有?動一下。 閬風(fēng)苑里,曲硯濃瞥向?申少揚手上?的戒指。 雖然戚長羽猜的都是反的,但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執(zhí)迷不悟地找尋他的痕跡卻是真的,她確實如戚長羽所說的那樣,真的對他心心念念、難以?忘懷。 如果申少揚戒指里的那道殘魂真的屬于衛(wèi)朝榮,聽到這里應(yīng)當(dāng)會很高興的吧? 從前?她不懂愛,總是惡語否認(rèn),說些涼颼颼的話刻意來?貶低他們之間的情誼,他從未在她這里得到堅定?不移的愛,總是心存猶疑,患得患失。 那么現(xiàn)在聽了戚長羽的話,他總歸會明白她的真實心意、歡歡喜喜了吧? 至于所謂的在心魔里越陷越深,就算真有?這么一段心魔,她也是不會在乎什么積重難返的,順從本心,算什么執(zhí)迷不悟? 衛(wèi)朝榮那么了解她。 曲硯濃等了好一會兒,只?等到一段空白的死?寂。 戚長羽仰起頭,充滿希冀地望著她。 申少揚的戒指沒有?一點動靜。 曲硯濃有?些不耐煩了,難道衛(wèi)朝榮是不相信戚長羽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