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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程度輕歸程度輕,畢竟不等于沒有,從那時起,小股盜賊嘯聚山林的情況一直都沒有斷過,而且江西左右都是山區(qū),從羅霄山到井岡山,自古哪里不是出賊寇的地方?這些盜賊總數(shù)也有數(shù)萬之眾,唯一導致賊情還沒有放到臺面上講的理由,無非是這些賊寇還只在鄉(xiāng)下活動,沒有發(fā)展到攻城略地的程度。 有鑒于此,官府對于百姓結營寨塢堡自守的行為也沒法禁止,否則就幾乎是把良民往從賊的方向逼。而一旦放開了這個限制,則對民間私造兵器的打擊也就形同虛設了。 鄱陽縣豪族林士弘,此前便是這么一個結寨自守的地方豪族,好歹能夠讓本鄉(xiāng)民眾*心服,縱然勢力范圍很小,卻也算是一號人物了。他上頭還有cao師乞乃是鄱陽縣各鄉(xiāng)豪紳共推的仲裁人,只因cao師乞武藝高強、人物雄壯,在本縣頗有威望。 一個多月前,一股東邊姑孰過來的豪客,也是正邪難辨,官商不明的樣子,找到了林士弘。略一接觸,對方居然找林士弘問起了是否有做私鹽買賣的膽子。林士弘本來就是目中沒有什么國法的脾性,一開始還不怎么上心。但是看了對方拿出來的外番雪鹽貨樣,目睹了鄱陽郡境內這些鹽貨的價錢。最后一絲理智也被擊潰了。 隋制官鹽一石抽稅不過八百文五銖錢,然而除了錢稅之外,還有實物稅,也就是官辦允許販鹽的官商,也需要在交錢之外,每一石給官府留一斗實物,這個十抽一的稅是官府用于給軍隊等朝廷管飯人員用的鹽,而實際上因為鹽的成色折算問題。官府總會對官鹽在計稅征取實物稅時用一個比較低的質量標準來評價,好多克扣一些。攏共算來,一石被折色兩到三斗都是正常的。 如此,再算上生產、運輸成本,稅錢,折色抽實物,一石鹽總歸要四五貫五銖錢才能打住,還是灰色板結的劣鹽,若是平湖雪鹽這種貨色,就很難說了。 更令林士弘大喜過望的是。那伙客商似乎是急于找地頭蛇做下家,還給了林士弘欠款賒銷的資格,解了林士弘缺乏第一批進貨本金的麻煩。林士弘拿到貨之后也不敢自專。算是還有三分江湖道義,找到了本縣cao師乞一起施為,沒有幾天就把鄱陽郡各縣的私鹽渠道給打通了,原本小打小鬧做這一行的也都被收攏起來,大把灑漫花錢。 姑孰到鄱陽對于鹽船來說也不過兩三天水路,若是市場需求足夠大、可以敞開了售賣的話,短時間內聚起暴利并非難事。而且江西本不產鹽,歷來用鹽都是長江下游沿海州郡的鹽商販賣過來的,這陣子也不知為何。從丹陽郡出發(fā)的江東官營鹽商多有延遲,不是本錢問題便是氣候、水情問題不宜行船等等。一時之間原本想要買官鹽的良民都發(fā)現(xiàn)官鹽居然開始缺貨了,進一步倒逼了良民們不得不買私鹽。 鄱陽、豫章、九江三郡的地方官員自然有負責監(jiān)察鹽務的。不過十天半個月就能回過點味兒來。然而等到他們要動手詳查的時候,那伙姑孰來的神秘客商又開始向林士弘有意無意地兜售別的買賣了。 比如,在不經意間提起:聽說林頭領做這個買賣都沒有私兵護衛(wèi)的?這怎么成?就靠那么幾百號本鄉(xiāng)壯丁,能頂什么事兒?連刀槍器械、甲胄弓箭都沒有,官軍來清剿還不是分分鐘滅了? 林士弘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無奈原來是沒有這個本錢大弄,現(xiàn)在雖然稍微小賺幾筆有了點積累,但渠道卻沒跟上,找不到地方大批弄鐵匠、鐵礦置辦兵器。然而瞌睡就有人送枕頭,試問那伙當初發(fā)展林士弘做私鹽下家的神秘客商是從哪兒來的?不就是與江西接壤的、長江下游的姑孰來的么!姑孰又是哪里?那可是從三國時東吳起就是江東第一冶鐵重鎮(zhèn)的所在,還能缺了兵甲器械的貿易渠道? 所以,林士弘動了這個念頭不久,僅僅第一次試探性提出采買兵器這個問題時,那伙姑孰客商就直接豪氣地拍胸脯打包票。十天半個月之后,便有數(shù)千件兵刃、弓箭等物,以及數(shù)百副還算看得過去的鐵鱗甲、皮甲上千送來了。貨色看上去成色不新,有些還有鐵銹破爛。不過對于白手起家、原本只有不足三五百件兵器、其余全靠農具撐場子的林士弘勢力來說,這數(shù)千刀槍弓箭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一問價錢,居然還不貴。好奇之下林士弘不顧犯忌諱,還想試探性想問一下兵器甲胄的來路,那伙客商居然也沒有要保密的意思,直接坦言是江東七郡的府兵中去年淘換下來的舊貨mdash;mdash;前年劉元進之亂中,丹陽郡、吳郡、會稽郡等處原本是重災區(qū),逃散的農民軍舊部起碼有數(shù)萬人,這些人會帶出來萬余兵器是絲毫不奇怪的。大部分雖然在戰(zhàn)場上被官軍繳獲了,但是官軍換裝之后總有看不上的東西層層疊代下來,最終當成廢物一樣堆作庫存,最終被無良軍需官倒賣出來。 這個借口很是合情合理,林士弘也就選擇了直接相信mdash;mdash;畢竟,他林士弘如今才是什么小角色?別人騙他還能圖個啥不成?根本沒有好處嘛。既然如此,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 鄱陽郡的官府摸清林士弘的底細,知道此人有數(shù)百鄉(xiāng)勇丁壯的勢力,還有本縣cao師乞等其他鄉(xiāng)中豪強的牽連相助,便不敢直接手無寸鐵來清查私鹽。鄱陽通守劉子翊以折沖都尉、本縣縣尉袁斌帶領些許府兵預備埋伏,前來試探性地控制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