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襄既是編劇也是金主，他說了要“拍出真實(shí)感”，那就拍唄。拍出“真實(shí)感”也不是壞事，就是苦了霍司容。

    趙導(dǎo)坐到小電視前，手里拿著擴(kuò)音器：“各單位準(zhǔn)備就緒！”

    霍司容站在場地中間，群演手持板杖、木棍就緒，得益于金主大額投資，服化道全都貨真價實(shí)。

    “拍出真實(shí)感哦?！绷窒迥弥鴦”?，瞇眼微笑：“打殘了送醫(yī)院，救回來接著打。莫慌，我有錢，打得起?！?/br>
    “對吧，霍先生。”林襄換了左腿搭在右腿上，雙手交叉合十，饒有興致地望向霍司容。

    “嗯?！被羲救菘粗α诵?。

    林襄臉色一黑，站起身，輕挑眉梢：“打吧?！?/br>
    第46章 連睡三天

    老霍真進(jìn)醫(yī)院了。

    聞堯蹲在病房門口，手里點(diǎn)了根煙，吞云吐霧吸個沒完，腳邊已經(jīng)扔了一堆煙蒂。

    林襄代表劇組來慰問霍司容。

    聞堯看見他的時候，眼眶有點(diǎn)紅，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沒能說出口，只是撇開視線，無聲嘆氣。

    林襄隔著門縫看了霍司容一眼，彎身遞給聞堯一張信用卡：“密碼123456，里邊的錢夠他痊愈了?！?/br>
    聞堯一把拍開他的手，信用卡飛遠(yuǎn)，林襄也沒去撿，冷漠地杵在原地。

    當(dāng)時那幫人真刀真槍上的時候，聞堯剛忙完其他事趕到片場。

    劇組其他人都慌了，連連喊停手，林襄卻說：“沒事兒，這不還活著嗎？”

    聞堯忽然想到，當(dāng)初被小混混插了一刀的林襄倒在血泊中，也是這番光景嗎？忍受著命懸一線的痛苦，在極度失血中頭腦昏沉地渴望有誰拉他一把。

    那時的林襄和現(xiàn)在的霍司容，都是切膚之痛。

    聞堯后背發(fā)寒，恍然意識到什么，頭皮發(fā)麻地望向一動不動的林襄，林襄眉梢眼底全是讓他看不透的冷漠。

    直到霍司容只剩一口氣了，林襄叫來的救護(hù)車才上前將人抬進(jìn)醫(yī)院。

    “我沒資格責(zé)怪你，但是林二……”聞堯抱著腦袋，苦惱地說：“就算先生那時候沒能及時救你，也不該像這樣報復(fù)他?！?/br>
    “那會兒先生都不確定他喜歡的是你，還是林硯。你一味責(zé)怪他對你不好，可你mama、你，你們一家窮困潦倒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不是先生伸出了援手？！”

    “我知道你上大學(xué)時，先生每個月只安排一千生活費(fèi)，不讓你打工兼職，斷了你的財路。但他每周都會來接你出去，安排我補(bǔ)給你的生活用品，你為了何思遠(yuǎn)找他借錢，先生二話沒說也同意了?！?/br>
    聞堯深深吸了口氣，抬眼望向他：“你要結(jié)婚，你威脅他，先生背著河安霍家弄來申婚書。你以為那份申婚書得來就很容易？不，同性婚姻申請通過概率太低，何況先生是公眾人物，少說送出去上百萬，才有你看到的那份蓋了章的申婚書?！?/br>
    “我不知道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意思，但你偶爾……也為他著想。”聞堯嘆氣。

    林襄后背靠墻，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游蕩，等聞堯說夠了，他才緩緩直起身，嘴角一撇，似笑非笑地譏諷：“那份申婚書擺在我面前時，我就后悔了。比起結(jié)婚，我更愿意發(fā)表文章，可惜你們先生用授權(quán)書威脅我二選一?！?/br>
    “現(xiàn)在說這些的確沒意思。就是血債，要血償，對吧?！绷窒逦⑽⒉[了眼睛。

    聞堯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著他：“你想做什么？”

    林襄擺擺手：“讓你們家先生好好養(yǎng)身體，來日方長。”他雙手插兜轉(zhuǎn)身走了。

    林襄來的時候是一個人，走的時候也是一個人。

    似乎回國后，他就總是形單影只，穿著普通臃腫的大棉襖，蹬著一條黑長褲，手里抱著個熱水袋，漫無目的四處游蕩。

    林襄招了一輛出租，徑自回到他租住的公寓。公寓毗鄰鬧市，年歲已高，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脫了漆褪了色。

    他的單人間就一張書桌，一張床，一個衣柜，一把椅子，沒有廚具，平時吃喝都在外邊，否則就是點(diǎn)外賣。

    他百無聊賴地靠書桌坐下，抬眼望向灰蒙蒙的窗玻璃外。

    寒冬凜冽，出租屋沒空調(diào)，冷清異常。林襄就著嘴里呼出的熱氣搓了搓手，卷起被單裹在身上。

    回國前，謝宗耀問他：“你還回去找他么？”

    林襄起初沒反應(yīng)過來，但很快意識到謝宗耀嘴里的“他”是哪位，便哂笑道：“我找他干嘛？我們沒關(guān)系了?！?/br>
    謝宗耀搖頭嘆氣，握住他的手說：“這些都由你自己做決定，我和你姥姥不干涉你喜歡誰，就是……無愧于心?！?/br>
    無愧于心？

    林襄卷著被子裹成球，擰緊眉頭，眼中流露出彷徨和迷茫。

    回國前他就很清楚，他和霍司容，注定要形同陌路，只是沒想到，反而是曾經(jīng)最看不上他的霍先生鍥而不舍糾纏不休。

    隔著那么多傷痛齟齬，霍司容還認(rèn)為他們能在一起？異想天開吧。

    林襄滾回床上盤腿坐著，餓久了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放任自流地任由疼痛擴(kuò)大，躲在被窩里汗流浹背。

    良久，安靜冷清的室內(nèi)才冒出一聲壓抑不住的低低呻|吟。

    微信提示音響了。

    林襄扒著枕頭蹭掉額間汗珠，手心汗涔涔的，半天劃不開屏幕，他用棉被擦掉掌心汗水，疼得直打哆嗦，雙唇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