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我媽都沒你這么驚訝。”袁奕恒撓了撓頭,說,“那有空一起吃個飯唄,好了,快走吧,我快餓死了?!?/br> 行越最后還是沒有吃下一口東西,他看著袁奕恒狼吞虎咽的樣子,就跟幾天沒吃飯似的,行越問:“你爸媽真不管你嗎?” “分什么事吧?!痹群阏f,“殺人放火估計不行,但自殺可以?!?/br> 行越一怔,袁奕恒笑道:“給你講個笑話,從我跳樓那天到現(xiàn)在,我還沒見過我爸我媽呢。” 袁奕恒吃下一根油條,又說:“其實我也不是怎么恨他們,我就是想試試他們能對我疏忽到什么程度?!?/br> 行越沉默著,感覺不是需要自己發(fā)表意見的事,就沒說話。 果然,袁奕恒喝了幾口粥就繼續(xù)說:“但其實上我也不想讓他們太管著我,管得嚴了沒有自由,更煩。我就是想讓他們能比原來稍微關(guān)心我一點兒,一點兒就行?!?/br> 行越聽著袁奕恒的話,大概理解,但并不適用于自己。 行越無法對父母產(chǎn)生任何依賴感,他甚至覺得如果哪天自己死了,行言凱沒有出現(xiàn),那也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畢竟對于行言凱來說,行越不是唯一的兒子。 而對于行越,行言凱也絕對配不上父親兩個字。 行越回到家的時候還不到七點,他本想先睡一會兒,可又不知道傅明笙什么時候會打來電話。 傅明笙叫行越的時候向來不給他準備時間,行越怕睡死了錯過電話,也怕接到了電話但不能及時趕到,所以干脆放棄了睡覺的想法。 行越洗澡的時候故意調(diào)低水溫,果然沒一會兒就精神了起來,他打著冷顫吹完頭發(fā),換好衣服,時間卻還是不到八點,行越只好蜷縮進沙發(fā)里,用手機打發(fā)時間。 傅明笙在九點一刻給行越打來電話,他的聲音不急不緩,但行越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了一個小時,一接到電話就迫不及待的跑下了樓。 傅明笙在小區(qū)外車里等他,行越上了車,腦袋像是不受控制的往旁邊一靠,然后問:“今天去做什么?” 傅明笙抬手,自然而然的試了一下行越額頭的溫度:“你不舒服?” “沒有,我只是有點困。”行越這才放松下來,說,“如果是去醫(yī)院,我可不可以睡一會兒?” 傅明笙收回手臂,說:“可以,睡吧。” 行越下一秒就閉上了眼睛,然后再醒來,是在醫(yī)院的病床上。 他剛想動一動酸軟的胳膊,就被傅明笙微微用力壓了下去。 “別動?!备得黧峡戳搜劭煲c完的點滴瓶,說,“你發(fā)燒了?!?/br> 行越也感覺到自己頭有點疼,他一只手綁著紗布,另一只手打著點滴,一副任人魚rou的樣子,可憐兮兮的看著傅明笙,問:“我怎么發(fā)燒了?” 傅明笙被氣笑了,松開行越的手,說:“你問誰?不是說冬天只穿一件校服也不會感冒嗎?” 行越不高興的瞪了傅明笙一眼,說:“當然,我已經(jīng)很久不生病了?!?/br> “那現(xiàn)在怎么回事?”傅明笙用溫度計在行越的額頭點了一下,然后把溫度顯示屏沖向行越,問,“這是你的正常體溫嗎?” “…總之我的身體很好,就算發(fā)燒也很快就會痊愈,你不要擔心?!毙性娇粗c滴瓶中剩余的一點液體,又說,“點完這個我們就可以做本來要做的事去?!?/br> “點完這個還有一瓶?!备得黧夏闷鹱郎系牧硪粋€滿瓶液體,說,“而且我們本來就是要來醫(yī)院?!?/br> “那我現(xiàn)在醒了,你…咳咳咳?!毙性降纳ぷ右幌赂蓾饋?,他又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傅明笙,問,“你可不可以幫我拿一瓶水?” 行越看見傅明笙把早就準備好的吸管插進礦泉水瓶,又親手遞到自己嘴邊,耳廓不自覺的發(fā)起燙來。 行越輕輕的吮吸了幾口,然后舔了舔唇瓣,說:“謝謝,我是說你現(xiàn)在可以給我做測試題了?!?/br> “測試題就不用做了,我看過你之前的答案?!?/br> “那是我瞎寫的。”行越怕之前做過的題答案奇怪,立刻解釋說,“我不想配合他們,不過你要是給我出題,我可以好好答一下。” “有空再說?!备得黧险驹诓〈睬?,看著行越點滴管中緩慢滴落的液體,問,“調(diào)快一點?” 行越一驚,實際上這種藥品有些刺激血管,行越的手背已經(jīng)很疼了,可傅明笙這么問,行越還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你、你著急嗎?”行越緊張的看著搭在點滴管滾輪處的那只手,咽了下口水,說,“那…也可以?!?/br> 傅明笙笑了一聲,緊接著輕輕推動滾輪,稍微調(diào)慢了滴速。 傅明笙坐回到病床前,看著行越慌張后逐漸趨于平靜的目光,說:“行越,治療之前,你要先學會跟我說實話?!?/br> 傅明笙微笑著用手指碰了碰行越凸起的血管,然后問:“昨晚干什么去了?” 行越兩只手都不能動,只剩腳趾稍微蜷縮了一下,堂皇道:“你怎么會知道?” “要我說?”傅明笙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好整以暇道,“你確定…” “我去見袁奕恒了!”行越不想聽傅明笙接下來明顯可怕的話,立刻道,“他想找杜遠箏,我去幫他的忙。” 傅明笙不動聲色,問:“找到了嗎?” “沒有,因為袁奕恒學的是便宜的教程?!毙性接终f,“不過他今天還會再找一天?!?/br> “找到之后干什么?” “道謝…或者道歉?!毙性较肓讼?,又補充道,“袁奕恒怕杜遠箏想不開?!?/br> 傅明笙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看著行越依然泛紅的臉色,問:“再睡一會兒?” “不?!毙性较胍饋?,傅明笙卻完全沒有要幫他的意思,行越只能憋氣道,“現(xiàn)在幾點了?” “一點半?!备得黧险f,“我要走了。” “哦?!毙性娇雌饋碛悬c失望,但他還是說,“好吧,再見?!?/br> 傅明笙說再見,之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行越覺得不太公平,傅明笙好像對于兩個人的見面沒有一點留戀,可行越每次回到家卻還要回味好久好久。 行越閉著眼睛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這是因為傅明笙還不了解自己,如果傅明笙了解了自己,一定不會舍得就這樣離開。 袁奕恒打來電話的時候,行越剛剛換上第二瓶藥品,他小心翼翼的挪動著手指,然后把手機擺到枕邊,說:“喂?” “行越!你醒啦,我還擔心你呢?!毙性絺?cè)過頭,讓耳朵和手機離的更近,問,“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剛才給你打電話,一個男人接的?!痹群阏f,“是醫(yī)生嗎?他跟我說你在醫(yī)院?!?/br> 行越僵硬的扯了下嘴角:“你不要告訴我你還跟他說昨晚的事了?!?/br> “我說了啊,我怕你是因為熬夜才累病的,只能如實交代了。”袁奕恒承認完,又說,“那你現(xiàn)在怎么樣?好點了嗎?我快找到杜遠箏了?!?/br> 行越滿臉的不可置信,問:“你真的去報了八百八十八的課?” “那倒沒有,我是去找歐陽潯了?!痹群銌枺澳氵€在醫(yī)院嗎?我能去找你嗎?” “能是能,不過我的點滴還沒打完,你來也是沒事做。” “沒事,陪你唄?!痹群愕穆曇舾甙褐?,聽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而行越也確實想知道杜遠箏的情況,就沒有拒絕。 可沒想到袁奕恒的電話掛了沒一會兒,喻昕雷又打來了電話。 行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接起喻昕雷的電話,喻昕雷一聽行越病了,也立刻要來探望,行越嘆氣道:“真的沒事,就是洗澡的水有點冰……好吧,要是不耽誤你的課,你就來吧?!?/br> 然后兩點鐘,喻昕雷和袁奕恒一起出現(xiàn)在了行越的病房。 袁奕恒倒是不在意,大大方方的跟喻昕雷打了招呼,又把自己從樓下買的零食拎給了行越。 喻昕雷也放下自己買的東西,面色卻不如袁奕恒輕松,他看著坐到行越床前,替行越調(diào)整點滴管的人,眉頭皺了一下,說:“那有人陪你,我就走了?!?/br> “現(xiàn)在?”行越終于被扶著坐起身,說,“也對,你還要上課,那你快回去吧,我都說了叫你不要來?!?/br> 喻昕雷緊緊抿著嘴唇,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上次我跳樓,杜遠箏不是目擊證人么,歐陽潯留他的手機號了,但是不給我?!痹群銓τ跉W陽潯的行為十分不滿,卻又無可奈何,于是只好問行越,“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歐陽潯主動交出手機號?” “我?我跟他又不熟?!毙性秸f起來還是不太喜歡歐陽潯,便道,“那你叫歐陽潯去確認杜遠箏的安全不就行了?!?/br> “他也得聽我的啊。”袁奕恒恨鐵不成鋼的搖搖頭,“我跟歐陽潯說網(wǎng)上的情況了,他非跟我說小孩兒才會在網(wǎng)上吵架,傻子一個?!?/br> “沒錯?!毙性竭B連點頭,“我也很不喜歡他!” 另一邊,歐陽潯在辦公室狠狠打了個噴嚏,他翻了兩下空了的紙抽盒,然后對聽筒另一頭的人說:“老傅,你等我五分鐘,丫的,公安局進賊了,誰他媽天天偷老子的紙?。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