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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遠行 桑南:“你作為我的朋友,就是有價值的。中國人相信人情可以跟利益交換,但我不這樣認為,朋友的關(guān)系不能變成籌碼,這是最糟糕的事。所以,你要用實際的付出來交換?!鄙D贤嶂^,認真想了想:他是蠻喜歡琦哥兒的,可除了一起聊聊天、吃吃飯,他不知道琦哥兒還能付出什么。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下星期是我mama八十歲生日,我必須回去仰光,你跟我回去吧。” “跟你去緬甸?我在北京還有工作,不能耽擱太久?!?/br> “一個星期就好。你去仰光給我mama畫一幅像。你是個帶著前世眼睛的人,有資格畫我的mama。再說,這是積累功德,幫你消除業(yè)力,下一世就不用帶著這對雙色眼睛了?!?/br> “給你母親畫像就能‘贖罪’?”琦哥兒覺得好笑,沒想到桑南提出的是這么簡單又荒唐的要求:“你們一家真是高人一等,為你們服務(wù)是積福。合著在緬甸人人都得跪著你?” 桑南嘆了口氣:“那倒不是。但如果你是緬甸人,你不會有膽子這樣跟我說話?!?/br> “我不是緬甸人,我是你朋友不是,朋友就得說真話才有意思?!辩鐑号e起啤酒瓶,“喝一點兒?!?/br> 桑南跟他碰了碰瓶子,拿起烤串,看古董似地轉(zhuǎn)了一圈,才放進嘴里。琦哥兒:“怎樣,好吃嗎?” 桑南嘴里含糊不清:“好吃。不要告訴我母親,她會生氣的?!?/br> 第二天吃早飯時,琦哥兒宣布了過兩天要跟桑南去仰光。大家都很吃驚,零零九調(diào)侃道:“桑南在那兒是大土財主,要他舍不得你,把人扣那兒了怎么辦?” 琦哥兒:“你丫少說話,吃個包子堵著嘴?!?/br> 成天路自然是最不痛快的。他不放心琦哥兒獨自去緬甸,又不能在這些人面前披露琦哥兒跟桑南的交易,只好把一顆茶葉蛋夾到零零九碗中,“包子不夠的話,再吃個雞蛋?!?/br> 徐夢絲:“你一個人去不安全吧? “對啊,你認識他才多久?那緬甸人行事古怪,還是別去吧?!边@次開口的是海叔,“東南亞治安不好,隨時動亂政變,而且桑南這種人等于土皇帝,他干什么警察都管不了!” 班伍:“我也覺得最好別去。緬甸電影你有聽過幾部?極權(quán)和不開放的地兒,都出不來好片。伊朗除外,伊朗是奇跡?!?/br> 成天路不想繼續(xù)討論琦哥兒的出游計劃,接茬道:“班導(dǎo)偏見了,要我說,社會越糟糕,越有東西表達。” “那是新聞報道。電影需要產(chǎn)業(yè)支持,不發(fā)達的地方哪里有健康的產(chǎn)業(yè)……” 兩人就電影的話題聊得熱火朝天,成天路嘴里敷衍著,心里卻一萬個不同意琦哥兒走。突然大腿一熱,童一如的手伸了過來,放在他的大腿上。成天路驚詫之極,抬眼看,童一如昂著頭,竟像一只戰(zhàn)斗中的母雞,警戒、兇惡、神經(jīng)質(zhì)。她的手握著一張紙,塞進了成天路的口袋里。 成天路用眼神詢問:“什么意思?”童一如冷傲地別過臉去,再不跟他說話。 在沒人的地方,成天路打開字條,上面只有一串字母和數(shù)字,此外沒別的信息。但這行字一看就懂,是本地出租車的牌號。 綠孔雀在畫布上開屏,華羽絢麗,姿態(tài)孤然,孔雀是小群體動物,很少落單,琦哥兒喜用明艷和飽和度強的色彩,更是偏離大自然。桑南卻很喜歡,看了又看,道:“我找過很多人畫孔雀,都畫得不對,他們畫的是人眼中孔雀的美麗。如果我們不看著它,它還是美的嗎?我常常想這個問題。這幅孔雀很有力度,因為你有前世的瞳孔,看到的跟我們不一樣?!?/br> 琦哥兒樂了:“我可不信前世。我的眼睛是跟人打架受的傷,不是從肚子里帶來的,因果報應(yīng)用不到我身上?!?/br> “閱讀障礙是從肚子里帶來的吧,你這一生磨難很多,打架也是業(yè)力,為了償還上一世的賬?!?/br> “胡扯,我受罪了,別人就能得到好處?我看這賬是越算越慘,一塌糊涂。” 桑南莞爾:“你不信就算啦。對了,我送你一樣?xùn)|西?!彼麖某閷侠?,拿出一個手鏈。黑色皮帶上,穿著一個金光燦爛的墜子,圓珠子狀,份量居然不輕。琦哥兒吃了一驚,立即把鏈子還給他:“太貴重,我不能要?!?/br> “黃金不貴,珍貴的是它在廟里住過一百多年,本來是高僧使用過的佛珠。帶在身上,護佑你少災(zāi)少難,逢兇化吉?!?/br> 琦哥兒很是感動,倒是不好再拒絕,把手鏈戴身上道:“多謝了桑南。我還有一事求你,明天我先不跟你走,等我把這里的事情解決了,我自己飛過去?!?/br> “你要做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直覺,不要再去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很兇險。要不,我找兩個人跟你一起?” “不必,這事你幫了很多忙,不要再牽扯進來。有你的佛珠保佑,我指定沒事兒?!?/br> 琦哥兒一大早收拾好行李,衣服雜志和洗漱用品塞滿一背包,成天路忙上忙下,給他檢查有沒有帶剃胡刀、護照、充電器,簡直比老母親還cao心。 琦哥兒抱著他,笑道:“下周末北京見?!?/br> 成天路說不出告別的話。從早晨起他就心緒不寧,一時想阻止琦哥兒走,一時又想跟著琦哥兒去,只是現(xiàn)在辦簽證也來不及了。他心里火燒一樣,兩人親密無間,琦哥兒卻有一籮筐的事情瞞著他,到底是為什么?疑惑越積越多,等琦哥兒一走,他更是沒處可問了。分離在即,他等待琦哥兒坦白的耐心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