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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路心急如焚,這聲音越來越弱,里面的人肯定站在鐵梯上,是不是快撐不住了? 工頭說:“有了有了!一個井蓋。” 大家圍到井蓋旁,三個男人一起使勁,吱呀的金屬摩擦聲中,井蓋被整個掀了開來。夕陽余光照進(jìn)黑洞里,一張滿是血污的臉愣愣地看著頂上。 工人們大聲歡呼,成天路趕緊伸手拉住海叔,“你沒事吧?!拉住我,小心點(diǎn)兒!” 感受到人的體溫,看到了天光,海叔丟了魂的身體恢復(fù)了力氣,他著急慌忙抓住成天路,借力爬了上來。一到地面,海叔癱倒地上,不只是身體,連精神都麻痹了,一片空白。 成天路的恐慌有增無減,海叔渾身是傷,有如地底爬出來的鬼——?dú)v史又循環(huán)到原點(diǎn)。 “底下到底怎么了?下面還有誰?” 海叔聲音沙啞,無情無緒的聲音道:“里面沒有人,都死光光了。一個活人沒有了。” 成天路和小胡激烈地爭吵起來。小胡說:“都說底下沒人了,張鵬海已經(jīng)找到,這事到此為止!” “他說底下死了人!” “他不是解釋了嗎,他說的是從廢城搬回來的人體標(biāo)本。當(dāng)年發(fā)生過的事,我不想再聽到片言只語。” 成天路環(huán)視四周,憤怒火焰般燒起來:“假造掩蓋,謊話連篇!你們現(xiàn)在是在干嘛?說是找人,其實(shí)是在破壞證據(jù)。你早知道這里的管理人跟金礦有關(guān),你們四處亂翻亂推,就是要拆掉這里?!?/br> “住嘴,你……” 成天路打斷他:“那兩編劇是被你扣起來的?我猜對了。他們查的事情踩到了雷區(qū),你們把人扣押,本來只想稍作懲戒,沒想到電影關(guān)注度高,還跟京城的爆炸案有關(guān)聯(lián),引來那么多媒體和輿論。你們騎虎難下,放了人怕泄漏信息,不放也不行,現(xiàn)在很難受吧?” 小胡悶聲不響。成天路繼續(xù)說:“你放人也好,不放人也好,我現(xiàn)在只想知道底下發(fā)生過什么。你們不下去,我自己下去!” “你要下就下吧,這里的拆除計劃不會因?yàn)槟阋粋€人胡說八道就停下來。” 成天路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下井洞。零零九說:“天路,我膽子小,不敢跟你下去,你自個兒小心。我會幫你守著門,你放心去找琦哥兒吧?!?/br> 成天路感激地點(diǎn)點(diǎn)頭。童一如欲言又止,臉色蒼白地看著成天路消失在洞口。 第70章 救命 琦哥兒頭昏耳鳴,疼痛爬滿身上每一寸,努力睜開眼睛,卻只見到一塊塊的光斑。吸氣,呼氣,他對自己說;活著,他對自己說。無奈身上一根手指都動不了,跟死尸沒什么區(qū)別。 過了一陣,耳鳴好轉(zhuǎn)了,頭不那么疼,他腦子能稍微想些事。 還不如不能思考呢!他腦子一轉(zhuǎn)動,就意識到海叔已經(jīng)走了,夢絲和傻子死了,自己半條命躺在洞底,無法移動,無人知曉,即將慢慢死去。他大喊一聲,聲音虛弱沙啞,從喉嚨吐出來的幾乎都是空氣。不能浪費(fèi)力氣,這里憋悶之極,不控制情緒會像海叔一樣發(fā)瘋。 腳步聲。 琦哥兒一開始以為是幻覺,可沒多久,他就聽見自己的名字。一聲聲的,在洞里回蕩。琦哥兒忘了身上有傷,下意識地要坐起來,只一動,就疼得出了身冷汗。喊聲越來越清晰,是成天路的聲音,忽東忽西,忽遠(yuǎn)忽近,語氣里的惶急擊打著琦哥兒虛弱的身體。 琦哥兒動不了,張嘴呼救,只是喊出來的聲音軟弱飄渺,被洞壁吞噬得一點(diǎn)不剩。成天路的腳步已經(jīng)很近了,琦哥兒從洞口看見手電筒的光掃過來掃過去。 我在這里!他聲嘶力竭地喊。沒人聽見,連他自己都聽不見。腳步聲遠(yuǎn)去又回來,顯然成天路在一遍遍地搜查琦哥兒的蹤跡。成天路會看見這個地洞嗎?琦哥兒這才發(fā)現(xiàn),洞里的燈都熄滅了,不知道為什么礦洞沒了電源,漆黑一片。 每次腳步聲走近,琦哥兒的心就提起來,默默祈禱。他沒有宗教信仰,也不知道求誰,只好對著洞口的手電光束祈求,照過來,看看我,看看我……那光束靠近,離去,然后再也沒掃過來,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 琦哥兒大急,心想只要自己靠近洞口,造出一點(diǎn)聲響,成天路一定會注意到的,于是他使盡最后一點(diǎn)力氣,抓起旁邊的斷胳膊,用力甩出去。胳膊沒有打到洞壁,只飛了一米遠(yuǎn)就掉在尸堆上,發(fā)出輕輕的“嗒”一聲。 成天路驀地停下腳步。有聲響!這聲音很輕,可在安靜的礦洞里像刀子一樣明銳。他轉(zhuǎn)過身,循聲跑去,聲音越來越清晰,是人在痛苦呻吟。 伸手不見五指的洞里,手電在黑暗中劃開了一個口子,照向躺在地上的老人。老太太奄奄一息,兀自堅韌地痛呼著,難受地翻來復(fù)去。成天路大驚,跪在老太太跟前察看傷勢。她身上熱得發(fā)燙,傷口化膿,感染嚴(yán)重,只怕熬不過一時三刻。成天路正要把她背起來,手電的光照到另一人。 他忍不住喊了一聲。徐夢絲渾身是血,披頭散發(fā),如同女鬼,動也不動躺在老太太身邊。成天路摸了摸她的脈搏,還活著! 成天路立即背起老太太,飛奔到洞口,把她放下,再去把徐夢絲抱了過來。洞底沒信號,他沒法求援。望著井口的亮光,他心里糾結(jié)不已。老太太和徐夢絲一身血污,傷勢不能再拖延了,但要離開礦洞,他又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