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雯你錯了，”童桐脫了自己的風衣：“我爸媽出事的時候，你才五歲。你沒有對這場陰謀說不的權(quán)利，”強行給她套上風衣。

    站在cao場外的冼默彥和陳韻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匆匆趕至。

    陳韻接觸過太多吸.毒者了，她一看到陳雯這幅模樣就知是毒.癮犯了。擒住她的雙手反扣在后，膝蓋抵著陳雯不讓她亂動，抽了運動褲的帶子將其捆綁。

    把人扔進車后座，帶回酒店。童桐三人就這么看著陳雯癱在地上抽搐。正如她說的那樣，她求的是痛苦。整個過程陳雯絲毫不掙扎也不開口向周遭的人索要毒品，任由毒.癮侵蝕，直到她昏厥。

    晨輝穿過落地窗灑在童桐卷翹的睫毛上，她輕輕眨了眨眼睛，慢慢松開緊握的拳，放下環(huán)抱自己的手：“陳雯身上衣服都濕透了?！?/br>
    “她跟我住，”陳韻的眼神不離陳雯，她在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只不過她們堅守的信念不一樣。

    童桐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好?！?/br>
    “我?guī)胤块g休息，”陳韻俯身一把拉起昏厥的陳雯，架著她轉(zhuǎn)身離開。

    聽到關(guān)門聲，冼默彥才開口：“放心吧，把陳雯交給陳韻是最合適的。陳韻做臥底的時候，為取信毒.梟，她吸.過.毒，后來又憑自己的意志戒了?！?/br>
    童桐沒什么不放心的：“陳雯心理問題很大，她對痛苦的追求已經(jīng)蓋過了意志?！本筒恢罇|美和程宰在看到陳雯把自己折磨成這幅模樣，會不會有絲毫悔悟？

    將人攬進懷里，冼默彥親吻她的額頭：“你熬了一夜，也該休息了。”

    “嗯，”童桐回抱她先生：“等陳雯醒來，我還有話要問她?！?/br>
    “好，”冼默彥帶著人一步一步挪向洗浴間：“陳雯是個重要的證人，我們盡量說服她把毒戒了。這樣上庭作證，可信度都要高一些?！?/br>
    童桐重重地點了下腦袋。

    ………………

    金玟把事撂了，汪晴案有了突破口，裘韌提訊孟婷。在審訊室外見到徐晉茂，裘韌是一點不意外，用筆記本打著自己的掌：“韓志這是認了孟婷的情婦身份？”那之前死咬著做什么，還嚇唬小記者？

    徐晉茂和往常一般，笑瞇瞇的：“我當事人韓志先生和孟婷女士是互有好感，他們之間并沒有發(fā)生任何不正當?shù)年P(guān)系。”

    “都是正經(jīng)人，”騙三歲小孩都不帶這么騙的，裘韌嗤鼻笑之，上前半步俯首問到徐晉茂：“你信嗎？”

    徐晉茂抬手推了推眼鏡：“我信我當事人說的每一句話?！?/br>
    “真是個合格的律師，”裘韌不掩諷刺，越過他推開審訊室的門?？词厮紱]讓孟婷萎靡半分，今日她打扮得依舊知性。

    按規(guī)矩來，小邱先是問詢孟婷的姓名、性別、年齡等等，后才切入正題：“你和韓志是怎么認識的？”來這之前，他特地把近視眼鏡擦得干干凈凈，就是為了要看清這女人臉上的神色。

    孟婷轉(zhuǎn)眼望向坐在邊上的徐晉茂，見他點頭了，她才回答：“2010年，他岳父汪穆陽出事的時候，我們認識的。”

    “是嗎？”裘韌翻開筆記本，從中拿出一□□音晚報刊登的報道：“2007年9月，民音晚報開了一個專欄，主講海市的青年企業(yè)家，你是負責這個專欄走訪的記者。2007年10月21號，這個專欄的第4期，走訪的是海市遠志海通貨運公司。你采訪了遠志海通的總裁韓志?！?/br>
    “采訪不代表認識、相熟，”孟婷抬眼看向裘韌：“況且那次我采訪韓志的時候，韓志的妻子汪晴就坐在財務(wù)室，你覺得我們能干什么？”

    小邱接過話：“12年前的事了，你記得這么清楚？”很明顯，孟婷跟韓志竄過口供，兩人回答得一模一樣。

    孟婷一點都不慌：“這事都鬧了幾天，我不得好好想想。”

    “是嗎？”小邱跟她杠上了：“那你記得這個專欄的第三期采訪的是誰嗎？”

    徐晉茂抬手打斷：“這個問題好像跟汪晴案無關(guān)?！?/br>
    “你覺得無關(guān)嗎，我覺得很有關(guān)系，”小邱湊了湊鼻子：“孟婷不是說她好好想過了嗎？既然都記得韓志老婆坐在財務(wù)室這事了，難道會想不起在韓志前后采訪的是誰？”不等徐晉茂回話，他直接下了定論，“她回答不出來，就是有意說謊?！?/br>
    帶了兩年的徒弟終于派上用場了，裘韌倚靠著椅背，任小邱發(fā)揮。喜歡講歪理的秀才，就該讓大頭兵來對付。

    “趕緊地回答，”小邱瞪著孟婷。

    孟婷深吸一口氣，沉默不語。

    小邱挑眉：“回答不上來就老實交代。”

    “你要我交代什么，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孟婷反咬：“你們警察是不是已經(jīng)安排好劇情要我走了？誰要求你們這么做的，我因為汪晴的誣告事業(yè)停擺、名聲受損，身心都受到巨大的打擊，你們有管過嗎？”

    小邱斥道：“你怎么不報案，告汪晴誹謗？”從信封中拿出洗好的照片，走到孟婷跟前啪地一聲拍下，“你自己好好看看，金玟已經(jīng)把你怎么串通她利用產(chǎn)前產(chǎn)后母體身體激素不穩(wěn)，刺激汪晴患上郁抑癥的經(jīng)過全撂了。你要繼續(xù)死扛，我們一定奉陪?！?/br>
    照片里的主角都是她，雖然有些發(fā)型、打扮老土，但孟婷一眼就認出。

    徐晉茂拿過一部分照片，仔仔細細一張一張地看。

    “照片里你所戴的配飾、挎的包，我們警方請專業(yè)的人員評估了，價值過4000萬，”當時聽到這數(shù)字，小邱都有一瞬間的迷茫，這迷茫中還摻雜了些許怨，怨他父母把他生錯了性別：“這還不算你孝敬你父母的?！?/br>
    裘韌補充了一句：“別說是租的，你有收藏奢侈品的喜好，我們在你家已經(jīng)找到了原樣，經(jīng)專業(yè)人員檢驗過，全是真品。哪來的？”

    孟婷扔下照片：“韓志送的。”

    “你不是說你和韓志只是互有好感嗎？”裘韌盯著孟婷：“4000萬的東西你也敢收？還有豐和汀園的房子，雖不是買的，但一個月的租金要20萬。我們也詢問過業(yè)主，你在那住了有5年。2018年年底還跟業(yè)主談過房價，要買那房子。”

    審訊室里寂靜一片，徐晉茂還在看照片，他實在是不知該怎么言說了？這一茬在網(wǎng)上有爆料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

    裘韌和小邱耐心好得很，兩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孟婷，等她回話。

    搪塞不過去了，孟婷干脆承認：“韓志是在用這種方式補償不能給我婚姻的愧疚。他太太患有重度抑郁癥，就算是他想離婚，也不能在他太太最需要他的時候離開。我很理解，雖然心里委屈，但人家是一起苦過來的夫妻，我只能支持他。”

    “這么說你和韓志是存在不正當?shù)年P(guān)系？”裘韌要確定這一點。

    孟婷點頭：“是?！?/br>
    徐晉茂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下，取下眼鏡，從口袋里掏出眼鏡布。剛在審訊室外他說的話還在耳邊，這臉打得太疼了。

    “2007年底，你向金玟借了10萬還房貸，2008年3月8日把錢還給了她，”小邱調(diào)出存在電腦里的證據(jù)：“我們這里詢問過汪晴，也查過遠志海通那個期間的賬。韓志的哥哥韓笑在2008年2月底，向財務(wù)室報銷了一筆折損，總共是21萬4380元?！?/br>
    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定，韓志和孟婷的婚外情是起于2007年年末，也就是說兩人合謀殺汪晴侵奪巨額財產(chǎn)的可能是存在的。

    ………………

    中午，童桐醒來，吃了午飯就去了樓下。正好陳雯也蘇醒了，穿著陳韻的運動服顯得有些空蕩，手里正抱著一杯溫牛奶。

    “你還好嗎？”走上前去，坐到陳雯對面的沙發(fā)上。童桐細觀她的臉，感覺好像比昨晚又小了一圈，眼下的青紫在這張未脫稚嫩的臉上尤其突兀。

    再見到童桐，陳雯的情緒平穩(wěn)多了：“你應(yīng)該恨我?！?/br>
    聲音沙啞干澀，聽著就覺她嗓子是破的。童桐接過陳韻給她端來的茶，道了聲謝謝，回頭看陳雯：“我該恨你什么？”見陳雯木楞，她彎唇一笑，“我是學法的，很清楚2004年海市612追尾事件該去追究誰的責任?！?/br>
    真要論起來，陳雯也是那起事件的受害人。只不過她走入了誤區(qū)，認為自己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陳雯眼眶又紅了：“你知道瑪麗蘇、圣母嗎？”

    童桐蹙眉，她這是在罵她？

    “你就是現(xiàn)實版的，”陳雯低頭喝牛奶。

    還真是在罵她，看來她的擔心是多余的，那就不客氣了，“我去過譚之鎮(zhèn)，陳虎死前找過岳東美?！?/br>
    陳雯吞下嘴里的牛奶，眼淚再次充盈了眼眶：“那天我爸會喝酒，都是因為我。我怕他再被岳東美和程宰騙，就……就告訴他我不是他閨女，我是岳東美和程宰偷.情生下的野.種，”眼淚滾落，流進了嘴里，“我想讓他遠離魔鬼，等我成年就去找他，給他養(yǎng)老……可沒想到……”

    那打擊確實是大，童桐抽了張紙遞過去。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惡心，”陳雯接過紙，胡亂了抹了把眼睛：“在得知我爸死后，兩人還燒了一桌好菜。我拿著榔頭把家里全砸了，他們說我被鬼附身，還找來個畫著鬼臉的老太婆要給我招.魂……更可笑的是，岳東美后來還信了耶穌……有這么個信徒，對耶穌就是一種褻瀆。”

    “他們說你出國留學了，是怎么回事？”

    陳雯抬眼看向童桐：“他們倒是想，但那些沾著人.血的錢我用了犯惡心。我才不要出國，我要像惡鬼一樣，纏著他們，讓他們不得安寧?！?/br>
    “他們知道你吸.毒？”童桐見她點頭，只覺她這做法太幼稚了：“你……”

    陳雯嗤笑：“他們得知我吸.毒，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謀劃移民了。想得挺美，要去加拿大生活?！?/br>
    “把毒戒了吧，”童桐手指彈著茶杯：“你才20歲，還有大好的青春，沒必要為了他們把自己往絕路上逼?！?/br>
    這是什么笑話？陳雯抽了下鼻子：“你覺得我還能活得像個正常人？”

    “為什么不能？”童桐笑看著陳雯，抬手解襯衫的紐扣。今日她特地在里面穿了件吊帶背心，站起身背朝陳雯。

    襯衫落下，蝴蝶骨上的丑陋傷疤一覽無遺。陳雯瞠目，抱著牛奶的手緊摳著玻璃杯壁，唇顫抖著，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

    將襯衫穿好，童桐調(diào)過身：“我是一個被判定過死亡的人，都能活到現(xiàn)在，你為什么不能？”坐下直視陳雯，“我不是圣母瑪麗蘇，你也不需要我原諒。612追尾事件跟你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父母會出事純粹是因為他們攔了某些勢力的路。就算沒有陳虎，也會有張虎、王虎，所以你不必自責?！?/br>
    陳雯抽噎。

    童桐鼓了鼓兩腮：“我會把程宰和岳東美送進監(jiān)獄，希望到了那一天，你也別恨我?！?/br>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支持?。。。?/br>
    第39章

    “他們是罪有應(yīng)得, ”8年了，陳雯第一次感覺到了輕松，但心中的那道坎永遠不會消失, 畢竟殺人的不是張虎、王虎, 而是她爸爸陳虎。

    “把毒戒了, ”童桐望進陳雯的淚眼中：“不戒掉，你就有可能會因為這傷害到一些無辜的人, 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br>
    陳雯抽泣, 盯著童桐看了很久終是點下了頭。

    抱胸倚靠著墻的陳韻，嘴角微微上揚, 輕舒一口氣。

    童桐彎唇：“戒了毒之后想上學就重回校園，你現(xiàn)在才20歲, 一點不晚；不想讀書了，那便看自己愛好, 學門手藝。現(xiàn)在這個社會只要人不懶，養(yǎng)活自己不難?！?/br>
    陳雯將手中的牛奶放到幾上，站起身朝著童桐深深鞠躬：“謝謝你?！?/br>
    “不用謝我，以后的路還要你自己走, ”童桐擺手示意她坐下：“我還想再問一個問題?！?/br>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陳雯坐下, 眉頭緊皺：“其實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誰出錢要你爸媽的命？”見童桐抿唇?jīng)]出聲打斷，她便知自己是說中了，“我爸去世后，我有趁程宰和岳東美不在的時候翻過他們房間。買程宰那破公司的人叫湯鈞，老譚叔認識，他在知道后不久就把笑啟哥從海市叫回老家了?！?/br>
    好聰明的女孩！童桐有些替她惋惜，不過她現(xiàn)在回頭還不遲。

    “你去找過譚上？”

    陳雯點頭：“因為我爸, 岳東美和程宰把家從縣里搬到市里。后來我爸死了，他們終于可以安心享受了，就立馬把市里的房子掛了出去。我在他們要搬去京都前，去了一趟譚之鎮(zhèn)。我爺奶去世得早，爸一直把老譚叔當親人?！?/br>
    只是她爸死都想不到，盯上他老實的人竟是那個他十分推崇的娟姐。

    譚上認識湯鈞，童桐清楚了：“以后不要再隨便亂打聽了，過好自己的日子?！?/br>
    “好，”陳雯抹了把眼淚，止不住抽噎：“你你也小心?！?/br>
    “我會的，”童桐起身，回頭看了一眼陳韻：“確定她毒戒了，你再放她走?！?/br>
    陳韻原就是這么打算的：“好?！?/br>
    “不不用，”陳雯立馬搖手：“我自己能行，你們忙你們的?！?/br>
    童桐沒理她，出門左拐向2708號房間。今日汪母去醫(yī)院照顧汪斌，萬晗在收拾屋里：“童律師，快請進，”趕緊地脫了橡膠手套，去準備茶水，“您隨便坐?！?/br>
    “汪斌的情況怎么樣？”童桐走到沙發(fā)那落座。

    提到丈夫，萬晗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愁苦：“情況要比預(yù)估的好，”上了茶來到童桐對面坐下，“他認人，還問了阿晴哪去了，就是舌頭沒以前利索，還有聽力上的問題。馬醫(yī)生說后期會配助聽器，慢慢恢復后自理應(yīng)該還是能做到的。”

    童桐點頭：“那就好?！?/br>
    “人救回來，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萬晗眼中閃著淚光，舌頂著牙，兩手攥著茶杯看著童桐，嘴張了又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