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他目光滲人的看著顧青瑾,卻是不再說話,拎著燈籠轉身離開來,干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只有他手上的燈籠,仍然固執(zhí)的發(fā)出那點微弱的燈光來。 “顧小姐……”許家人看向顧青瑾,拿不準他們現(xiàn)在要做什么。 顧青瑾看向身后,那個黑黢黢的洞xue就像是一只張開大嘴的巨獸,似乎只要進去,就會被它給吞吃殆盡。 顧青瑾轉過身來,道:“我們先回去吧,等天亮了再過來看看?!?/br> 她和白減走在前邊,許家三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后,一群人回到了村長家。 這時候外邊已經(jīng)亮起了魚肚白,光線昏暗,四周的景色倒是影影綽綽的能看見點,能看見村子里的房屋,都是和村長家一樣的土胚房,每家的門上都掛著一盞白色的燈籠,不過都沒點上,被風吹得七倒八歪的。 “……難道村里有人去世了?”許母低聲說。 白燈籠,那可不就是有人死去才掛上的? 顧青瑾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第88章 第二天, 顧青瑾他們起來的時候,司機不聲不響的,早就已經(jīng)走了, 便是那幾匹駱駝, 也被他給帶走了。 “那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是,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孤立無援,求助無門, 還不知道出去的路……我們現(xiàn)在是這簡直就是甕中捉鱉啊?!?/br> 顧青瑾感嘆。 要知道萬佛村身處沙漠之中, 放眼望去一片黃沙, 如果真的發(fā)生了什么意外情況, 就算是逃跑,他們也不知道往哪里跑。 許家人:“……” 他們怎么就突然覺得好心慌啊。 顧青瑾斂了笑,站在村長家門口, 抬起頭看向他家正前方的那一大片土黃色的戈壁。 昨晚他們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也沒看清萬佛村四周的景色,此時天色大明, 萬佛村的景色倒是一覽無余, 完全展現(xiàn)在了他們面前。 整個村子是處在一片凹地之中的,被四周沙漠合抱在凹地之中。顧青瑾昨晚進村的時候,注意到在村子旁邊有一片小小的湖泊, 波光粼粼的一片,很是顯眼,因此她當時才會注意到, 那大概也是整個村子唯一的水源。 而在村子南面,便是一大片壯觀的戈壁。 他們站在村長家門口, 正好就能看見對面的那一大片黃戈壁。 在那一片裸土的戈壁之上,密密麻麻的坐落著一個又一個的佛窟,一眼看過去,就像是漏洞的篩子,完全數(shù)不清有多少個,十分的壯觀。 因為有一段距離,所以更細節(jié)的東西就看得不大真切了,但是還是隱隱還是能看見佛窟里邊擺放著的佛像。 要在這一片戈壁上挖出這么多的佛窟,又擺放這么多的佛像,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十分巨大的工程。 而這么大的一個工程,僅僅只是萬佛村的人在做,也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年,才做成這樣的規(guī)模。 “客人,你們醒了?。 ?/br> 就在顧青瑾垂眼思考的時候,一道爽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顧青瑾抬頭,看見一個陌生的黑瘦的男人拎著桶從外邊走進來。 他的桶里有水聲晃蕩,桶邊水滑落,滴落在地上,立刻被底下干熱的沙子給吸干了,很快的就不見了蹤影。 將水拎到了顧青瑾她們屋,男人拿著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滿頭的汗,說:“客人你們先洗漱,我去給你們端吃的?!?/br> 他身材高大,皮膚黝黑,一笑起來,露出一口大白牙來,看起來十分的淳樸。 等人離開,許母立刻拎起桶,將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迫不及待的想要洗漱――在這里待久了,感覺整個人身上都蒙了一層沙子,灰撲撲的。 現(xiàn)在有水了,自然想好好的清洗一下,將身上的泥塵都給洗掉。 “你也去你們屋把盆拿過來,倒點水洗臉?!彼愿涝S父,許父誒了一聲,轉身去他們屋拿盆了。 將水倒好,許母迅速的從包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帕子,將帕子扔在盆里,然后擰干,拿著往臉上擦去。 “等等?!卑诇p突然叫住她。 許母疑惑的看向他,疑惑問:“白先生,怎么了?” 白減走到那盆水面前,往水里看去,他的影子頓時倒映在水中,隨著晃蕩的水波而顯得有些扭曲。 “這水,有什么問題嗎?” 一旁的許母遲疑的問,這盆水看上去分明很干凈啊,清澈無比。 白減單手立在身前,閉上眼,開口念道:“一切有如夢幻泡影……” 滴答! 宛若水滴滴落在水中,他的力量以他為中心,呈漣漪一般一圈圈的朝著四周蕩開了去。 最先發(fā)生變化的是他腳下所踩的這片地方,鋪著石板的地面上蓋著一層厚厚的泥沙,泥沙下的地板似乎遭受過風沙侵蝕,已經(jīng)看不出原樣了。 架子上木盆里裝著的水,也變成了黃色的沙子,而木盆更是破舊不堪,一副腐朽的樣子,里邊的沙子正簌簌的往下落。 看見這一幕,許母伸手捂住嘴,險些驚呼出聲。 屋外,許父正高興的從隔壁屋將他們屋里的木盆拿出來,準備接水洗漱,然后等走到顧青瑾她們的門口的時候,他便驚駭?shù)目匆娧矍暗奈葑影l(fā)生了變化。 原先土胚的房子雖然低矮老舊,看上去灰撲撲的,但是也算完整,足夠遮風擋雨,可是此時在他眼前的,卻是一片斷壁殘垣。 整個屋子似乎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風吹雨打,房頂已經(jīng)完全消失了,只剩下風化得只剩下一半的墻體,能看見站在里邊的顧青瑾等人。 “……客人!” 身后傳來叫聲,許父臉色蒼白的轉頭,看見剛才那個高大的男人端著飯菜爽朗的笑著走過來,在他的腳踩過某一個范圍的時候,他抬起來的那只腳,突然發(fā)生了變化。 他抬起來的這只腳,以腳掌開始,慢慢的變成了枯骨,而后又化作了風沙散在空中,簌簌的落在地上。 這只腳落地,他的另一只腳連同身體也往前行進了一步……他的身體瞬間化作了白骨。 白減立在身前的手猛的一握,在這一瞬間,他的力量完全收了回來,似乎變得緩慢的時間再次變得正常起來,一切的變化開始恢復正常。 就像時間倒流一般,變成枯骨的男人瞬間恢復了原樣,化作泥沙消散的腿也變成了正常,看上去面色黝黑卻精神。眼前斷壁殘垣的屋子也變得完整,水盆中的水晃悠著,看上去仍然清亮無比。 “咚!” 木盆砸落在地上所發(fā)出來的聲音吸引住了眾人的注意力,皮膚黝黑的男人疑惑的看著臉色蒼白的許父,關心問道:“客人,你沒事吧?” 腦海里還是對方化作枯骨的樣子,許父下意識的往后退,臉上全是恐懼,結結巴巴的道:“沒,我沒事……你,你別過來……” 男人疑惑的看著他。 “許先生?!鳖櫱噼驹陂T口那里叫了一聲,笑瞇瞇的問:“你怎么站在門口啊?” 聞言,許父如蒙大赦,連忙跑到顧青瑾身邊去,伸手隱晦的指了指身后的男人,做著口型道:“顧小姐,那個人……” “我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鳖櫱噼驍嗨脑?,看向端著飯菜走過來的男人,問:“這是我們今天的早飯嗎?” 男人點頭,有些抱歉的道:“我們這里條件簡陋,能吃的也不多,還希望幾位不要嫌棄……對了,等下你們吃完飯,就由我?guī)銈兯奶庌D轉,我父親……就是萬佛村的村長,讓我好好照顧你們?!?/br> “原來你是村長的兒子啊……”顧青瑾說,伸手接過他手里的飯菜放在桌上,隨口問道:“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字了?!?/br> 男人哦了一聲,笑著自我介紹說:“我姓毛,叫毛青山,你們叫我青山就行了?!?/br> 白減轉過身來,緊握的手垂在身側,目光在毛青山的身上一掃而過。 因為看見過他變成枯骨的樣子,許父站得是離他遠遠的,那一幕對他產(chǎn)生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到現(xiàn)在都還有些懷疑人生。 許母和許蒹母女兩人雖然沒看見那一幕,可是卻看見四周房屋發(fā)生的變化的,因此看著毛青山的目光里也帶著幾分警惕。 只有顧青瑾和白減神色如常,絲毫沒受到影響。 “毛先生應該還有其他事情要做吧,我們就不打擾你了……”白減開口,語氣溫和,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等下我們吃完飯就去找你?!?/br> 毛青山撓了撓頭,道:“那不行,我父親讓我老實跟著你們,不能怠慢你們了?!?/br> 白減注視著他的眼睛,道:“我們想獨自吃飯,不想被人打擾……所以,毛先生你還是出去吧。” 毛青山的表情一瞬間變得有些恍惚,過了幾秒,他不再堅持自己剛剛的想法,而是順從的點了點頭,道:“那行,那我先去忙我的事去了,客人你們先慢慢吃?!?/br> 等他走后,屋里一瞬間陷入了一種寂靜之中,直到許父崩潰的聲音響起: “啊啊??!剛才那是什么?。 ?/br> 為什么人會變成枯骨!甚至化作風沙被吹散?。?! 第89章 顧青瑾伸出手, 一股若有似無的鬼魅力量纏繞在她的指尖,如果不仔細去感受,說不定就能忽略過去了。 她凝視著指尖, 突然抬起頭看向白減, 驚訝道:“這是幻境的力量……我們正處于幻境之中?!” 她很快的就想通了事實。 “是的。”白減笑著點頭,目光掃過這四周的一切,輕聲說:“我們現(xiàn)在,便處在這幻境之中,目光所見, 皆是虛幻?!?/br> 他將手放入盆中, 盆中清凌凌的水波蕩開, 但是在下一秒, 這盆清澈透亮的水,卻立刻變成了土黃的沙子,而他的手指正插在沙子之中。 盆里的水, 也是虛假的,實際上只是一盆黃沙而已。 不管是這房,還是這盆里的水, 甚至是剛才過來的毛青山, 他們都屬于幻境的一部分,是虛假的,是不存在的。 顧青瑾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 道:“這么真實的幻境,構建這個幻境的人,他的力量該有多么的強大啊……” 一旁的許家三口聽得是目瞪口呆, 目光掃過這屋里的一切,完全不敢相信, 這一切都是假的。 “那,那剛才那個毛青山呢?他也是幻境嗎?”許父開口問,腦海里仍然殘留著對方化作泥沙消失的那一幕。 顧青瑾點頭又搖頭,道:“不,與其說他是幻境,是虛假的,倒不如說他是依存于幻境而活著的人?!?/br> 許父他們疑惑的看著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顧青瑾思考了一下,解釋說:”幻境是虛假的,當幻境的力量消失,一切都會回歸真實?!?/br> 她伸出手,四周的幻境之力被她籠在手心,形成了一種怪光陸離的顏色,而失去幻境力量的加持,四周的一切開始慢慢的產(chǎn)生了變化。 斷壁殘垣…… 這便是這里的真實,房屋早就被風沙侵蝕,只剩下一片狼藉。 “而毛青山,當幻境的力量消失的時候,他卻是變成枯骨,更甚化作黃沙……”顧青瑾看向他們,問:“你們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這代表著他的真實,便是一具枯骨。” 也就是說,毛青山,早就已經(jīng)死了的,他的身體早就隨著歲月時間的侵蝕,變成了一具枯骨,更甚已經(jīng)化作黃沙,成為了沙漠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