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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遲巍從床上醒來。 窗簾沒拉,落地窗外有院里燈光通明的亮,照在地板瑩白一片,璀璨地惹眼。 柳姝走的第三天。 遲巍起身,走進書房,打開電腦。給楊松打電話。 印象里遲巍是個工作狂,幾乎從未請假??墒墙鼇?,不對,今晚是遲巍第三次交待工作事宜。 楊松:“遲總,您現(xiàn)在請假不合適?!?/br> “所以你是在安排我嗎?”遲巍說,“你想看我一病不起就直說?!?/br> 楊松忽然意識到不妙,于是不敢多言,靜靜聽著遲巍的話,然后道了晚安。 遲巍一夜未眠,只要閉上眼,就像是置身于電影院,全方位環(huán)形大屏幕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播放著有關他和柳姝的一切。 她身形纖瘦,愛穿黑色,所以顯得更瘦,四年前她是光鮮活力的大學生,妝容化得干干凈凈,踏起滑板身影如風。 他第一眼記著的是她的腿吧,長而直,白且好看,陽光下裹了蜜一般。 后來那蜜色纏上過他身上任何一處,腰肢、脖頸、小腿…… 他著了火一樣。 從生命受到威脅那一刻,遲巍就選擇不再相信任何人。久而久之,他越來越壓抑。柳姝的出現(xiàn)是照進他生命中的一束光,他愿意妥協(xié)。 換做柳姝之外的人物,誰都不會享受到屬于他的溫柔。 他的縱容,他的陰謀,化作一道隱形的線,被他偷偷地纏在柳姝的腳腕上。他寧愿柳姝自私一點,世俗一點,這樣他也好收網(wǎng)。 可柳姝不是的。 她在他這里隨心所欲。 他被吃得死死的。 ** 錦溪希望小學,教師宿舍。 李桃網(wǎng)購了些零食,讓尚隨帆開車從鎮(zhèn)上捎回來,捎回來以后請他和羅陽一起享用。 羅陽咬著薯片趴在小課桌上看窗外。公 // 主 //號:Rise and shine 窗外風雨交加,雨滴似石頭砸向一排排整齊規(guī)整的房屋。這邊冬天不下雪,可雷雨不斷,有時雨大到學生沒有辦法回家,只能在教室里窩一宿。 羅陽說:“幸好今天是周末,學生不上課,這雨下的也太大了?!?/br> 雨聲里,柳姝撐著傘,邁著大步快速打開房門。 瞬間的功夫,濕潤席卷灰色地面,立馬迷蒙蒙一層。 她面無表情的穿過三個人中間,一言不發(fā)坐在凳子上擦拭小腿處迸濺的泥點。 尚隨帆看她一眼,他現(xiàn)在不敢對柳姝放肆,語氣自然令人難以捉摸:“這天還出去,找挨淋呢?!?/br> 柳姝停下動作,抬頭看他,雨滴有濺到她臉側,雙眼水蒙蒙的,“吃東西也堵不上你嘴?” 尚隨帆沒作聲。 門外有老焦敲門,開門之后又是一股冷風夾雨。 “這幾天別出門了啊,往鎮(zhèn)上的那條路中間山石崩塌了,路封了。” “???”李桃差點跳起來,“山石崩塌?泥石流嗎?有沒有人受傷啊?” 柳姝擦完泥點,轉了個身,她前兩天才回來,來時晴天,一路雖遠卻通暢。幸好早回來了,不然回不來了。 老焦憂心忡忡:“有人受傷啊,有一輛車埋在里面,兩個人生死未卜,聽說是輛嶄新的車。” “天呢。”羅陽雙手合十,喃喃自語,“生死由命,富貴在天?!?/br> …… 柳姝很早就躺在床上,一時之間輾轉反側。她不承認是從臨江公館搬到木板床后不適應的后遺癥,只能默默數(shù)著山羊,埋怨外面雨聲巨大。 一股更近的震動聲從枕頭下面?zhèn)鱽怼?/br> 眼前黑蒙蒙的,柳姝弓起身子,從平整微硌的床板處摸出手機,是一個陌生的來電。 正猶豫接與不接,電話掛了。 沒過幾秒,電話又打來。 柳姝掃了一眼,接起來。 “夫人?!?/br> “楊松?”柳姝吃驚,“打電話做什么?” 楊松問道:“夫人,您見到遲總了嗎?” 柳姝眉眼惺忪,背后是被雨水淹沒的窗戶,聲震屋瓦,放肆qiaoda 著玻璃。 柳姝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楊松說:“遲總今天早晨乘坐M3702航班前往玉錦市,下午兩點十五分落地。從機場到錦溪希望小學要四個小時,夫人您見到遲總了嗎?” 柳姝半晌沒回答。 楊松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報道說錦溪鎮(zhèn)今日大雨,有山體滑坡——” “嘟——嘟——” 電話被掛斷。 …… 柳姝穿好衣服從床上下來的時候,房間里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李桃叫她:“jiejie,你干嘛去???” 柳姝怕了,朝她大吼:“別出來!” 她知道他們一定會攔她,但她必須得去。 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前行,柳姝透著朦朧的玻璃車窗,一刻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雨大的像是要把人淹沒,道路一側是山石溝壑,另一側是萬丈深淵,手指緊緊抓住方向盤,骨節(jié)捏到泛青,隱隱約約有水砸在上面。 一滴、兩滴。 她忍不了了,拭了一把眼睫,濕熱一片。 “遲巍。” “遲巍。” “遲巍?!?/br> 她連叫了三聲遲巍,內心極度渴望有人能回應。 她一邊開車一邊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不知道多少通,都沒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