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廟宇后，常之茸已然將救人之事淡忘，她全然沒有放在心上，曾經(jīng)的常家都夠不上丞相府的人，如今她亦沒想過借此求得什么獎賞，只道是萍水相逢救人一命。

    而因染著風(fēng)寒頭疼發(fā)熱，常之茸無力再想其他，服下藥后倒在草垛上便睡著了。

    沉沉的睡夢中，常之茸好似聽到了一些聲響，她想睜開眼睛，可疲乏的雙目如何也睜不開，耳邊清晰可聞的能聽到一個聲音在說話。

    “這破廟里竟然有一女的，瞧著年歲不大，應(yīng)當(dāng)滋味不錯，不若我們哥倆給她辦了？”

    “這人不會死了吧？老子可不愿上個死人。”

    常之茸感到有人拍打她的臉，力道之大，臉頰一側(cè)瞬間紅成一片，亦是硬生生的將她拍醒了。

    費力的睜開雙眸，微微喘著粗氣的常之茸看著眼前之人，竟是兩個衣衫襤褸嘴臉丑惡的乞丐，這二人盯著常之茸的眼神猥瑣至極，常之茸不禁冷汗直下，手下意識的便伸向懷中，握緊了步搖金釵。

    其中一個胖子留著口水說道：“沒死，正巧此處無人，弄了她?！?/br>
    說著那另一個瘦高的乞丐便伸手朝常之茸襲來，常之茸立即掏出金釵刺向那人，金釵直接刺穿了乞丐的手掌，他痛叫一聲，此舉亦是激怒了二人，胖子直接揚手就朝常之茸打去，一掌將人掀翻在地。

    常之茸發(fā)著熱的身體頭暈眼花，她極力的想爬起來，可最終無力的暈了過去，手中金釵落地。

    兩個乞丐見她暈倒，直接便將人擺弄起來，他們嬉笑著褪下自己的破舊衣衫，便要去扒常之茸的衣裙，眼見就要得逞，二人都未注意到廟宇外的動靜。

    常之茸昏厥不省人事，衣衫被人粗暴的剝落，僅剩一件里衣，那胖子伸手便要扯開，手指還未碰到，一道劍影閃過，乞丐胖子的那只油膩的豬手便被砍飛落地，胖子大叫一聲，手腕上的血噴涌不止。

    兩個乞丐驚恐的回頭，只見一個黑金錦服頭頂玉冠的少年，臉色極其陰郁的看著他們，那雙漆黑的眸子中煞氣襲人，他額間青筋暴起，手中一柄寒光短劍，怒不可揭的說道：“誰準(zhǔn)你們動她的？”

    乞丐來不及張嘴解釋，少年人手腕抬起，幾個劍起劍落，兩個乞丐便身首異處，死不瞑目，連最后一絲聲音都未發(fā)出。

    少年褪下外杉蓋在常之茸身上，對廟宇外靜候的奴才說道：“先帶她上馬車?！?/br>
    奴才聞聲稱是，手下輕柔又迅速的將常之茸抬上了馬車。

    那少年并未收起劍，他眼中戾氣正盛，走到兩個乞丐的尸體旁，抬劍便切了下去。

    半柱香的功夫，廟宇外的奴才揚聲說道：“四皇子殿下，是時辰該回宮了。”

    聞聲，李溯提著劍，緩步從廟宇中走出，對他說道：“你可看到什么了？”

    那奴才冷汗淋淋，低垂著頭剛好看到那柄滴著血的劍尖，咽了口吐沫說道：“奴才什么也未看到?！?/br>
    李溯收起劍，上了馬車。

    那奴才顫抖的往廟宇內(nèi)瞄了一眼，頓時臉色煞白，驚恐不已，回頭對另外兩個跟班奴才說道：“立即回宮?！?/br>
    第12章

    李溯進(jìn)京回宮那日，皇上便直接召見了他。

    李溯在宮人的帶領(lǐng)下沐浴更衣，換了早已備好的黑金綢面衣衫，玉冠束發(fā)，氣宇軒昂，一切收拾妥當(dāng)后就被帶去了乾元殿。

    殿堂之上，李溯面上并無過多的神情，他將初次入宮該有的膽怯演繹的盡致，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在殿前，景帝位于上座，姬貴妃于下首，兩側(cè)則是各宮嬪妃們，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射到了李溯身上，好似對韶貞皇后嫡出的皇子極其感興趣。

    景帝虛一抬手讓他平身，看著眼前這個局促不已頭都不敢抬的皇子，渾身散發(fā)著怯懦的氣息，與曾經(jīng)韶貞皇后大氣灑脫的性子完全不同，若非長相有五分相似自己，景帝絕不敢置信這如此唯唯諾諾的是他的兒子。

    而李溯的眉眼低垂不敢言語的模樣，亦是讓各宮娘娘看在眼里，心中不乏感嘆如此俊朗的皮囊卻生了這般沒用的性子。

    “你無需緊張，既然你是堂堂正正的皇室血脈，便是天底下當(dāng)之無愧的朕的四皇子?！?/br>
    景帝率先打破了沉寂，嬪妃們紛紛附和稱是。

    姬貴妃今日自是盛裝出席，嫵媚的鳳眼輕佻，頭頂?shù)慕鸸隰浯鋲嫸．?dāng)作響，她手持搖扇半遮面的笑道：“即是有皇上的血脈，自當(dāng)是個好孩子，日后必然是大有作為的，只是現(xiàn)下被皇上的威嚴(yán)震懾到了?！?/br>
    皇上聽得這番解釋自然心中開懷，于是語氣稍顯溫和的對李溯問道：“你如今已滿十歲，學(xué)業(yè)如何，基本的《史略》應(yīng)當(dāng)通讀了罷？”

    李溯仍是微低著頭不敢抬眼，兩手緊緊攥著衣袖，小聲回道：“沒有習(xí)得《史略》?！?/br>
    皇上一愣：“那你平日習(xí)哪冊書？師從何方？”

    “已習(xí)完《千字文》《三字經(jīng)》，老師便是霖縣私塾內(nèi)的王秀才?！?/br>
    聞言皇上當(dāng)即面色氣郁，不禁揮袖憤慨道：“一介窮酸秀才也配得當(dāng)皇子的老師？他們便是這般教導(dǎo)于你，荒唐！”

    姬貴妃忙對一旁的宮女使眼色，宮女呈上一杯溫好的龍團(tuán)茶，姬貴妃一手接過，起身親自走到皇上身旁獻(xiàn)上熱茶，柔聲安撫道：“皇上莫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待明日便讓國子監(jiān)林太傅親自為四皇子授課，那些耽誤了四皇子的人均不得輕罰?！?/br>
    皇上端著茶杯一飲而盡，臉色依然不夠好看，而殿內(nèi)的嬪妃們已經(jīng)心中了然，這四皇子大概算是廢了，《千字文》《三字經(jīng)》這些啟蒙之書是皇子們五歲便修習(xí)教授的，十歲早已攬讀群書，能文能武了，都是為了十五歲成年能出宮封府得個好封號，或許還能爭一爭太子之位。

    然而即便再不好，四皇子依然是皇后嫡出，他不需要多有能耐，再不濟(jì)日后也定是王爺，能夠撫養(yǎng)他便是后宮嬪妃們穩(wěn)住身份的利器。

    瑜妃見縫插針的說道：“臣妾瞧著四皇子與淇兒年齡相仿，不若往后便讓淇兒多多與他作伴，互相學(xué)習(xí)?！?/br>
    姬貴妃此時笑了：“瑜妃meimei有心，但淇兒比四皇子小了一歲，年歲尚小當(dāng)不得表率，濤兒反而更加合適一些，亦能平日里作為皇兄在學(xué)業(yè)上教導(dǎo)著四皇子。”

    瑜妃只得面上笑笑，暗中卻捏緊了手中的絲絹。

    李溯靜靜看著這些嬪妃們表面一派和氣的想要爭搶于他，始終不做言語。

    景帝好似覺得嬪妃們都言之有理，便問向李溯：“你想去哪個宮里？李濤是你的二皇兄，李淇是你的六皇弟，菱昭儀與安嬪亦都有皇子與公主在側(cè)，若你想去其他嬪妃之處，亦無不可?！?/br>
    李溯聞言終于抬起頭來，眼神小心翼翼的一一看向在座的妃嬪們，幾乎每個人面上都掛著虛偽和善的笑容，鮮少有對他不施以善意的，他看了幾圈，仍久久未能言語。

    姬貴妃見他定奪不下，輕聲笑道：“若四皇子殿下愿來福陽宮，便許你一件事，只要本宮能做到，何事都可，如何？”

    聽得她此言，其余人有些詫異，連同皇上都半是興致的打眼看向姬貴妃說道：“這可不像是朕的姬貴妃平日作風(fēng)?！?/br>
    姬貴妃嬌嗔的羞紅了臉，面若桃花，甚是撩人，她笑道：“臣妾就是見了四皇子便心喜得緊?！?/br>
    說完便向李溯投去自信的目光，好似他定不會再有第二選擇。

    李溯卻道：“何事都可？”

    姬貴妃頷首：“自然?！?/br>
    “可否請求貴妃娘娘，饒過纖月姑姑?！?/br>
    姬貴妃愣住，側(cè)目看向皇上，果不其然景帝的臉色頓時又青黑一片，其余嬪妃們亦不敢言語，暗自斥責(zé)著這四皇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韶貞皇后身邊的大宮女私自拐帶皇子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怎可輕易饒??？且那喚做纖月的宮女，已被皇上下旨廢其雙腿，刺其雙目，一輩子拖著殘廢之軀做奴做役直至身亡，這可是比死刑來的痛苦甚多。

    姬貴妃輕咳一聲，仿若悉心的說道：“纖月一事已由皇上定奪，何人都不可更改，再者皇上乃是一言九鼎之尊，豈能隨意更改旨意，你便再細(xì)細(xì)思量一番，換一事即可?！?/br>
    李溯微微蹙眉，又恢復(fù)平靜，他沒有過多思慮，又直言道：“那可否要一女子入宮，做我的貼身宮女？”

    他這番話一出，很多妃嬪都暗暗搖頭，想不到四皇子竟是個胸?zé)o大志兒女情長的多情郎，皇上雖未說什么，但在座之人都知曉他心中定是不快的，一個皇子，不是為罪臣開罪便是為求得女子，絲毫不見其進(jìn)取之心。

    而姬貴妃自然笑著答應(yīng)，這笑終于不再表面，而是心里也在笑，嘲笑不已。

    她怎能不高興？當(dāng)年的韶貞皇后處處壓她一頭，若不是皇后已故，如今見到四皇子，姬貴妃真是想當(dāng)面嘲諷她一句：這便是你唯一的兒子？

    ※

    常之茸醒來時，猜想過無數(shù)的結(jié)局，再壞無非便是自己被人強占了身子，亦或重病在廟宇內(nèi)無人看管，她睜開雙眼時，內(nèi)心已然為自己做好了一切心理準(zhǔn)備，但無數(shù)的猜想中，也沒有一個猜想是她竟然躺在一處極盡奢華的宮殿內(nèi)。

    這里高柱懸梁，床榻四柱繪制著金色云紋，懸下的珠紗簾輕盈柔和，目及之處皆是金碧輝煌，叫人看花了眼，且這里暖如春季，地龍溫?zé)岬难罩麄€寢殿，即便是常之茸曾經(jīng)所居的常府，內(nèi)飾亦不及此處的十分之一。

    常之茸神情怔愣，一瞬間以為自己定是死了才能來到此地，直至門外進(jìn)來幾個兩個宮女，見她坐在床榻邊不禁叮囑道：“姑娘還是切莫起身，你染了風(fēng)寒又剛剛降了頭熱，你歇著，我去告知四皇子殿下?！?/br>
    話落她便出去了，常之茸還未回過神來，她好似病了便連頭腦都不大清醒了。

    另一個宮女拿起熱布巾，遞到常之茸面前問道：“姑娘是自己擦拭，還是奴婢服侍您？”

    聞言，常之茸接過布巾擦了擦臉，又遞給那宮女，她轉(zhuǎn)身便走了，態(tài)度讓常之茸有些匪夷所思，不知自己何時招惹了她。

    坐了片刻，才頓時驚覺剛剛宮女口中的四皇子殿下是李溯。

    正巧此時門口傳來腳步聲，常之茸抬眼望去，又愣住了，所來之人確是李溯，然他一身黑金錦服，青色鑲玉腰帶，頭發(fā)整齊的用玉冠束起，再不是霖縣樸素衣著的模樣，短短兩月不見，好似不認(rèn)識了一般，李溯高挺的鼻梁，比原來更加棱角分明的臉龐，薄唇輕抿，一時貴氣逼人，亦有股冷淡俊美的少年模樣，什么京城四公子，想必也沒有如此裝扮的李溯一半好看吧。

    待常之茸看到他腰間系著的紺青色繡有“溯”字的香囊后，便彎唇輕笑了。

    李溯同身旁的宮女說道：“你們先下去吧?！?/br>
    宮女應(yīng)聲退下，關(guān)緊了殿門，常之茸這才啞著嗓子說道：“阿溯，這般模樣當(dāng)真好看?！?/br>
    李溯面露窘迫之色，憨憨的神情還是那個常之茸熟悉的李溯，見她臉色依然蒼白，趕忙說道：“你病還未好，快躺下?！?/br>
    常之茸被他按著躺回了柔軟的床榻上，她好奇的問道：“你是如何尋到了我？”

    李溯坐于床邊，垂眼低聲道：“待我能出宮的那日，直接去了巷尾別院，便看到你留下的字條，當(dāng)晚立即去尋了你，若是我能再早幾日出宮，你便不會遇到歹人了?！?/br>
    見他臉上愧疚，常之茸搖搖頭安慰道：“無礙，你看我現(xiàn)下好好的，若非是你及時趕到，我便不會得救了?！?/br>
    李溯卻頹然嘆息：“都怪我，一切都怪我?！?/br>
    常之茸看向他，伸手握住了李溯冰涼干燥的手掌，淺笑道：“你不知我在聽聞別人說道你竟是四皇子時，內(nèi)心有多么驚訝，我竟曾經(jīng)日日與皇子為伴毫不自知，阿溯你莫要自責(zé)，此事如何能怪到你身上?！?/br>
    好似沒想到常之茸會這般說，李溯早已做好會被常之茸憤恨一輩子的打算，他有些愕然，有些紅了眼眶：“若不是因為我，若不是韶貞皇后當(dāng)年此舉，常大人和夫人、纖月姑姑都不會被牽連，你亦不會流落街頭險些被那低賤的乞丐欺辱！”

    李溯情緒略顯激動，渾身輕顫，常之茸雙手緊緊握住他微涼的手掌，思及爹爹與娘親，歷經(jīng)兩世，她怎可能不難過，可事已至此，這又能怪誰？

    “娘親曾與我說過，韶貞皇后是她最為欽佩又蕙質(zhì)蘭心的奇女子，她有很多傳奇般的事跡與傳聞，她并未背叛于皇上，卻被家族牽連至自縊身亡，她寧可死都要保全于你，阿溯，她是你的娘親，她為了你能好好活于世上不受宮闈之苦做盡打算，你不可那般怪她?！?/br>
    常之茸明亮的雙眼定定的看著李溯，而此時李溯卻有些怔愣：“之茸，你便不恨她嗎？就是她，害死了常大人和常夫人。”

    “我恨，我恨過?！背Ｖ邹D(zhuǎn)眼望著頭頂高高的懸梁，想到爹爹與娘親說過的話，她又搖搖頭道：“可現(xiàn)下我不恨了，因為爹爹與娘親都不曾恨過韶貞皇后，他們是心甘情愿為皇后娘娘奔赴這一切的，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才不負(fù)皇后娘娘多年來的庇護(hù)與恩情，若是沒有韶貞皇后，便沒有京城常家，亦或許沒有我了?！?/br>
    李溯有些慌亂的說道：“之茸，莫哭?！?/br>
    常之茸這才發(fā)覺自己竟已淚如雨下，滾滾流下的淚水不斷打濕了雙眼，忍了這些時日，如今再也忍不住的對李溯哽咽傾訴道：“可是阿溯，我好想爹爹和娘親啊，我好想他們，真的好想?！?/br>
    第13章

    這一日，常之茸趴伏在李溯肩頭，哭了近整整兩個時辰。

    她哭腫了雙眼，哭啞了喉嚨，將從前受過的委屈通通哭了出來，李溯亦陪伴在她身側(cè)，靜默的抱著她，赤紅的雙目血絲分明。

    翌日。

    經(jīng)過宮中御醫(yī)的診治，常之茸的風(fēng)寒已然痊愈，她自然沒有資格請動御醫(yī)，而為她出面診治之人，實則是當(dāng)年常蒼舟的同僚，他知曉常之茸便是常蒼舟獨女，遂為她抓過藥后與她說道：“往后你在宮中，若有個頭疼腦熱便來太醫(yī)院尋我，我吳老定不會在藥材上虧待了你。”

    常之茸有些動容：“吳太醫(yī)，謝謝您。”

    吳太醫(yī)擺擺手，轉(zhuǎn)頭瀟灑的便走了。

    而常之茸的身份亦是瞞不住的，她作為四皇子貼身宮女一事自然傳聞到了姬貴妃耳中，令姬貴妃又是一陣厭惡，她的貼身宮女曉蘭不禁私自提議道：“貴妃娘娘，不若奴婢過去給她個下馬威？”

    姬貴妃挑眉輕哼道：“自是不用給她什么好臉色，本宮倒沒曾想竟是那常家棄女，此時她已進(jìn)宮便罷了，這常太醫(yī)讓本宮很是驚訝，竟讓他的女兒成了漏網(wǎng)之魚在此事逃過一劫，算盤可打的真是不錯，但她只身一人又能在宮里撐過幾日，小小棄女罷了，不足為懼?！?/br>
    而另一邊，福陽宮的苕嵐苑內(nèi)，常之茸正臨時學(xué)習(xí)著如何伺候皇子更衣?lián)Q服，因著明日一早，她便得跟隨李溯一道前往福陽宮正殿，例行給姬貴妃請安。

    皇子的服侍自然是與常人的不同，亦繁雜許多，常之茸兩世都未接觸過這些，只得從頭學(xué)起，發(fā)冠要如何束的整潔，腰帶要如何盤扣，里衣中衣外衣都要如何打理存放，佩飾又要選擇性的帶什么材質(zhì)的玉，通通都是宮中的學(xué)問。

    李溯見她焦頭爛額的翻看著那些衣裳，不由得說道：“之茸，你不用做這些，便讓外面那些宮女為我穿戴梳洗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