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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雀打小就是一路考過來的,什么市考聯(lián)考校考,他還專門跟奧數(shù)隊出省比過賽呢,見過的大場面多了,對高考雖然鄭重,但也不至于如此緊張。 他現(xiàn)在可算明白溫離為什么說蔣洛是個“上場慫”了。 他拍了拍蔣洛的隔壁,想說一句“好好考”,又怕給蔣洛壓力,干脆憋回去了。 最后,倆人分開,楚青雀進了自己的考場。 進去之前,他還被一個老師認真的檢查了身上,確定他沒有帶手機,才讓他進去坐著。 教室里坐著很多人,眼熟的沒幾個,他們也都不敢亂看。 興許是到了證明自己的關鍵時刻,所以每個人都壓著一股勁兒,像是要上戰(zhàn)場似得。 楚青雀挨個兒把他的文具擺放好,最后坐在座位上等待著時間到。 距離發(fā)卷的時間還有四五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楚青雀的視線掃過教室里的講臺,最后歪著臉,看向了窗外。 六月的天色很好,他坐在教室里,一眼能看見窗外遠處的流云掛在樹梢上,有一陣風吹過,樹葉就刷刷的響。 楚青雀就在這考試前的最后幾分鐘里,看著天色,晃著手里的筆,慢騰騰的給自己放松了一下心情。 對于每一個學生來說,高考這兩個字都有特別的意義。 楚青雀在拿到試卷的那一刻,覺得他拿的不是一份試卷,而是他未來的人生,他拿著手里的筆,像是拿著一把磨了十年的劍。 他沒有先答題,而是將卷子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都是他早都模擬過很多遍的題,從古詩句到閱讀理解,他挨個兒掃過,心里已經有了答案的雛形。 寫字這件事,是一種享受。 楚青雀打小就練字,他最開始練的不是鋼筆字,是毛筆字,跟楚爺爺學的,楚爺爺還教他品茶下棋,不過他喝過了茶下過了棋就都忘了,只有一手好字寫到了現(xiàn)在。 他以前寫字都是龍飛鳳舞的,到了高考試卷上收斂了幾分,端端正正的寫下了三個大字:楚青雀。 這三個字,從坐在幼兒園開始,一寫就寫了十多年,下筆靈活熟悉,筆鋒勾勒的時候,楚青雀仿佛看見了第一次考試的自己。 他從頭寫到卷尾,一氣呵成,等把作文寫完的時候,抬頭一看鐘表,發(fā)現(xiàn)還有十二分鐘。 他把卷子翻過來,花了幾分鐘,從頭到尾又掃了一遍。 最后的十分鐘里,楚青雀把所有卷子和文具都板板整整的放好,然后安靜地在考場上坐著。 他身旁還有筆尖寫在紙上時傳來的沙沙的聲音,偶爾還有學生輕輕地嘆一口氣,老師背著手走在桌子旁,挨個兒掃過每一個學生,考場靜謐,偶爾有個人動一下椅子,整個考場都會“嘎吱”一聲響。 窗外還有風,風把藍色的窗簾吹起來,再卷到楚青雀的面前來。 這一刻的時間被拉的很長很長,楚青雀坐在椅子上,覺得他像是站在一個人生的分水嶺上,就像是青蛙要扔掉尾巴,長出四肢來,他也有這種“蛻變”的感覺。 這種感覺十分新奇,又讓他隱隱激動。 一上午的考試結束之后,楚青雀跟蔣洛一起下樓。 才一出教室里,并肩走在走廊里的同學們就忍不住四處對答案,楚青雀跟蔣洛并肩走著,rou眼可見的發(fā)現(xiàn)蔣洛的臉越來越蒼白,下樓的時候腳都打晃,仿佛身體被掏空。 楚青雀扶了他一把,入手冰涼,這才發(fā)現(xiàn)蔣洛身上居然都有一層汗。 “不至于吧?”楚青雀有點驚訝的看著他:“不就是考試嗎?你以前不是也考過嗎?” 蔣洛虛虛的擺了擺手,話都不說了,他們倆從教學樓里出來,蔣洛都走不動路,直接在教學樓門口的樹蔭下蹲下來了,捂著胸口緩勁兒。 “我考太差了?!闭酒饋砗螅Y洛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他眼睛都擠在了一起,恨不得當場哭出來:“以后我火了,就會有黑粉拿我的成績來抨擊我,辱罵我,踐踏我!” 楚青雀:... 倒、倒也不至于。 也不知道蔣洛的腦子里到底都幻想了什么,到最后他人都快絕望了,還是被楚青雀連拉帶拽的拽出了學校的門。 蔣洛在門口耽誤了一會兒的時間,所以他們出校門的時候算晚的,學生們三三兩兩都走沒了,門口的家長都走了不少,他們倆出去的時候,正看見溫離手里提著兩杯奶茶等在外面。 楚青雀不甘心的四處掃了一眼。 早上沒來送他,中午也沒來接他。 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蔣洛沒想那么多,撲過去就拿了溫離手里的奶茶杯,美滋滋的呼嚕呼嚕的喝,瞬間把剛才的難過忘到了腦后。 楚青雀捧著溫離給他的奶茶杯,也不喝,就這么捧著一路走。 他不高興的時候從來不發(fā)脾氣,不像是蔣洛一樣亂踢石子兒撒潑打滾,也不像是溫離一樣冷著臉遠遠地走開,而是自己憋著,藏在心底里,以為自己沒表現(xiàn)出來,實際上他的臉已經鼓了一路了。 他生起氣來,就像是一個鬧別扭的小孩兒,嘴上喊著我沒生氣,可是他的每一個頭發(fā)絲兒里都溢著“我不高興”的氣息。 而他的兩個小伙伴,一個蔣洛完全沒發(fā)現(xiàn),還美滋滋的拿走了他沒喝的奶茶自己喝,另一個溫離只是在一邊神色平靜的跟著,沒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