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知意閉了閉眼睛，尷尬地撇過頭去，照著不爭氣的肚子悶悶打了一拳。

    耳畔傳來陳宴的一聲輕笑，聲音極低，從喉間輕輕溢出。

    有點性感。

    牧馬人最終停在了一家豆花烤魚店的門外，冬天夜深，店里只剩兩桌客人。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wù)員送上菜單，陳宴隨手推到周知意面前。

    周知意順手往對面丁以南和蔚思中間一推。

    丁以南捏著鉛筆，“一姐，你吃麻辣還是香辣？”

    周知意不假思索：“不辣?！?/br>
    “呦，你轉(zhuǎn)性了？我記得你不是無辣椒，不烤魚的嗎？”丁以南詫異道。

    “太晚了，吃清淡點?！敝苤馇辶饲迳ぷ樱那钠酬愌缫谎郏骸霸僬f了，我本來也不是特別愛吃辣?！?/br>
    陳宴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朝她側(cè)臉輕掃，不知道是不是周知意的錯覺，恍惚中看到他眼底浮動的清淺笑意。

    他曲指敲了敲桌面：“辣的不辣的各來一份，吃不完打包?！?/br>
    —

    晚上，周知意洗完澡，鎖上門在房間里數(shù)錢。粉紅的毛爺爺，一共十張，拍攝閨蜜主題掙了五百，臨時加拍個人藝術(shù)照老板又單獨給她加了五百，她從里面抽出四百塞進兜里，打算明天給丁以南，作為他充當經(jīng)紀人兼助理的報酬，把剩下的六百塊錢放進小金庫里。

    周知意第一次體會到當“平面模特”的好處，比她以前在夜市端盤子，在臺球廳看場子來錢快多了，又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唯一可惜的是，這份兼職時他們撿漏撿來的，下次可就沒這種天時地利人和的好運了。

    讓周知意意外的是，沒隔多久，丁以南又找到一個類似的拍攝工作。

    這次對方開價足足是那家攝影工作室的四倍。

    上次拍攝嘗到甜頭之后，丁以南真的把自己當成了經(jīng)紀人，迅速轉(zhuǎn)變了兼職方向，只往這種兼職模特、簡直站臺的工作上去找。

    他關(guān)注了一個本地的約拍貼吧，瀏覽了幾天，幫她們找到了這個新的約拍兼職。

    之前不關(guān)注不清楚，現(xiàn)在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上次的影樓拍攝給開出的不過是個白菜價，他們?nèi)齻€菜鳥還像撿到寶似的沾沾自喜了好幾天。

    每人兩千，內(nèi)景加外景四個主題，丁以南掰著手指算了算，每個月拍攝個兩三次，周知意和蔚思甚至都能自力更生大學的生活費了！

    而且因為第一次拍攝時他留了個心眼，自己拿著手機在旁邊偷拍了幾張，又問老板要了幾張底片，這次把底片發(fā)給對方公司后，對方?jīng)]提要試鏡的事情，直接就和她們定了拍攝時間。

    他把這個消息告訴周知意和蔚思，三個人興奮地去吃了頓烤rou慶祝，舉著可樂把杯子碰得叮當響，慶祝未來同富貴共發(fā)財。

    “一姐，等你倆紅了，我就是你們的經(jīng)紀人兼助理！”丁以南拍著胸脯保證。

    “還要兼任我們的司機?！敝苤庹f。

    “再兼任廚師。”蔚思又說。

    “行！”丁以南壯志滿懷，“我就是你們的保姆，360度全方位的貼身管家，行不行？”

    ******

    這次找她們約拍的是一家藝術(shù)文化公司，約定的拍攝時間在寒假的第二天。

    周知意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之后和丁以南、蔚思一起去公司。出租車在一座寫字樓外停下，丁以南照著對方發(fā)來的地址，帶著他們七拐八拐進了寫字樓后面的一條背街。

    街道有些舊，兩邊是商鋪，開著許多快餐店，各種早餐味道撲到路中央，許多白領(lǐng)打扮的年輕人在這邊買早餐，和他們學校后面的美食街差不多，不過綠化和衛(wèi)生都要差上一些。

    再往里走，是一家配鑰匙的小店，旁邊是一家紋身店，紋身店向右拐，周知意看到一個二層的門面，卷簾門向上卷起，里面是兩扇對開的玻璃門，旁邊掛著個招牌：麗景藝術(shù)文化公司。

    一樓很冷清，周知意隔著玻璃門朝看到了前臺，拽了拽丁以南的袖子：“確定是這兒？”

    丁以南再三確認：“是這沒錯?！?/br>
    “這也太隱蔽了吧。”蔚思朝周圍張望。

    而且條件看上去還挺簡陋的，和他們想象中的高大上的藝術(shù)公司簡直大相徑庭。

    丁以南也覺得有點意外，不過，他想了下：“大隱隱于市，做藝術(shù)的嘛，都挺個性的，不愛走尋常路?！?/br>
    也不是沒有道理。

    來之前周知意在網(wǎng)上搜索過這家公司，注冊信息什么的都挺齊全。

    反正來都來了，周知意猶豫兩秒，“走，進去看看。”

    三人推門進去，前臺的電腦后露出一個炸毛腦袋，丁以南清了清嗓子，說：“你好?！?/br>
    炸毛低著頭，沒反應(yīng)，周知意敲了敲玻璃臺面，他才不緊不慢地抬起頭。

    兩人視線一對上，都愣住了。

    “魏奇？”

    “周知意？”

    “你在這干什么？”

    “我還要問問你來這干什么。”

    周知意看著魏奇那張拽成二五八萬的臉，心里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果然他說：“這公司是我哥開的?！?/br>
    說是他哥，其實不過是個遠得幾乎沒什么關(guān)系的表哥。

    周知意扭頭就想走了。

    還沒等她抬腳，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個戴黑框眼睛的男人走下來，視線定格在周知意臉上：“請問你們是……”

    魏奇白了她一眼，搶先道：“問路的。”

    周知意被他這么一搶白，那點叛逆勁兒就上來了，他們憑自己本事找的兼職，憑什么因為是他家開的公司就退縮？

    她看著男人說：“我叫周知意，之前和您公司約好的今天過來拍攝?！?/br>
    “哦哦?！蹦腥送屏送蒲坨R，笑了：“正等你們呢，我姓李，叫我李哥就行，跟我上來吧?！?/br>
    “李老師好?！敝苤庾Я俗邓嫉氖郑纸o丁以南使了個眼色，跟著上樓。

    魏奇從前臺走了出來，一抬腳，攔在了樓梯上：“周知意，你來拍照？”

    周知意：“怎么？不行嗎？”

    魏奇上下打量著她，表情很囂張，“就你？”

    他賤兮兮地笑了聲，越過她，看向丁以南：“哥們，帶著你的兩個小姐妹回去吧，別不自量力了?！?/br>
    丁以南不樂意了：“說誰不自量力呢？”

    周知意懶得跟他廢話，斂眉瞪著他：“讓開?！?/br>
    魏奇不讓，抬著下巴讓她滾。

    周知意怒上心頭，冷笑了聲，抬手就想把他推到一邊。

    魏奇正要擋，李老師又退回來，站在樓梯拐角沉聲道：“小魏?！?/br>
    魏奇氣勢弱了兩分，“李哥，這我學校的同學，要臉沒臉，要身材沒身材的，干不了模特?！?/br>
    周知意朝天翻了個白眼，覺得他大概需要去看一下眼科，或者腦科。

    李老師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魏奇，神情嚴肅，眉梢壓著：“別添亂！”

    魏奇張了張嘴巴，想說什么，又作罷，轉(zhuǎn)身出去了。

    三人跟著李老師上了二樓，二樓空間挺大，有四個攝影棚，大廳的走廊里掛著許多樣片，看上去還挺正規(guī)。

    除了李老師，二樓還有一個胖胖的男人，叫王力，正坐在電腦前玩手機，看到他們進來，掃了幾眼，朝她們笑了笑。

    李老師簡單和她們說了下主題內(nèi)容和拍攝流程，溫和地笑著：“沒什么問題的話現(xiàn)在可以去做造型了。”

    周知意遲疑了一下，問：“不需要簽訂合同嗎？”

    “要簽的?！崩罾蠋熣f：“我同事正在準備，你們?nèi)绻环判?，可以稍等一會，簽完合同再去做造型?！?/br>
    周知意這才放了心。

    三人湊在一起逐條看了合同，其實也都不太懂，大致確定了合同上沒什么對自己不利的條件后，便簽了字。

    李老師介紹說，他們這次拍攝是為一個網(wǎng)頁小游戲做宣傳，整體風格比較二次元。

    拍攝并不難，都是一些很基礎(chǔ)的造型，拿上特制的道具，穿上少女風的二次元小裙子，前兩套很快拍攝完畢。

    助理給她們拿來了第三套衣服，周知意拎起來一看，比上一條短了一半，裙擺和膝蓋之間隔著一個東非大裂谷，短得幾乎要到大腿根。

    她皺了皺眉頭，又拎著裙子前后看了看，好在領(lǐng)口并不算低，不算很暴露，她捏著鼻子進了換衣間。

    周知意剛換好衣服，聽到蔚思在隔壁小聲叫她，她推門走過去，蔚思正反手拽著拉鏈。

    她那套裙子的拉鏈設(shè)計得極為隱蔽，她自己沒辦法拉上。

    周知意站到她背后幫她拉上拉鏈，那條裙子至少小了一個號，腰身窄得嚇人，蔚思使勁憋著氣，周知意才幫她拽了上去。

    “不然找助理再換一件吧?！敝苤庾谂赃叺首由峡粗?。

    “不用了，忍忍吧，反正這套拍不了幾張?！蔽邓颊f。

    周知意知道她不想麻煩別人，只好隨她去。

    “走吧?！蔽邓颊砗萌箶[，拉她出門。

    “等會，我系個鞋帶?！?/br>
    周知意腳上的那雙長靴鞋帶特別多，設(shè)計復(fù)雜，穿脫都很麻煩。

    她蹲下身子系了半天，再起身時就有些頭暈，抬手揉了下額頭，她目光一轉(zhuǎn)，忽而瞥見墻壁電源插口處好像有藍光一閃，稍縱即逝。

    周知意垂眼，把綁好的鞋帶又拆開，重新開始綁，一邊若無其事地和蔚思閑聊，一邊用余光悄悄朝電源插口處瞥。

    瞥到第三眼，她心臟重重向下一沉，頭發(fā)驀然發(fā)緊。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里面應(yīng)該藏著一個攝像頭。

    第37章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