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林肯發(fā)動，須臾間便竄出百里外，絲毫沒有先前那副破老爺車般搖搖晃晃的寒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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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伊送來的武俠小說，林襄已經(jīng)百無聊賴看到了第四遍。

    林襄數(shù)不清自己究竟進了多少次地下室，似乎所有的地下室都一個樣，黑暗、陰寒、潮濕，目之所及只有冰冷腐朽的灰色墻面。

    他摸索著從地上爬起來，金屬鐐銬發(fā)出窸窣碰撞的響聲。

    青年身形愈發(fā)清瘦。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角落冒出一絲光亮，很快，天光消弭，頭頂?shù)幕璋档鯚糸W了閃，咔嚓點燃，光線映出喬伊的臉。

    喬伊身后跟了一個黑頭發(fā)亞洲人，肩上扛著一只大箱子，其中塞滿器具。

    “劉，準備直播?！眴桃练愿赖馈?/br>
    姓劉的亞洲人聞聲得令，將箱子放在地上，箱底落地撞出一聲悶哼，他轉(zhuǎn)動密碼鎖，將箱子打開。

    林襄微狹雙眸，箱內(nèi)分了三層，最頂層是一些塑料小白瓶，里面大約裝滿了效果各異的藥品。

    下一層他只能看見邊角，似乎是鑷子、手術刀等等器物。

    劉推開一二層，只見箱子最底層放著三角支架、一臺笨重的筆記本、一只攝像機和許多用途不同的數(shù)據(jù)線。

    劉架好儀器，攝像頭對準圈地為牢的林襄，鼠標點進暗網(wǎng)直播間。

    喬伊站在攝像范圍外，優(yōu)雅而得體地解說道：“這是我新捉的一只金絲雀，很漂亮的亞洲人，就是不太聽話。”

    林襄微微垂首，視線直直射向鏡頭。

    “他叫林硯?！眴桃列Σ[瞇地說：“因為暗戀一個男人而深陷痛苦，現(xiàn)在我要用最新型的藥物為他清除記憶，幫助他擺脫過去，用藥時長一個月。”

    喬伊背對攝像頭，始終不露出面貌。他緩步走到林襄身邊，那姿勢簡直跟走臺步似的，說不出的優(yōu)雅恣意。

    “林?！眴桃翉堥_雙臂抱住他，貼耳悄聲說：“這批藥只在小白鼠身上試驗過，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害怕嗎？”

    林襄冷著臉，什么話也沒說。

    “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眴桃凛p拍他的臉蛋，撫摸著林襄的頸肩，大拇指指腹與喉頭相吻，極盡纏綿。

    喬伊的神情痛苦而興奮：“忘記他吧，親愛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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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筆記本屏幕前的霍司容第無數(shù)次想砸翻電腦，都被聞堯好險不險地攔住。

    畫面中燈光那么暗，連林襄的臉都模糊不清，唯獨他的身形瘦弱得讓人心疼。

    這兩年他都是怎么過來，為什么面對這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景況，他還能那么冷靜。

    如果是兩年前的林襄，一定會擔心害怕得瑟瑟發(fā)抖。

    霍司容簡直不敢想象，光是想一想，便心如刀割。

    他伸出手，指腹緩慢而沉重地貼住林襄的臉，輕柔地撫摸著，卻只有guntang屏幕的觸感愈發(fā)真實。

    林襄不在他身邊，霍司容緊緊盯著畫面中的青年，胸口憋悶如同壓著一座大山。

    “必須盡快拖垮林奇山，救出林二。”聞堯不忍道。

    霍司容重重點頭：“走，到美國?！?/br>
    聞堯合攏筆記本，兩人踏上飛機舷梯，黑色風衣隨狂風亂卷，最終融于黑暗。

    一周后，林奇山和霍老爭奪霍氏，將于抬出天價。

    半個月后，國際刑警組織經(jīng)偵部、CIA和國安經(jīng)偵科聯(lián)合行動，以林奇山和霍老為線索，順藤摸瓜打擊國際金融黑市。

    國際金融危機恰到時機來臨，林奇山投資決策重大失誤，資金套牢，個人陷入虐妻緋聞，其違法犯罪案件浮出水面，金融巨擘轟然坍塌。

    林氏宣告破產(chǎn)，資金清理后的剩余財產(chǎn)由其子林襄接手。

    蘭開斯特伯爵家的喬伊遭到舉報，因涉嫌殺害Z國人周靈被捕，按兩國公約引渡回英審判。

    喬伊上飛機那天，霍司容和聞堯急匆匆從美國趕回來。

    金頭發(fā)灰眼睛的男人被一幫警察團團圍攏，尤顯狼狽。喬伊認出了霍司容，對他露出一個不懷疑好意的笑。

    “他在哪兒？”隔著重重人墻，霍司容憤怒大吼。

    “他把你忘了?！眴桃列β暡瘢浅：V定地嘲笑霍司容：“他永遠都不會再想起你！你活該！”

    要不是警察拼命攔住，霍司容能沖上去再揍一頓喬伊，打死勿論。

    任由霍司容如何絕望地詢問，喬伊都不曾透露分毫。林襄現(xiàn)在在哪里，無人知曉，他近況如何，霍司容不敢想象。

    暗網(wǎng)直播仍在繼續(xù)。

    寧北市公安局指揮中心。

    黃白色粗糙幕布將林襄的面容放大，他彷徨無知地戳在角落，手腳盡縛，面露疑惑打量著鏡頭。

    他似乎想上前，卻因手腳被困，只能在原地暴躁打轉(zhuǎn)，像一只絕望而不甘罷休的小獸，連爪子都磨平了，卻非得去撓粗硬的牢籠鐵柵。

    喬伊的藥終究損傷了林襄的神智。

    林襄轉(zhuǎn)了兩圈，扭頭望向墻面，目露疑惑，墻上寫了一行字，他慢吞吞地念出聲：“大圣在東海?！?/br>
    他用雙手拍打墻面，又抬腳使勁踹了踹，墻面紋絲不動，林襄泄氣般蹲坐回去，張嘴打了個哈欠，小聲嘀咕：“好餓哦?！?/br>
    暗網(wǎng)直播間標題只有兩個血色大字：忘卻。

    血淋淋的，耀武揚威，陰森可怖。

    一筆一畫像無數(shù)把刀子，刺入霍司容心臟，然后開膛剖腹，將他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