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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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姑娘是戎哥的meimei, 又在外吃了這么多苦,如今兄妹團聚,自然也要跟著我們一塊回去?!?/br> 秋欣然若有所思:“這么說定北侯回琓州的隊伍里可以帶女人?” “侯爺回琓州, 身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不都是女人?”賀中覺得她這問題奇怪, “你到底想問什么?” “是我想岔了,”秋欣然笑一笑,坐直了身子,誠懇道, “實不相瞞, 我近來有離開長安另去別處看看的打算。” 賀中聞言一驚,立即想起酒樓里聽來的那些話,難不成她當真是怕侯爺上門算賬, 這才準備逃跑?可是不對啊, 她要是想跑, 怎么還專門來告訴了他? 秋欣然心中想的是:既然長安不能待了,那就該早做打算。她下山想知道自己為何學算,何必非得拘于長安這一個地方, 天下之大,等她四處游歷一圈,說不定就在別處找著了。 可只身遠行,又豈是這么容易的事情。不說她自打出生起就未出過遠門,孤身一人上路,碰著危險也沒有自保之力。就說以她現(xiàn)在的名聲,朝中記恨她的也不少,要當真有人趁她離京在路上對她動手,可沒處喊冤去。 但她要能跟著夏修言一塊出城,那就大不一樣了。這天底下還有比昌武軍更可靠的同行者嗎?她只要跟著他們同行一段路,中途找個順心的城鎮(zhèn)住下,替人算卦掙些盤纏,等過上幾年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再動身云游,豈不是兩全其美? 她想到這兒,看著賀中的目光也不由更為和善了些:“既然侯爺正要離京,可否容我跟著你們一道出城,路上也好尋個庇護。你放心,我絕不給你們添麻煩?!?/br> 賀中一聽這事,奇怪道:“你怎么想到來找我?” 其實這事兒找章榕幫忙最好,但實在是他方才出寺時那一番陳情過于鄭重其事,叫她覺得自己若是當時同他開了這個口,簡直就是挾恩圖報!這會兒來找賀中,她倒是沒什么負擔,睜眼就說瞎話:“您是侯爺身邊得力之人,我自然第一個想著來找您?!?/br>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賀中聽了這話,神色好看了些。但他心中琢磨一陣,又覺得有些不對,這小道士對自家侯爺怎么半點不心虛的樣子,還敢主動提出要跟著他們一塊離開長安? 他心中暗暗思索,忽然間福至心靈,腦海里冒出個既大膽又不可思議的推測來:莫非這小道士喜歡他們侯爺? 他越想越覺得這推測靠譜。自家侯爺英明神武,長相俊俏,在琓州多少高門顯貴都爭搶著想將女兒嫁過來。這回他跟來長安,也算見了不少王孫貴胄,但在他眼里,放眼望去,沒有一個能跟自家侯爺比的!這么想來,這小道士喜歡他家侯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且若是照著這個思路往下深思,以往許多想不通的地方都能迎刃而解。比如當年她或許真心以為侯爺武神下凡,必能力挽狂瀾,這才當朝推卦,認定當世只有他能解琓州之困局,最后果不其然,成全了響徹一方的定北侯威名!再比如她前些日子盡心竭力地幫忙,若不是對自家侯爺有意,何苦在這種時候至自己于險境牽涉其中?而且仔細一想,打從上車開始,她先問侯爺是不是打算離京,接著又問章卉會不會跟著侯爺一道離京,莫不是吃醋,一聽她要同去,這才求自己幫忙,好跟著一道去? 想到這兒,賀中看著秋欣然的目光竟也有些同情起來。哎,沒想到她一個出家人,卻對自家侯爺懷著這樣曲折幽微的心思,也當真是個可憐人。只是不知侯爺知不知道此事,對她又是個什么想法? 這念頭剛起,他又立即在心中搖頭:侯爺向來冷清寡性,在邊關這么多年也不見他身旁有個女人。就是到了長安,整日宿在芳池園這樣的溫柔鄉(xiāng)里,面對園中女子也是不為所動,怎么可能對這道士有什么心思,恐怕她最后還是要落一個黯然收場的結局。 秋欣然眼見著身旁這八尺大漢看著自己的眼神越發(fā)古怪,似乎還帶了些憐憫之意,心中發(fā)毛,忙咳了兩聲,追問道:“賀副將可愿幫我這個忙?” “這事我說了不算,還是要問過侯爺。”賀中看著她,委婉道,“不過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侯爺多半不會答應。” “為什么?”秋欣然奇怪道,“既然章卉與高玥都在,捎上我一個應當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賀中語塞:“章姑娘那是戎哥的meimei,高玥也本就是高旸的meimei,你與他們怎么一樣?” “你們這還非得是meimei才能同行?”秋欣然心中好笑,沉吟道,“……既然如此,賀副將可還缺個meimei?” 賀中還來不及虎下臉斥責她輕浮,又見她搖搖頭,自己先否決了這個提議:“不過我也沒給人當過meimei,我以往在山里,給人當師姐比較多。賀副將要是不介意,我給您當個jiejie也成?!?/br> 賀中:“……” 之后的一路上,賀中再沒搭理過她半句。秋欣然沒想到他這么不禁逗,下車后還有些遺憾,看樣子求賀中幫忙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誰知她剛跳下馬車,賀中又在車上叫住了她。秋欣然頗為意外地轉過頭,正以為還有什么峰回路轉,卻見賀中一張黑臉之中透著點紅,裝作不經(jīng)意道:“你方才在寺里不是說章姑娘有把傘還在你這兒,你改天要去還傘?”只見他目光左右游移,半晌憋出一句:“剛才那事情我雖做不了主,不過你那把傘,我倒是可以順路替你還了?!?/br> 秋欣然看他一臉不自在的模樣,恍然大悟:“啊——” “你‘啊’什么!”賀中裝出一副兇樣,不高興地瞪著她。 秋欣然瞇著眼笑道:“那傘我也不知放哪兒了,我看不如我回去好好找一找,正好賀副將也回去好好想想我車上說的話,不定什么時候我想起那傘在哪兒,賀副將也想通了哪?!?/br> 賀中叫她捏住七寸,在背后氣哼哼地目送她踩著輕快的步子走進了何記飯館。 只是不等秋欣然走進館子,就發(fā)覺今天樓下靜得過分。她后知后覺地一抬頭,便看見大堂中央赫然坐著個錦衣白袍的年輕男子。對方頭戴銀冠,腰配青金玉帶,姿態(tài)閑適地坐在一張木桌旁,身邊還站了一個黑衣抱劍的男子,兩人坐在一樓十分引人注目。 他同這間飯館看上去實在過于格格不入,以至于他坐在里頭,連身旁食客的議論聲都不由得小起來。聽得她進門的動靜,對方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了過來,秋欣然跨過門檻的腳就這么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何秀兒見她回來,眼前一亮:“道長回來了?有位客人可在這兒等您許久了!”她一邊說一邊走到近前,拉住她的衣袖,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按捺著激動,小聲問道:“那人……那人是不是定北侯?” 秋欣然不知如何回答,夏修言回京那日騎馬游街,不少人見過他的真容,但匆匆一面不好確定。吳廣達出事后,七年前的事情又被翻出來,不知誰打聽到她就是當年那個道士,街頭巷尾正是人人等著看熱鬧的時候,夏修言此時出現(xiàn)在這兒,倒是更有些耐人尋味了。 “你怎么不帶他去二樓茶室等我?”秋欣然有些頭疼。 “哎呀,我忘了!”何秀兒悄悄瞥了眼身后的男子,眼中幾分羞怯,“我一想這可能是定北侯,簡直不敢上去和他說話?!?/br> 眼見著大堂里人人交頭接耳地看過來,目光里滿是掩不住的探究。秋欣然只能硬著頭皮上前,也不敢當眾點破他身份,客氣道:“您這次來可是有什么要事?” 夏修言坐在桌邊看了她一會兒,慢悠悠地說:“我有樣東西似乎還在道長這里。” 秋欣然一愣,想起他給自己的令牌,確實還沒來得及還給他,不由松一口氣:“原來如此,是我的疏漏,還勞您特意來這兒走一趟?!?/br> 夏修言施施然起身,振一下衣擺,淡淡道:“無妨,正好順道算個卦?!?/br> 秋欣然又是一愣,等他走到自己身側,竟不由自主地側開身給他讓出道來:“侯爺這是……想算什么?” 夏修言睨她一眼:“不如算個姻緣。” 二樓的茶室開著窗,今日“一卦不錯”的幡子卻未掛出去。 夏修言在茶室轉了一圈,最后負手站在窗前,朝著外頭看了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什么。秋欣然替他倒了杯水,坐下時他伸手摸了下杯沿,似乎察覺了是過夜的冷茶,又將手收了回來。秋欣然厚著臉皮假意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嫌棄,倒是高旸見狀,上前端過茶具下樓換水去了,屋里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個。 秋欣然從屋里取了夏修言的令牌交到他手中,感覺像是卸下什么包袱似的,長松口氣:“總算是物歸原主,幸不辱命。” 夏修言隨手接過,見她這樣覺得好笑:“我都不怕你偷偷帶著我的令牌跑了,你怕什么?” “侯爺說笑了?!鼻镄廊桓尚陕暎中⌒囊硪淼卮蛄恐纳裆?,見他似乎有什么心思,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問道,“侯爺找我可還是別的事情?”她實在不大敢相信,夏修言當真是來找她算姻緣的。 果然夏修言隨手把玩著手中的令牌,起了個頭:“聽說你病了?” 大祭禮后大約是因為心中繃著的那根弦忽然松懈下來,加上正是春夏之交,氣候變幻無常,她近來確實有些咳嗽,但不知夏修言是從哪里知道的。秋欣然詫異片刻,于是回答道:“前幾日有些傷風,這會兒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有勞侯爺掛念?!?/br> 夏修言聽了點點頭,心不在焉似的,又隨口問:“怎么病的?” 怎么病的?還能是怎么病的?秋欣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覺得他今天奇奇怪怪,忍不住玩笑道:“總不是侯爺將病氣過給我的?!?/br> 她話音剛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伏蛟山清晨水潭邊的記憶又浮現(xiàn)在眼前,一時間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望著眼前也明顯怔忪住的人,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我是說……侯爺?shù)牟敶蠛昧?,不必擔心再將病氣過給我……” 話沒說完,秋欣然已經(jīng)感覺眼前一黑,內心頓時一片絕望,從沒覺得自己這樣笨嘴拙舌過。這莫非就是在馬車上占賀中便宜的代價?可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若是可以,她愿意回去叫賀中一聲爺爺來彌補這個過錯。 正這樣想,忽然聽窗邊的男子低笑一聲,他耳廓藏在黑發(fā)后隱隱有些可疑地發(fā)紅,半晌才聽他垂著眼道:“你想得美?!?/br> 第75章 宜澄清 她希望他每一箭都不遲疑,每一…… 秋欣然噎了一下, 瞪著桌邊的男子,誰想得美?她想什么了? “侯爺?shù)降赘墒裁磥砹耍俊彼龥]好氣地問道,方才那點子恭敬謙和完全拋在了腦后。 夏修言沒計較她這點無禮, 他今日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手指無所適從地在桌面上打轉, 清咳一聲,轉而說起其他事情:“十日后, 我要離京回琓州去。”他看過來, 停頓片刻,簡明扼要地說:“你收拾一下, 準備同我一道走?!?/br> 秋欣然怔住了,她一邊心想:還有這種天從人愿的好事?夏修言是什么菩薩下凡突然發(fā)了這種好心?一邊謹慎道:“侯爺是何用意?” 夏修言看她一眼,似乎為她沒有直接拒絕而心中稍稍一定, 于是又輕飄飄地反問道:“你我都清楚李晗臺的死是怎么回事, 你以為你還能留在長安?” 這話說的不錯,但秋欣然還是一臉古怪地看著他:“就為了這個?” 夏修言轉開眼:“自然不是因為這個?!?/br> 對方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于是他沉吟片刻,忽然道:“大祭禮那天, 韋鎰挾持圣上時, 你為何突然出聲喊我?” 當時她那一聲“侯爺”,很容易暴露他的位置,又會叫韋鎰警覺, 若不是夏修言當機立斷隨即射出一箭, 情勢只會更加危急。 秋欣然一愣, 沒想到他乍然間提起這個,竟磕巴一下:“因為、因為當時我太過慌張,才會沖口而出。” 夏修言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扯起嘴角輕輕一笑:“胡說。” 秋欣然還要嘴硬:“那侯爺說是因為什么?” 夏修言垂眼道:“因為你看出我當時猶豫,故意激我?!?/br> 秋欣然語塞,耍賴似的別過頭:“這話我聽不明白。” 夏修言自顧往下說:“你看出我猶豫,也知道我為什么猶豫??赡銥槭裁磿??” 茶室安靜下來,窗外的車馬聲好像都遠了,過了許久寬袖錦袍的男子輕聲道:“因為你怕我趁機謀……” “侯爺!” 雪青色長衫的女子猝然間開口打斷了他,她面沉如水顯出幾分與往日不同的莊肅。 夏修言沉默良久,冷笑道:“我十三歲入京,久別父母,難回故鄉(xiāng),被困在長安城,看似人前風光顯貴,實則不過是一顆牽制西北的棋子。西北太平,我與圣上是嫡親的甥舅,西北有變,我便是砧板上的魚rou。圣上對我起過殺心,我再清楚不過?!?/br> 夏修言看著眼前抿唇不語的女子:“七年前,你知道圣上想殺我?”見她不答,只當她默認,于是一針見血地挑明了說道:“你七年前當朝卜卦就是為了這個?!?/br> 七年里他想過許多次這件事,人人都說秋欣然那一卦是想害他。他心中雖然知道未必如此,但長安一別,再沒有機會同她驗證背后的事情始末了。西行遠去琓州的路上,他夜里躺在行軍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他想過有朝一日會有機會離開長安,但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他不知道他此去是不是赴死,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當真有能力帶著這些人解了琓州的危局。 他在長安有過無數(shù)次的迷茫,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當下這樣,因為他知道自己肩上扛著的不單單是自己一個人的生死,還有數(shù)萬個與他同行的將士以及遠在千里之外等著援兵趕到的琓州百姓。 他睜著眼睛手指摩挲著道符背后“生機在南”四個字時,數(shù)次起過臨陣退縮的怯弱,他想不通秋欣然算的那一卦,也想不通道符背后的那四個字。早上旭日初升,第一縷陽光漏進帳篷里的時候,他坐起身朝著外邊走去。他們剛走入萬峰山,這段時間的趕路,星夜兼程,多數(shù)人疲憊不堪還在沉睡中。在萬籟俱寂的清晨,他望著遠處巍峨的山川,忽然想起行宮被擄那晚,也是宿在野外。那時候坐在樹下的小道士打著哈欠,一臉理所當然地同他說:“我替人看卦是真的很準,我自己知道?!蹦且豢蹋S著冉冉初升的太陽,他忽然捏緊了手中的道符,生出孤注一擲的勇氣。 她說她一卦不錯,他素來不信命,這一回,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叫他信上一次! “為什么?”夏修言注視著眼前的女子,哄騙一般想叫她掏出真心話來,輕聲問道,“因為你怕我怨恨圣上?” 很少有人能抵得住他這副溫柔的情狀,秋欣然心中酸軟,忽然覺得委屈起來。 做好事太難了,心里的小秋欣然扁一下嘴巴。于是坐在桌邊的女子也抿著嘴唇,抬眼定定地看過來。她張了一下嘴,一時沒發(fā)出聲音,過了片刻才輕聲道:“因為侯爺說想要做個領兵的將領?!?/br> 青龍寺那晚,少年坐在灌木叢后,在月光下對她說:“我會成為領兵的將領?!被蛟S那時,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句話,但在這之前,坐在月下的少女已經(jīng)比他更早相信,眼前的這個人,將來總有一日會在沙場上統(tǒng)領三軍。 她希望他每一箭都不遲疑,每一回沖鋒陷陣都不猶豫。如果怨恨圣上的話,他或許就不能再做一個心無旁騖的將軍了吧。 夏修言眼睫微微一動,目色沉沉。那一瞬間恍然叫她想起,那日清晨他站在水潭邊時,似乎也是這樣看著她。于是,她神色怔忪,下意識往后退了一下。這一下像是驚動了對方,夏修言驀然起身。背對著她站到了窗邊。 “你得跟我去琓州?!边^了片刻,他又開口,不知在說給誰聽。 他再轉過身時神色已恢復如常,只是語氣依舊冷淡:“圣上偏信你,你又知道我許多事情,我不能留你在這兒?!?/br> 秋欣然坐正了身子,想了一想,故作為難:“侯爺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吧?!?/br> 夏修言干脆利落道:“開個條件?!?/br> 秋欣然心中暗喜,面上不露分毫:“就說我在長安這房子,當年可是花了好大一筆銀子買下的。去了琓州,重新安家落戶又要費好大功夫,實在勞民傷財?!?/br> 夏修言瞥她一眼:“城中一套三進三出的院子?!?/br> “咳,”秋欣然低下頭抿了下嘴,又端肅神色抬起頭,嘆一口氣,“我這卦攤好不容易在長安有了些名聲,這一去萬里,又要白手起家……” “城中繁華處另外盤下一處雅室給你當做卦攤?!?/br> “還有……” “秋道長,”夏修言眼睛一瞇提醒道,“我想了想將你打暈了丟馬車里帶去,也不是什么難事?!?/br> 秋欣然立即見好就收:“還有便沒什么其他重要的了,如此甚好?!?/br> 定北侯在何記飯館二樓的小卦攤坐了一刻,臨走時,秋欣然親自送他下樓,等目送他的馬車離開了安仁坊,一回頭便見何秀兒立即湊上來好奇問道:“那人當真是定北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