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醒塵，自歸家途中。

    短箋發(fā)出去三十秒后，悟醒塵就收到了回復(fù)，也是一封短箋，悟醒塵展開這封虛擬信箋，曉月選用的也是宣紙，毛筆和楷體。

    悟醒塵親啟，

    已敦促警務(wù)處盡快追拿竊賊歸案。待物品追還后，再商議如意齋報酬一事較妥。

    曉月，于21世紀(jì)互聯(lián)網(wǎng)傳播影像研究會休息中途。

    這封才讀完，第二封來自曉月的信箋就到了，羊皮紙，鋼筆，手寫體。

    兒，醒塵。

    夜已深，切勿太過cao勞。如意齋處事雖有古怪，知識淵博，無所不曉，與他學(xué)習(xí)一二，于你多多有益。

    代問一璃好。

    母，曉月，與會途中，已飲下第十杯苦茶提神醒腦。

    第6章 1.1.4

    車又開了五分二十三秒，虛擬黑貓從儀表盤里鉆了出來，跳到悟醒塵肩上，喵喵叫了兩聲，車停下，黑貓輕悄悄地說話：“主人已經(jīng)到家了喵！黑貓車務(wù)，常用常新！”

    悟醒塵往外看了眼，車外就是高聳的多爾瑪巴赫切鐘樓，這幢被精美的石雕隔成四層的灰色大理石建筑的頂層長滿了枝繁葉茂的無花果樹，夜風(fēng)經(jīng)過，樹林間隱約可見一道人影。

    悟醒塵下了車，黑貓還坐在他肩上，舔舔貓爪，搖搖尾巴，直到悟醒塵走進(jìn)鐘樓，它才跳到地上，翹著尾巴走開。悟醒塵搭電梯去了頂層，四樓。電梯門一開，冷風(fēng)直往他臉上拍，悟醒塵裹緊外套，喊了一聲：“一璃？”

    沒有回應(yīng)。他又鉆進(jìn)果林里找了找，除了他，外墻殘缺，果香濃烈的鐘樓頂層沒有第二個人了。悟醒塵摘下兩顆熟透了的無花果，去了三樓。

    他在300室門口掃描手環(huán)，解了門鎖，進(jìn)了屋。屋里沒開燈，卻很亮，這亮光來自不遠(yuǎn)處的橫跨亞歐大陸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大橋。分為上中下三層的大橋和鐘樓等高，三層打造得一模一樣的橋身上亮著白色的裝飾燈。德彪西的《前奏曲》在室內(nèi)緩緩流淌。

    靠窗的大床上躺著一個人。

    悟醒塵脫下外套，掛在門后，輕觸了兩下墻壁，落地窗立即蒙上了一層暗影，鋼琴曲輕了些。床上的人撐起了身子，往他這兒張望。悟醒塵喊了聲：“一璃？”

    床上的人應(yīng)了聲，又躺下了。悟醒塵把無花果放在餐桌上，說：“剛才在樓下，看到頂樓好像有個人，以為是你在上面?！?/br>
    一璃說：“你看錯了吧?！?/br>
    悟醒塵往床邊走，回道：“可能是風(fēng)吹著樹，把樹吹得像人?！?/br>
    一璃笑著問：“樹會像人嗎？”

    悟醒塵走到了床邊，坐下了，說：“樹還會像鳥，像大象，像傘，像手杖?！?/br>
    一璃笑出了聲音：“真難得，一次聽你打這么多比方，你也可以當(dāng)作家了，你有這方面的才能?！?/br>
    悟醒塵笑笑：“別開玩笑了?！彼揭涣У氖?，說：“不好意思，吵醒你了?！?/br>
    一璃側(cè)過身子，腦袋枕著胳膊看著悟醒塵，拍拍身邊的位置，道：“沒事，反正還沒睡著?！彼f，“在看燈?！?/br>
    悟醒塵靠在床頭，問道：“好看嗎？”

    “好像掛在博斯普魯斯海峽脖子上的三串鉆石項鏈。”一璃說著，也摸悟醒塵的手。

    悟醒塵道：“母親問你好。”

    一璃說：“也問她好，她什么時候從K星回來？”

    悟醒塵說：“2月15日?！?/br>
    一璃說：“那正好能趕上紀(jì)念展?！彼搅宋蛐褖m的左手無名指，悟醒塵道：“真不好意思，戒指今天拿去抵押給一個鑒定顧問了，他索要現(xiàn)金報酬，要得很急，現(xiàn)金審批流程緩慢，無奈之下，只好把戒指給了他，只要現(xiàn)金報酬一到他手里，他就會歸還戒指的?！?/br>
    一璃說：“新聞?wù)f博物館失竊了?！?/br>
    悟醒塵點了點頭，道：“恰好是X12，就是為了要給它寫鑒定報告才找上了那位鑒定顧問?！?/br>
    一璃問：“你回去學(xué)校了？”

    悟醒塵搖搖頭：“本來是想回學(xué)校找各位老師請教一番，不過曉月館長推薦了這位……”悟醒塵頓了三秒，接著說道：“他叫如意齋，在劇場當(dāng)演員，應(yīng)該不是他的職業(yè)。他演一個很小的角色。”

    “可有可無的角色？”

    “不能說是可有可無，不過也說不出來有什么重要的，演出里沒有他好像也不會怎么樣，多了個他，觀賞效果好了兩成。”悟醒塵撓撓鼻梁，“他長得很好看。”

    一璃說：“大家都很好看。”

    悟醒塵說：“很難說清楚，或許你們作家更擅長表達(dá)，你們擁有更多的詞匯量，感性認(rèn)知也更全面?！蔽蛐褖m頓了三秒，接著說，“他有一種眼神，很難說清楚的眼神。你應(yīng)該見見他，見過他之后，你描述一番，一定能把他描述清楚。”

    悟醒塵說：“他吃花?！?/br>
    他說：“百分之八十是個妖怪?！?/br>
    一璃哈哈大笑，在床上蜷起了身子：“樹妖？狐妖？辟邪？旱魃？”

    他親了親悟醒塵的左手無名指：“聽上去是個很迷人的人?！?/br>
    悟醒塵道：“可以把人字去掉?！?/br>
    一璃輕輕念：“迷……”

    悟醒塵說：“你知道嗎？他用火柴，抽香煙，那種會讓人體吸入除了尼古丁之外的其他有毒副產(chǎn)物的煙草。”

    一璃說：“迷?！?/br>
    他扭頭看窗外，問道：“你記得最近一次做過的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