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們的電話結(jié)束，律風的微信響了起來。

    他迅速通過好友，在聊天框里才發(fā)現(xiàn)殷以喬頭像是什么。

    那是他那棟圖書館的畢業(yè)設計。

    安寧得像一片落在草叢的樹葉，擁有溫柔的曲線和澄澈的落地窗。

    殷以喬選取了最好的角度，將它框進了狹窄的方格里。

    一時之間，萬千思緒涌上心頭，律風的焦急里夾雜了更多說不清的復雜情緒。

    甚至后悔早上匆忙掛斷了殷以喬的電話。

    如果他能跟殷以喬好好溝通，也許就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捧著手機無能為力地等待一個定位，幫殷以喬報警。

    然而，微信里發(fā)過來的不是定位。

    而是視頻通話。

    律風想也沒想就接了，手機屏幕很快顯示出畫面。

    車廂暖光柔和的灑下來，久違的殷以喬坐在駕駛席，溫柔凝視著鏡頭，依然是律風記憶中俊朗從容的模樣。

    他勾起笑意，眼神欣然說道：“這樣也算是和你見面了，小風?！?/br>
    “我不需要警察，我只需要你的定位。”

    第12章

    律風沒有辦法說“不”。

    視頻里的殷以喬神情悠閑，眉目帶笑，平靜的等待他回應。

    好像他才是那個迷路的人，急切得不能自已。

    律風嘆息一聲，縮小視頻框，發(fā)送了定位。

    再點開畫面，就見殷以喬修長的手指在鏡頭前劃過，專注地查看定位信息。

    他家?guī)熜譄o論什么境地，都保持著優(yōu)雅從容。

    這下想逃避都沒辦法了，再扭扭捏捏的簡直不是個男人。

    律風自嘲地放開手機，翻身下床，準備穿上衣服去接人。

    忽然，殷以喬說：“你發(fā)來的定位好像有問題?！?/br>
    “嗯？”律風衛(wèi)衣套了一半，趕緊回到手機前，“什么問題？”

    殷以喬視線瞥過他，沒有回答，反而說：“你在哪個地方，我直接搜?！?/br>
    律風顧不上穿衣服了，捧著手機說：“丹拉縣。丹頂鶴的丹，拉扯的拉。離烏雀山最近的一個縣城?！?/br>
    他描述十分清楚，但仍是不放心，“你用的車子里的導航？鏡頭轉(zhuǎn)一下，我看著你選目的地。”

    殷以喬輕笑一聲，伸手取出手機。

    清晰的鏡頭拍攝出越野車內(nèi)置的導航界面，丹拉縣已經(jīng)被殷以喬選好了。

    很快，殷以喬所在的位置和丹拉縣連接起來，大約十幾分鐘的路程，并不算遠。

    “太好了?！甭娠L輕松許多，終于重拾對國內(nèi)導航的信息，“可能你定位在烏雀山，它直接把你送到山腳下了。丹拉縣很小，你的車開進來我就能看見你，我在街口等你?！?/br>
    “等等。”殷以喬將手機放回支架，“還早，你等我到了再出來?！?/br>
    他余光瞥向鏡頭，“快回床上裹著，夜里冷?！?/br>
    說完，他點燃引擎，專注于前方的行駛。

    大晚上鬧這么一出，律風刻意疏離的態(tài)度蕩然無存。

    他順從握著手機，重新爬回床上裹起來。

    小旅館沒有空調(diào)，只有床上的電熱毯帶著熱意。

    律風將手機夾在速寫本里，卻沒法集中精力去研究烏雀山大橋地形，耳邊盡是車廂內(nèi)淺淺的輕音樂聲響，還有夜間行車輕微的轟鳴。

    眼里也只有殷以喬。

    熟悉的眉眼，在暖光里一如既往的深邃，冷硬的臉龐隱約透著溫柔。

    即使長途開車，他的短發(fā)仍舊一絲不亂，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白皙手指悠閑握著方向盤，胸有成竹地控制著牽進的方向。

    律風忍不住問：“師兄……你為什么回來？”

    早該問出的問題，延遲了兩天才說出口。

    殷以喬沒有看他，卻勾起淺淡笑意，“因為我在事務所看到了一座絕無僅有的山水建筑，所以特地趁著休假，回來看看那位優(yōu)秀建筑師，還有他熱愛的山水?！?/br>
    “只是我沒想到，差點啊，無功而返。”

    師兄的戲謔，戳得律風無比心虛，“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殷以喬了然道：“你讀書的時候，就喜歡研究中國古建筑，做的設計大部分都是《山水逍遙》的風格，而且……”

    他頓了頓，“你不是在建模上留了簽名嗎?！?/br>
    律風愣著眨眼，他《山水逍遙》的建模沒做過什么特殊處理，視頻上傳用的是網(wǎng)絡馬甲，又沒跟別人說過歸去來兮是自己，并不能立刻理解殷以喬的意思。

    “簽名？什么簽名？”

    殷以喬無奈挑眉，“你的雕羽紋理，小風。這可是你一根一根羽毛畫出來，親自設計的?！?/br>
    他們這樣做建筑設計的人，經(jīng)常會在軟件里調(diào)試、創(chuàng)建適合建筑的紋理貼片或者筆刷。

    律風讀書的時候，沉迷研究中國古代建筑物上的雕花印刻，嘗試做了許多羽毛、樹葉、砂石、織物的紋理，試圖在建筑物外表上，進行傳統(tǒng)自然與現(xiàn)代結(jié)合，創(chuàng)造出更加舒適的視覺效果。

    律風慣用的紋理有數(shù)十種。

    他自己都不記得貼在《山水逍遙》上的雕羽紋理有這么容易辨認。

    殷以喬卻說得非?？隙?。

    “你在英國學建筑設計，吃了這么多苦，我以為你絕情到說放棄就能放棄……幸好，我看到了《山水逍遙》。”

    也許是選對了話題，殷以喬的語氣透著愉快，懷念地說道，“你的天賦在那里，你也沒有浪費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