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吧?！被羲救輪÷暤?，謝董抬頭瞪著他，指著他憤怒地說：“林襄怎么就認(rèn)識了你這么個玩意兒？！”

    聞堯趕忙勸道：“謝老，您消消氣。當(dāng)務(wù)之急，先把林襄救回來！”

    謝宗耀重重一拍大腿：“哎！”

    商量做手術(shù)時，謝宗耀夫婦和霍司容、聞堯都擠在病房里，林襄剛從昏睡中醒過來，睡眼惺忪地掃了他們一眼。

    “干啥，開大會呢你們？”林襄嗓音綿綿地問，霍司容將溫水遞給他。

    林襄抱住杯子喝了兩口，霍司容接過玻璃杯，就著林襄喝過的地方，將溫水一飲而盡。

    “襄襄，和你商量件事兒。”謝老夫人輕輕地開口：“關(guān)于你的手術(shù)?！?/br>
    林襄盤腿坐起身，直直地回望著老夫人。

    ……

    林襄同意做手術(shù)，親自簽了手術(shù)通知書。

    手術(shù)前一天，林襄非得出去玩，霍司容問去哪兒，林襄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口答：“游樂場?！?/br>
    霍司容糗他：“都多大人了，還去小孩兒玩的地方？”林襄反駁：“我覺得我還是個孩子，你才是老男人。”

    霍司容舉起雙手，微笑點(diǎn)頭表示贊同。

    在征求謝家夫婦和袁教授同意后，兩人出了門。

    這一年冬末，下了很大的雪。

    在雪里白頭，聽上去似乎非常浪漫。

    然而林襄注定沒有這樣的機(jī)會，他被霍司容從里到外，從上到下裹成摸不透風(fēng)的粽子，堪稱“武裝到牙齒”。

    即使冬天下大雪的時節(jié)，游樂場依舊人滿為患，過了這場大雪，再熬兩周寒冬，就是除夕，翻了一個坎，又是新一年。

    聞堯開車到游樂場門口。

    林襄蜷在后座，霍司容給他戴上帽子、圍巾、口罩和耳罩，把林襄捂成毛茸茸的一團(tuán)，這才算徹底進(jìn)入“戰(zhàn)備狀態(tài)”。

    林襄不想走路，霍司容走到他那邊廂，蹲下身：“來，背你?！?/br>
    林襄吸吸鼻子，盤腿坐在后座的身子向外傾倒，滾到霍司容背上，小心翼翼圈住他的脖子，低聲念叨：“我沒原諒你。”

    “嗯。”霍司容艱難地從雪地里站起，他右腿不太好，下雪時節(jié)受寒氣侵蝕，情況更是糟糕。

    聞堯忍不住為他捏一把汗，霍司容額頭冒出明顯的強(qiáng)忍的冷汗。

    林襄太瘦了，忍耐疼痛背上他的霍司容卻嫌他不夠重。

    霍司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進(jìn)雪跺，林襄呼出的熱氣在他耳旁席卷?；羲救菀凰查g心神搖晃。

    林襄拍他肩膀：“背穩(wěn)點(diǎn)，你知道我身價多少嗎？”

    想起林襄存銀行吃利息的資本金，霍司容啞然失笑，將他往上提了提，老實(shí)巴交地點(diǎn)頭：“曉得曉得。”

    路人大約沒見過他倆這架勢，紛紛側(cè)目回頭。

    一個大男人背著另一個身量不低的青年，怎么看怎么詭異得慌。

    霍司容還帶著墨鏡口罩，林襄更是武裝到牙齒，無法看清相貌。

    霍司容問：“玩什么？”林襄摩拳擦掌：“極限過山車。”

    “……”霍司容冷酷無情地拒絕：“別想了林二，老男人受不了那東西，何況就憑你身價，在上邊磕了絆了怎么辦？”

    林襄轉(zhuǎn)念一想，也是，總不能手術(shù)都沒做就在上邊出意外，那可真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他琢磨了半天：“那你說吧，玩啥？”

    一瞬間，霍司容腦海中翻涌過他年輕時演的少女本，什么浪漫土耳其、相約意大利、定情富士山，少不了必須場景：摩天輪！

    霍司容心道，我可真是太機(jī)智了。

    “摩天輪?！彼辶饲迳ぷ樱浅ＵJ(rèn)真嚴(yán)肅地建議道。

    林襄滿臉冷漠：“老男人，你好土哦?！?/br>
    霍司容輕聲哄勸：“去嘛去嘛。”

    “行吧?！绷窒迕銥槠潆y地答應(yīng)了。

    摩天輪徐徐升起，不會造成像電梯那樣上升時的失重感。整個世界似乎在眼前緩緩旋轉(zhuǎn)，就像凝望水晶球中廣袤無垠的天地。

    暮色降臨。

    銀白大雪反射出霧氣般朦朧的白光，城市霓虹將夜天照亮，天地化為沉默的歸墟，一直像無盡遠(yuǎn)方綿延。

    行人緩緩縮小，地面漸行漸遠(yuǎn)。

    林襄扒住隔窗，眨巴眼睛，嘴里呼出熱氣噴到窗子上?；羲救輰⑺Щ貋?，在布滿白霧的窗面畫了一顆歪歪扭扭的愛心。

    “林二……”霍司容自后背抱他入懷。

    林襄靠窗坐著，霍司容懷抱他，額頭貼住林襄的后頸，懷著十二分的眷戀與忐忑，小心翼翼地請求：“等你好起來，我們……重新開始?！?/br>
    林襄周身一僵，沒有回頭，直直盯著窗外。

    更遠(yuǎn)處，防空燈燈束穿破光怪陸離的燈暈，直射向暗沉沉的天空，寧北市地標(biāo)建筑摩天塔通身光暈流轉(zhuǎn)，直指蒼穹。

    區(qū)塊分明的城市，車流涌動，人潮翻卷。

    “我……不敢了?！绷窒遢p聲回絕：“算了吧，霍司容，咱們兩清，以后……以后……”

    以后——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霍司容什么也沒說，只緊緊抱著他，眷戀無比地親吻他的側(cè)頰，“對不起。”霍司容顫聲說：“對不起?！?/br>
    林襄抹了把眼睛，霍司容抱住他雙手揉搓。此后，摩天輪的另半程，兩人相對無言。

    情侶在大雪中擁抱，一家三口討論過年需要置備哪些年貨，是回男方還是到女方家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