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如惡心得說不出話，搖搖頭，臉上都是恐懼。

    “我們馬上走！”

    他們在密林里無頭蒼蠅似的走了一段，越走越迷失。紅磚路四通八達，每一處都毫無差別。童一如說：“那邊有間房子！”

    琦哥兒也看見了，“我們?nèi)タ纯从袥]有人?！?/br>
    童一如死命搖頭，“這園太不對勁了，我們趕緊找到大門，快點離開吧?！?/br>
    “說不準失蹤那兩人藏在這里?！?/br>
    “那我們更不能過去。兩個大男人都沒法逃走，我們倆能逃得了？”

    琦哥兒把那塊石頭交到她手里，“你拿著防身，遇到壞人甭客氣，使勁砸下去?！闭f完自己走向了房子。

    童一如膽戰(zhàn)心驚：“導(dǎo)演，別去……”

    琦哥兒擺擺手，讓她趕緊走。童一如正猶豫不決時，一人在她后面道：“你怎么進來的？！”

    童一如嚇得丟了魂，蒼白著臉回頭看，是一名老朽的女人，三角眼，瘦小駝背，神情冷漠。老太太又說：“沒買票？這里要票的。你是團購的嗎？”

    “不是……自己來玩的?！?/br>
    “那快點來補票，你們城里人差那十塊八塊？就知道貪便宜！”

    老太太一邊嘮叨，一邊往前走。童一如松了一口氣，心想，跟著她肯定能到大門口。幾番心里掙扎，她決定先不管琦哥兒，離開再說。

    她們七彎八拐走了一段，樹更是濃密，幾乎遮天蔽日。童一如的心又提了起來，問老太太：“我們不是去大門嗎？”

    “大門給正常買票的人。你是正常進來的？！逃票要交罰款，給完錢才可以走?！?/br>
    童一如心想，這不是敲詐嗎？但不敢吭聲，默默跟著她走到一個惡臭難聞的簡易鐵皮屋。屋旁蓋著長排的鐵籠子，養(yǎng)著各種鳥類?？兹冈谖萸拔莺蟀菏鬃咧G麗之極。只是周圍疏于打掃，鳥屎和腐爛種子的味道臭氣沖天。童一如一刻都呆不住，拿出錢包說，“你要多少錢？現(xiàn)在給你，快帶我出去！”

    老太太笑：“我不能收錢，你進房里交給管理員?！?/br>
    第59章 管理員

    童一如只想快點脫身，三兩步跑到門口，追債似地踏進門里，喊道：“管理員！”屋里出奇地陰涼，一進去就出現(xiàn)了耳鳴，似是在幽森的洞xue里。童一如回頭看，老太太揮揮手，示意她快點進去。

    “管理員……”她的聲音弱下來，有了求饒的意味。拜托快一點吧，我一刻都不想留在這院子里。她一步步挪進，沒多久便被沒有陽光的涼空氣完全包圍，眼睛也適應(yīng)了昏暗，看清了臟亂簡陋的起居室。哪里像個辦公的房子，簡直就是貧困地區(qū)的破落戶。

    屋里有濃重的煤炭味，飄出來的灰煙中，走出一個人，身形魁梧，脖子長了個大包，大臉上披著齊劉海，頭發(fā)長又油膩。

    童一如掩住口鼻，小聲說：“管理員嗎？我來補票。”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滿口的爛牙，伸出臟污的手。童一如見他指甲縫里都是紫黑色的碎屑，就聯(lián)想到喂鳥的rou塊，抑制住惡心感，掏出兩百塊錢，燙手似的拍到他手中。

    那人看也不看，把紙幣隨便扔到沙發(fā)上，雙眼直愣愣盯著童一如。她的手腳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轉(zhuǎn)身便跑。

    剛邁開幾步，一陣臭氣從身后籠罩過來，臟黑的大手已經(jīng)抓住她的肩膀。童一如高聲尖叫，心膽俱裂，在慌亂之中扇了他一耳光。那大漢愣了愣，怒氣沖沖地把她推倒到沙發(fā)上。她的腦袋撞向堅硬的扶手，疼得叫不出來，嗚咽地縮起身體。

    老太太走了進來，看到童一如的慘狀，用當?shù)胤窖源舐曍熈R大漢。他一句不敢回嘴，縮著肩膀躲回煙霧里去。

    老太太冷著臉走近童一如，滿是青筋的手握住童一如的下頷，左看右看。“女娃模樣蠻好，今年幾歲了？”

    童一如全身軟如面條，完全不聽她調(diào)配地顫抖著。老太太隨手拿了一小刀，指著她的鼻子，“你住在這里可好？這院子以前熱鬧啊，現(xiàn)在人都走了，沒人來了。你來做什么？”

    “放我走?！蓖蝗缈耷蟆?/br>
    老太太笑了起來，”老太太很悶，你別走，我最歡喜好看的孩子。我兒子也歡喜你，在這里陪我們吧。”童一如拼命搖頭，突然身體被扭轉(zhuǎn)過來，后背疼入心扉，那把小刀已經(jīng)刺進她皮膚里，劃開了個長口子！

    ”女娃，別怕，放點血，你就不愛跑了，不太疼……”

    童一如掏出琦哥兒給她的石頭，狠狠地砸向老太太的腦袋。一擊還不夠，她發(fā)了瘋一樣對著老人的臉猛敲過去。鮮血淋漓，沾滿了石頭，童一如以最臟的粗口辱罵她，踢她瘦弱的身體。她實在太害怕，害怕化為前所未有的憤怒，全發(fā)泄在老朽的身體上。她砸得忘乎所以，全身冒汗，直到煙霧里傳來動靜。

    童一如飛奔到門口，打開門，慌不擇路地逃跑了。

    琦哥兒悄聲走進房子。日光燈蒙了塵，黯淡凄涼，空無一人的房間里掛滿了圖片，中央擺著幾個展示臺，放著落滿灰的鳥標本。被掏空的鳥兒擺出了啄食、展翅等姿態(tài)，栩栩如生，制作時想必費了不少心思。然而這些標本非常骯臟，鳥羽褪了色，假眼睛脫落，鳥禽公園沒什么游客，以致園區(qū)疏于管理。

    墻上的照片攝于鳥禽公園的鼎盛期，艷麗的鳳冠鳩、養(yǎng)在圍欄里的鴕鳥、顧盼生威的美洲禿鷲、池塘里的鵜鶘，游客扎堆去跟金剛鸚鵡拍照，老鷹在工作人員手里啄食，綠孔雀在草地上昂首闊步。在墻角有個不顯眼的角落，擺著好幾副鳥兒的寫生作品，筆觸幼稚，但視角和用色富有靈性，看得出孩童有過人的天賦。琦哥兒欣賞了良久，心想，這是多米的畫，他小時候住過這里。他伸手輕輕擦拭，腐朽的畫框應(yīng)聲落地，玻璃罩摔成碎片。琦哥兒也不在意，把畫幅撿起來，打算據(jù)為己有。仔細看，原來畫的背面還有另一幅畫，畫著各種線條，乍看像是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