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偏頭瞧了阮芳芳一眼,見她又恢復了吃瓜人的吃瓜精神,阮清秋放心了。 “哼,我再不來,你們兩家人都快打起來了?!睆埲隣斚破疝抢难燮ぃ蠘浼y路般的臉,看起來十分威嚴。 這話一說,在場的人都縮起脖子作鵪鶉狀,乖乖等他訓斥的樣子。 阮清秋看得嘖嘖稱奇,一物降一物? 哇哦,老爺子威武!給老爺子打電話! “事情,我都聽說了,來福啊,這事怨不得丁家人?!边@話一出,算是給整件事定性了,潑辣不講理如賴英子,也不敢反駁。 張三爺頓了頓,又看了看兩方人,才慢悠悠地說:“今天,我在這兒做個見證人,大家好聚好散,做不成親家,也不要做仇人?;仡^村里開個證明,讓人閨女去登記處把婚給離了,以后各自安好,誰也別耽誤誰?!?/br> 阮來福沉默了很久,嘆氣:“聽三叔的?!?/br> “行了行了,散了吧?!睆埲隣旤c點頭,拄著拐棍就要走。 “等等!” 眾人看向丁家珍,她好像積攢了極大的勇氣才說:“三祖爺,我走了,孩子怎么辦?我想,我想把孩子帶走……” “沒門,你個死不要臉的賤貨!”老太太拿張三爺沒辦法,不代表她不敢罵兒媳。 張三爺不理會賴英子,看向丁家珍,語氣很平和:“女娃娃,你想過帶走孩子,要面臨什么?” “我,我擔心孩子沒人照顧,心疼得慌,我不知道……” 瞅丁家人不贊同的神色,阮清秋猜丁家珍這話應該是臨時起意,沒有和娘家兄弟商量過。 唉,她長長嘆了口氣,心里五味雜陳,如果沒有自己插手,起碼阮蜜蜜和阮國祥還能長在一個父母健全的家庭,不管將來如何,至少童年是快樂的。 可現(xiàn)在…… 阮清秋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她做錯了嗎? “三叔,離婚可以,帶走我阮家的種,不行!”阮來福字字鏗鏘有力,語氣十分堅決。 丁家珍終究沒能得償所愿。 她走了,留下兩個哭泣惶恐的孩子,此情此景,阮清秋心里沉甸甸的。 往日里,見了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熊孩子此時見了她,無助地拉著阮清秋的衣角:“姐,我害怕!” 阮蜜蜜更是撲進她懷里,哭得傷心,“姐,姐你不要拋下我們!” 阮清秋僵著身子沒推開兩個小的,等他們哭夠了,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安慰道:“不怕,阿奶阿爺他們會照顧你們的。” “可是,我想要mama……”熊孩子說著,又哭了起來。 冷風吹得更急了,它怒吼著吹斷枯枝,吹飛敗葉,吹走眼淚,席卷每一個角落。 顧青林不知道等了多久,心頭掛念的倩影終于出現(xiàn)。 只見少女目光呆愣愣的,她失魂落魄地低著頭,從他身旁經(jīng)過時,竟渾然不覺。 “秋秋。” 他追上去,擔憂地叫住她。 “你是呀,怎么來了。”阮清秋扯起嘴角試圖笑。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鳖櫱嗔侄ǘǖ乜粗倥?,從臂彎處拿了方巾,神情認真地給她包住,只露出兩只難過的水眸。 聽到這句話,阮清秋鼻子一酸,眼睛泛起晶瑩的水霧,眨了眨眼,她說:“我爸被抓jian是我干的,他賭博被抓是我舉報的,現(xiàn)在……” 說到這兒,她哽咽道:“我后媽和我爸離婚了,可是同父異母的弟弟meimei還小,以后沒人管他們,我……” “我是不是做錯了?”她失神地問出這句話,眼淚大顆掉下來。 顧青林第一次主動握少女的手,她的手心有薄繭,卻很綿軟,還很小。 放在他修長的手掌里,正好能包裹住。 他說:“秋秋沒有做錯,錯的是你爸?!?/br> “如果不是我那樣做,他們或許擁有一個完整的家。”阮清秋撇過臉,眼淚洶涌沖出眼眶。 顧青林伸手扳過她小小的臉,把兩只冰冷的小手放在自己暖和的衣襟里,他看著那雙紅通通卻憂傷的水眸,心疼得厲害。 “我曾看過一本書,里面有句話: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他語氣溫柔堅定,“小時候,我還沒跟阿奶過時,有一個要好的玩伴,后來有一天他mama喝農(nóng)藥死了。那天,小伙伴哭著和我說,他寧愿父母分開,也不想他們天天吵鬧打架?!?/br> “錯的是你爸,因為他的不負責任,造成了如今的局面,怪不得誰,若是非要怪,也應該怪你阿奶,過分溺愛。” “所以,我不許你傷心、難過?!?/br> 少年把少女的手輕輕放在胸口,許諾一般:“若是你心里實在過意不去,將來,我和你一起照顧他們,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當當?shù)墓懋嫹盃I養(yǎng)液1瓶~,謝謝”炭“的營養(yǎng)液290瓶,沒見過世面的作者第一次收到辣么多營養(yǎng)液,雞凍地跳起了海草舞~~ 筆芯,啾啾啾啾! 第57章 傻眼的阮甜甜 阮清秋對這件事共情過強, 其實是因為感同身受,她想到了自己原本的父母。 在她很小的時候,父母便離婚了,互相恨了一輩子, 而阮清秋夾在中間, 爹不疼娘不愛。 童年在無家可歸的惶恐中, 被父母踢皮球一樣推向對方,最后爺爺奶奶看不下去, 把她養(yǎng)到高中, 直至上大學后, 通過學信貸貸款上完的大學。 父母各自成家, 又先后生兒育女, 只有阮清秋, 成了他們污點一樣多余的存在, 恨不得抹去才好。 因著這樣的原生家庭, 對她的擇偶觀和性格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社恐又恐婚。 丁家珍與渣爹離婚, 雖不是她的過錯,但原主的弟妹因自己失去了健全的家庭,確是事實。 如果阮清秋當沒發(fā)生過,誰又會知道呢? 可是, 她的良心過意不去。 被少年認真安慰了半天,阮清秋反應過來后,終于不好意思起來, 理智又重新占據(jù)上風, 她已經(jīng)知道怎么做了。 接到身邊照顧,是不可能的。 阮清秋沒那么偉大, 她只是個有自己道德底線和良知的普通人罷了。 以后,拜托阮芳芳多留意他們些,能拉拉一把,能幫幫一下,再多的就沒有了,畢竟她不是原主。 想明白了這些,阮清秋的感性全面退卻,她抽回自己暖洋洋的手,尷尬得差點用腳摳出一座布達拉宮,居然在小林子面前哭了,大姐風范已不存! 草(一種植物),都怪感冒?。╞ushi) 人一生病,感性就壓不住,知心jiejie的人設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崩塌了,以后她在小林子面前的jiejie威嚴何在? 顧青林不知道少女想什么,但他能看出那雙桃花眼又恢復了靈動,一會兒懊惱,一會兒氣憤,反正就是不看自己。 悄咪咪看了看那只縮回去的小手,他心里微微失落,不過見她不難過,那點小失落便不算什么了。 “秋秋,我的稿費到了,明天去郵局取錢,回來給你帶rou包子?!鄙倌暾f這句話時,眉眼彎彎,心情甚好。 不等阮清秋回,他自顧自地說:“家里還有分到的黃豆,到時候看能不能買只豬蹄,給秋秋燉黃豆豬蹄,還有副食店的鹵rou……” 顧青林越說越開心,而阮清秋的尷尬也煙消云散,跟著彎起嘴角,心里暖乎乎的,“我好很多了,明天和你一起去?!?/br> 正好,她打算去張二牛那里一趟,打聽些事。 “對了,張支書有安排人去給阿爺修葺屋頂嗎?” 聽到問話,顧青林勸阻的話吞回肚子,回她:“安排了,不過修成什么樣,我也還沒見過?!?/br> 天天往老師那跑的他沒見過?阮清秋想了片刻就明白過來,他一直在照顧自己,哪兒也沒去,想到這層便不由微微紅了臉。 “你想看?。磕侵形绯粤孙?,你午休會兒,早上沒睡好吧,到時候我喊你起來,我們一塊去看看。” 阮清秋輕輕嗯了一聲,一面為自己被少年精心照顧那么久,感到難為情,一面又享受和習慣這樣的照顧,感到不好意思。 習慣真可怕,可是她竟然不想抗拒和改變。 也許是因為從來沒人這么關心和愛護過自己吧,阮清秋偷偷瞄了一眼少年,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瘡疤消退成了淡痕,不細看都注意不到。 細細一看,與這個年代濃眉大眼國字臉的主流審美不同,若不是那雙英氣的劍眉和凌厲的丹鳳眼,壓住了過分精致的五官,還沒完全長開的面龐,顯得有些柔和,不夠男子氣。 不知道以后,這張精致的臉完全長開,會是何種風華? 感受到少女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顧青林松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失落起來,甚至忍不住胡思亂想。 是不是他不好看,所以她不想看了? 是不是他只比她高一點,她嫌棄了? 是不是他不夠強壯,她懶得看? 阮清秋打著哈欠,缺乏少女情懷的她,可意會不到少年的心思,回屋一頭栽進被窩,直接睡了過去。 牛棚。 “秋秋身子骨向來強健,恢復得不錯,這幾天就能好?!崩蠣斪愚壑有χf完,又給顧青林把脈,沉吟半晌:“嗯,你這幾天勞累了吧?天氣冷,你要仔細保暖,情緒不可大起大伏,不然又得發(fā)作。” “小林子到底是什么???” 阮清秋好奇很久了,無論是書里還是現(xiàn)在,這么久了居然沒提過,具體是什么病癥。 “娘胎里沒打好底子,加之幼時父母疏于照料,所以容易感冒發(fā)燒咳嗽,嚴重的時候整日昏沉沒胃口,身體會越來越虛弱。” 聽老爺子這么說,阮清秋到想到一個詞:自身免疫力低下。 又瞧了一眼此時還很單薄的少年,她想到書里說,后來顧青林身強體壯,長命百歲,也是神奇。 他傳奇在什么地方? 被父母放棄,甚至沒讓他讀小學,直接上的中學,成績一路扶搖直上,于七九年考取清北,在八十年代公費赴美留學,成為一代商業(yè)巨鱷。 唯一的污點,大約是婚姻。 無數(shù)人扼腕嘆息,怎么會娶了那種女人?于是自薦枕席的簡直絡繹不絕。 出了會兒神,她才重新打量老爺子的屋子,屋頂果然被補好壓實了,連窗戶紙都給換了,就那被子還是起坨,等過幾天找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把被拆了重新彈一下。 快過年了,屋子也要打掃。 心里默默盤算著,又陪了會兒老爺子嘮嗑,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