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們把我慣壞了。我告訴他們蕎麥片很好，但是mdash;mdash;rdquo;

    史蒂芬插話道：

    這只是一個借口，我們不過是想慣壞自己。rdquo;

    里奧盡量表現(xiàn)得隨意一點，問他的妻子道：

    你下班就直接過來的嗎？rdquo;

    對。rdquo;

    她在撒謊。她先跟伊萬去了別的地方，但就在里奧還沒繼續(xù)深想之前，瑞莎就更正道：

    不對，平常我都是下班就直接過來，但今天我有個約會，所以稍微晚了一點點。rdquo;

    約會？rdquo;

    去看醫(yī)生。rdquo;

    瑞莎開始微笑：

    我本來是想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再告訴你，但既然hellip;hellip;rdquo;

    告訴我什么？rdquo;

    安娜站起來：

    你們希望我們離開嗎？rdquo;

    里奧示意他母親坐下來。

    請坐下，我們都是一家人，沒有什么秘密。rdquo;

    我懷孕了。rdquo;

    正文 2月20日（1）

    2010626 7:19:30 本章字?jǐn)?shù):959

    2月20日

    里奧夜不能寐。他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妻子的呼吸均勻而緩慢。她的背抵著他身體的一側(cè)，不是出于有意的親密行為，而是無意的輾轉(zhuǎn)所致。她睡覺真不老實。就這個原因是否足以告發(fā)她？他知道這可以，他知道如何進行添油加醋：

    睡覺不安穩(wěn)，受夢干擾：

    我妻子顯然正飽受某中秘密之苦。

    他可以將調(diào)查的責(zé)任轉(zhuǎn)交給另外一個人，他自以為可以拖延審判。他太親近了，太牽扯其中了。但是，任何這樣的調(diào)查都只會有一種結(jié)論。案件已經(jīng)展開，沒有人能夠逃脫犯罪的推定。

    里奧從床上起來，站在客廳窗邊，從這里看不到城市風(fēng)貌，只能看到公寓小區(qū)的對面。一整面墻只有三扇窗戶還亮著燈，一千戶人家只有三家還亮著燈，他在想，到底這三戶人家遇到什么麻煩，這樣夜不能寐。他突然與這三個淺黃色的窗戶產(chǎn)生了某種奇怪的親密感?，F(xiàn)在是凌晨四點，這是拘捕時間mdash;mdash;是抓獲某人的最佳時間，將他們從睡夢中抓獲。這時的他們正處于迷糊的狀態(tài)，也最脆弱。當(dāng)軍官們蜂擁至他們家的時候，毫無防備的話語通常會在審訊中成為不利于嫌疑犯的證據(jù)。當(dāng)你的妻子被拽著頭發(fā)沿著地板拖的時候，你很難再繼續(xù)保持審慎的態(tài)度。里奧有多少次用靴底踹開門的經(jīng)歷？有多少次他看著一對已婚夫婦從床上拖起來，手電筒直接射向他們的眼睛和睡衣上？有多少次他聽到軍官看到某人生殖器時發(fā)出的笑聲？有多少人被他從床上拉起來？有多少公寓被他拆毀？他記不清了。他只有一個粗略的印象：姓名和臉孔。模糊的記憶反而讓他感覺舒服。他是否故意為之？他服用甲基苯丙胺其實不是為了長時間工作，而是為了驅(qū)散工作時的記憶？

    軍官之間流傳著一個笑話：一個男人和他的妻子在床上睡覺，突然被猛烈的敲門聲驚醒。由于擔(dān)心出現(xiàn)極其糟糕的狀況，他們從床上起來，相互吻別：

    我愛你，妻子。

    我愛你，丈夫。

    他們吻別之后打開前門，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狂亂的鄰居，過道里全是濃密的煙霧。男人和妻子寬慰地笑了，感謝上帝道：只是大樓著火了。里奧聽過這個笑話的不同版本，有的用武裝強盜代替著火，有的用帶著噩耗的醫(yī)生代替武裝強盜。在過去，每每聽到此類笑話，他都哈哈大笑，相信這事永遠也不會發(fā)生在他身上。

    正文 2月20日（2）

    2010626 7:19:32 本章字?jǐn)?shù):941

    他的妻子懷孕了。這個事實是否會改變一切？這可能會改變他的上司對瑞莎的態(tài)度。他們永遠也不會喜歡她，她也永遠不會給里奧生任何孩子。在這個時期，國家期望并要求夫妻生孩子。數(shù)以百萬計的人在戰(zhàn)爭中喪命之后，孩子成了社會責(zé)任。瑞莎為什么不懷孕？這個問題一直糾纏在他們的婚姻當(dāng)中，唯一的結(jié)論就是她有問題。最近瑞莎的壓力越來越大：她更加頻繁地被問到這個問題。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瑞莎定期去看醫(yī)生。他們的性關(guān)系在外界壓力的刺激下也變得比較務(wù)實。諷刺的是，正當(dāng)他們?nèi)缟纤舅笗rmdash;mdash;瑞莎懷孕了mdash;mdash;他們卻希望她死掉。也許他可以提提看她懷孕的事情？但他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叛國者就是叛國者，沒有任何免罪的情況。

    里奧去沖了個淋浴，水是冷的。他換上衣服，做了燕麥早餐。他沒有一點食欲，看著燕麥在碗里變硬。瑞莎走進廚房，坐下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站起來，在他熱燕麥的時候，他們誰也沒說話。他將一碗燕麥放在她面前，她也什么都沒說。他泡了一杯淡茶，將它放在桌上果醬罐的旁邊：

    我會盡量早點回家。rdquo;

    你沒必要為我改變習(xí)慣。rdquo;

    不管怎么說，我會盡力而為的。rdquo;

    里奧，你沒必要為我改變習(xí)慣。rdquo;

    里奧關(guān)上前門?，F(xiàn)在是黎明時分，從通道邊上他看到大家在樓下幾百米開外的地方等有軌電車。他趕到電梯，電梯到了之后，他按了一下頂樓的按鈕。到了第三十層樓，也就是頂樓，他走出電梯，沿著通道一直走到頂頭的送貨入口，上面寫著不準(zhǔn)入內(nèi)rdquo;的標(biāo)志。門鎖很長時間以前就被砸掉了，這個入口進去有一段樓梯，沿著樓梯可以到達樓頂。以前當(dāng)他們第一次搬到這棟樓的時候，他就來過這里。面朝西，能夠看見整座城市，朝東，看到的是鄉(xiāng)村邊緣，莫斯科在這里被隔開，那邊就是白雪覆蓋的田地。四年以前，由于對這個視野贊嘆有加，他認(rèn)為自己是最幸運的人。他是一個英雄mdash;mdash;這一點有報紙剪報可以證明。他有一份權(quán)威的工作，一個漂亮的妻子，他對國家的忠誠毫無疑問。他是否懷念那種感覺mdash;mdash;徹底的、堅定的自信？是的，他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