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估量著時間差不多了,裘韌起身,叫上小邱:“我們出去看看?!?/br> “好嘞,”小邱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半杯茶,跑步跟上他師父。 同香格酒店外的情形一樣,海市公安局外也聚集了上百家媒體。只是比之香格酒店,這的記者因為地點特殊,表現(xiàn)得更為有序。 一身正裝的童桐戴上了墨鏡,手拿著文件袋,和jiejie在保鏢的護送下并肩走向公安局的大門。記者見姐妹兩神情凝重,也很理解,沒有擁擠、堵路,也沒有問什么過激的問題。 “兩位先生怎么沒有陪同?” 童穎拉著meimei:“這種事情,我們姐妹來就夠了。他們出現(xiàn)除了能吸引更多目光制造擁堵、為媒體提供娛樂素材外,沒別的用了?!?/br> 記者笑了,童家姐妹挖苦起她們的富豪老公是沒一點顧忌,這也恰恰證明了感情是真好。 “今天汪晴案庭審將進入舉證質(zhì)證階段,穎姐,您會去庭審現(xiàn)場嗎?” 童穎點頭:“有這打算?!?/br> 才到公安局門口,童桐就看見了站在臺階之上的裘韌和小邱同志。記者止步公安局大門外,兩人加快腳步。 “你們來了,”裘韌迎上去,跟童桐握了下手,帶著兩人走進局里:“新聞我都看了,張局昨晚就和我說了。在立案前由我們刑偵一隊跟你們接觸,立案后是什么情況要看上面怎么安排?!?/br> 像這樣的重大案件,90%的可能是要建立專案組的。且摩巖電科的總部在京都,說不定京都那還會有同事過來參與偵查。 “我們相信國家,”童穎拉著meimei的手不放,此刻她表面上看似沒什么,實則心都在抖。 到了刑偵大隊,裘韌見墨明也在,就知這家伙是算計好的。墨明抱著個保溫杯,佯裝意外地問道:“你們這么快就來了,”看向童桐,“我以為還要等兩天?!?/br> 童桐不信他們不知道昨夜京都刑偵大隊在機場截下準備出逃的程宰、岳東美的事,微挑唇角,摘下墨鏡:“怕夜長夢多?!?/br> “對對,是該防范著點,”墨明走上前,杵到裘韌身旁,用胳膊肘拐了下人:“那就趕緊吧,一會童律師還要去法院?!?/br> 裘韌瞥了他一眼,拿了桌上的記事本和筆,抬手請她們?nèi)栍嵤摇D骶Y在最后,小邱回頭,干巴地和他笑了笑,這位隊長是準備跟進問訊室? 墨明還真的跟著進了問訊室,靠在裘韌的椅背上,望著坐在對面的兩姐妹,心里不住地感嘆。不容易啊,jiejie培養(yǎng)、保護meimei不容易;meimei讀書成才、愛護jiejie也不容易。 “你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來?”裘韌最討厭有人站在他背后。 “哦……行,”這可是老裘邀請他的,墨明提了把椅子過來。 童桐將帶來的文件推向裘韌:“這是我回國后查到的一些事,你們可以做參考深入挖掘?!?/br> 裘韌就等著這一口,事情已經(jīng)過去15年了,說實話這樣的案子收集實物證據(jù)非常難,多是從人證下手。拿起文件袋,打開抽取其中的資料。 有個問題,墨明在事情曝出后,他就沒想明白:“童律師,你選擇讀法成為一名律師,是因為2004年的那起跳樓事件,還是你早就發(fā)現(xiàn)你父母的車禍不尋常?” 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問,童桐沒有回避墨明探究的目光:“我小時候最愛看的動畫片是《黑.貓.警長》,天天做夢長大后成為一名懲兇除惡的警察,”她小時和小童彤有同樣的喜好,就好像冥冥之中已注定她會代替她活下去,“2004年跳樓事件后,我的夢想變了?!?/br> 這么說她一開始并不知道父母的死有蹊蹺,墨明又有問題了:“那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不對的?” 童桐聽了后轉(zhuǎn)頭看向她姐:“回國后。” “回國后?”不止墨明,裘韌也很訝異,她5月回國的,現(xiàn)才8月。 童穎有些意外。童桐笑著對她說:“我也沒瞞你很久,”回頭面向裘韌和墨明,“原本我沒打算這么快回國,意外出在去年夏天音梵為新組建的女團visgodds玖量身打造的綜藝《女神也要披荊斬棘》上,”不可能說她姐是炮灰,那就只能編故事了。 “我近幾年一直忙著學(xué)業(yè),業(yè)余時間要幫著老師加琳娜·林處理一些案子,所以基本沒有空閑天天去關(guān)注國內(nèi)娛樂圈的事。但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會搜索下我姐的情況。去年年底我姐在媒體前不顧身份,肆意抨擊新人韓伊林上了新聞,正好被我看到?!?/br> 墨明聚精會神地聽著,童律師臉上的神情、說話的語調(diào)都非常地平和,不像是在說謊。 童桐回憶著書中的內(nèi)容,看著就似在回憶過去:“因為那條新聞,我去搜了《女神也要披荊斬棘》的終場演出,看了之后便清楚我姐為什么反應(yīng)那么大?韓伊林利用2004年的跳樓事件博流量,這對我姐來說是不可原諒的。她是當(dāng)事人,很清楚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br> 墨明是不懂現(xiàn)在的娛樂圈,明明有柏俊、景樂那樣的優(yōu)秀例子在前,為什么一些年輕人還只想走捷徑,不注重修身?不經(jīng)歷鍛煉,怎么能成剛? “那時我就打算等花瑩案結(jié)束后,回國一趟,把2004年的事做個了結(jié),”童桐斂下睫毛:“會決定放棄美國的事業(yè),回國發(fā)展關(guān)鍵也是在我姐。我姐的男朋友,你們應(yīng)該都知道是盛科的ceo顏澤。網(wǎng)上有他們的流言,我也就順便請人查了一下?!?/br> “查到顏澤和摩巖電科的許雲(yún)琛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裘韌雖在看資料,但童桐的話他是一句沒錯聽。 童桐彎唇一笑:“開始也沒查得這么深入,只是知道摩巖電科在緊咬盛科。后來我先生跟我說我姐和顏澤在一起十年了,我才有意細查顏澤這個人。緊接著我的老師又退出了麥蒂默克律師事務(wù)所,這便促成了我回國發(fā)展。” 很合理,墨明又想起那天她給他和老裘看的那條視頻:“回國時,在機場遇到了許雲(yún)琛、李伯科還有李伯科的母親張桂蘭?” “是,而且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知道譚娟、許騰飛、顏明悅?cè)酥g的孽情。所以在張桂蘭提及許雲(yún)琛是84年冬天出生時,我就在想她為什么要隱瞞許雲(yún)琛的真實出生年月日?” 墨明自覺有點丟臉,他那天聽童律師復(fù)述了聽到的話,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張桂蘭有病,這是一個老刑警僅該有的想法嗎? 童桐接著往下說:“飛機上,許雲(yún)琛就坐在我隔壁,他想招攬我進摩巖電科工作。我試探性地用顏澤做借口,果然許雲(yún)琛一秒變臉,不再提工作的事。我個人認為譚娟有意隱瞞許雲(yún)琛的真實出生年月日,也許在籌謀著什么?” 不愧是從耶魯畢業(yè)的,有著政治家的警覺。裘韌抬頭看向童桐:“回國后,你就開始關(guān)注譚娟了?” “對,”童桐嘆氣,回視裘韌:“但我沒想會發(fā)現(xiàn)那個帖子?!?/br> 裘韌將手頭的文件推給墨明,當(dāng)頁呈現(xiàn)的就是昨天下午被頂上熱搜的那則帖子的內(nèi)容。 童桐蹙眉:“帖子中所有的情況完全合乎我們家的情況,我想不對號入座都不行。開始還有些接受不了,但調(diào)整了情緒后,我便開始重新理2004年發(fā)生的事,發(fā)現(xiàn)結(jié)合前事,跳樓事件的后續(xù)發(fā)展也不尋常。我就請在美國的朋友打聽是誰推薦韓伊林進的安蒂瑪亞女子學(xué)院和伯克利音樂學(xué)院?!?/br> “結(jié)果如你所想,”裘韌疑惑另外一事:“你是從哪知道孟江成傷殘賠償款的具體數(shù)額?” 童桐后仰,倚靠在椅背上:“這個……我就不好說了,你們可以去銀行調(diào)取資料?!?/br> 懂了,程序不合規(guī)。裘韌也不追究,像童桐這樣的高知識分子,她的人脈無法估量。 “你說買程宰客運公司是一個叫湯鈞的人,這人譚娟的哥哥譚上認識?” “對,”但童桐要說明一點:“譚上應(yīng)該是2014年陳虎死后才發(fā)現(xiàn)譚娟所做的違法事?!?/br> 裘韌是真的很欣賞這位年僅26歲的童律師,她明知道譚娟很可能是殺她父母的兇手,但卻依舊能保持相當(dāng)高的理智,對錯分明,非常難得。 “如果立案,我們會去安省譚之鎮(zhèn)找譚上?!?/br> 咔咔…… 小黃推開問訊室的門:“頭兒,錢樂樂被人撞了?!?/br> “什么?”墨明一下子站起,撞得屁股下的椅子都倒了,就連童桐也很震驚急聲問道,“人怎么樣?” “腿上擦破了一大塊皮,”說起錢樂樂,小黃對她是又愛又恨:“醫(yī)院也不去,硬是讓撞她的司機背著她來了刑警隊,剛還拉著我,要我好好查查那司機。”那丫頭太能折騰了,他就沒見過一個在配合社區(qū)工作者戒.毒的女孩,這么喜歡來市刑警隊的。 要不是隊里沒有跟她年紀相當(dāng)?shù)膸浶』?,他都以為她是看上哪個警員了。 墨明真是佩服他:“那趕緊去查呀,你來找我干什么,要我教你嗎?”拿了桌上的茶杯,回頭跟老裘說一聲,“我去看看?!?/br> 人沒事就好,童桐倒不認為是譚娟團伙想要把錢樂樂怎么樣?,F(xiàn)在殺害.國家稅務(wù)人員的事情鬧得正兇,要是錢樂樂這當(dāng)口出了事,就算不是譚娟團伙干的,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等墨明出去了,裘韌起身去把問訊室的門關(guān)好,回頭問到童桐、童穎:“你們認識錢樂樂嗎?” 李伯科強.jian這出事來得太及時了,而且7月26日那晚警方會摸去dnn酒店908號房間,是有人匿名報警,說那里是個yin.窩。 匿名報警的人,墨明已經(jīng)找到了,是個才16歲的網(wǎng)癮少年。問他怎么知道的?少年說是在路上聽到的。問他為什么匿名報警?人家給出的回答是怕被誤會光臨過yin.窩。 所有回答合情合理,墨明知道里面有問題還拿那孩子無法,畢竟他才16歲。 童桐搖頭,實話直說:“不認識?!?/br> 童穎沒看童桐:“不認識,”認識錢樂樂的是陳雯。 墨明出了問訊室,委屈的小黃就忍不住嘀咕:“頭兒,交警那已經(jīng)給司機測過了,司機不是酒.駕,倒是……” “倒是什么?”墨明斜眼瞪他。 “倒是錢樂樂那丫頭喝了酒,”小黃都不知道該怎么訓(xùn),一21歲的大姑娘,這才幾點,拿酒當(dāng)早飯吃的? 墨明可不管這些:“醉了嗎?” “沒有?!?/br> “那你廢什么話,開車的又不是她。” 穿著小吊帶和熱褲的錢樂樂,頂著一張素顏,直伸著受傷的右腿坐在椅子上,板著臉冷冷地盯著對面的司機。 斗了一早上了,司機已經(jīng)認栽:“小姑娘,這樣好不好,你先跟我去醫(yī)院做個檢查,要是沒什么事,我賠你2萬塊錢,這事就算結(jié)束了好嗎?” “心虛了是不是?”狗啃似的劉海貼在腦門上,錢樂樂手指司機:“你肯定是想把我撞死救那個強.jian.犯是不是?” 司機頭都疼:“哪個強.jian犯???你倒是說出名來,讓我認識認識?!?/br> 錢樂樂兩眼珠子快脫眶了,沖著司機吼:“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想套她話,門都沒有。 “別吵了,”小黃推門進來:“我們頭兒來了?!?/br> 錢樂樂立馬拖著腿站起來:“大方臉,你可來了,”一把抓住走近的墨明,“你趕緊查查他,今天要不是我往旁邊閃了一步,就橫尸街頭了?!?/br> 這破嘴!司機大哥哭喪著臉:“我都跟你說了千萬遍了,昨晚加班加到夜里兩點,回家打了個盹又收拾去上班。真的是因為太累了,才晃了眼,”現(xiàn)就差給這姑奶奶跪下了,“我也是謝謝你夠警覺,不然出了大事,我也得進去蹲著。你說想怎么了,我我全……全聽你的。” 墨明扯下抓著他膀子的爪子,打量起一頭亂發(fā)的格子襯衫男:“你做it的?” “對,”襯衫男都不用警察盤問,就把自己的具體信息老老實實巨無遺漏地交代清楚:“最近在忙一個項目,所以才……”耷拉著一雙八字眉,拱手向那小姑娘,“我對天發(fā)誓,如果認識你口中的那什么強.jian.犯,以后我寫代碼一行錯兩個,還天天要下班時遇bug.” 這個誓言有點毒,錢樂樂她媽就是干it的,這才不吵了:“那還是要查,萬一你不認識那個四眼變.態(tài)男,認識別的誰呢?我小命就只有一條,”調(diào)頭跟墨明說,“是吧,大方臉,我們要警民合作促進社會和諧?!?/br> “行,必須配合,”襯衫男松了一口氣:“只要你不說我是蓄意要撞死你就行。” 問訊結(jié)束,童桐和童穎就準備離開了,裘韌送她們出去,在一樓大廳剛好遇到一瘸一拐往外走的錢樂樂。她和陳雯一樣,變化很大,褪去濃妝,沒有了之前的萎靡,就是腿上的傷紫青浮出顯得有點可怖。 “你怎么樣,還行嗎?”裘韌上去托著她的胳膊肘:“那肇事司機呢?” 錢樂樂往后瞄了一眼,望向裘韌:“大叔,早上好。那男的還有一個緊急會議在等他,給了我4萬塊錢,我就讓他先走了?!?/br> 裘韌曉得了,這是成功私了了。 “你這腿要去醫(yī)院拍個片子,沒傷筋動骨就開點化瘀的藥?!?/br> 錢樂樂不在意:“沒事,我這還能走,說明骨頭沒折,倒是你,”噘嘴朝跟在后的童桐姐倆努了努,“忙完了?”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在裘韌看來,錢樂樂鬧是鬧了點,但心不壞。會沾上那東西,也是家里父母關(guān)愛得少。 “我不想管,你沒忙完就趕緊去忙,別把時間耗我身上,一會我打個的回家拿個身份證便去醫(yī)院?!?/br> 裘韌把錢樂樂背下門口的臺階,就不再送她們了。童桐目送裘韌進去后才看向站在一旁沒走的錢樂樂:“要我們送你去醫(yī)院嗎?” 錢樂樂搖了搖頭:“不用,你今天不是還要上庭嗎?”抬手看了眼手表,“現(xiàn)在快9點了。” “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們先走了,”童桐轉(zhuǎn)身跟上她姐,可才走兩步就聽錢樂樂小聲說,“只要她過得好,在哪里、我們見不見面,都無所謂。謝謝您,童律師?!?/br> 童桐腳下頓住,回頭望著那女孩:“你也一樣,才21歲,擁有太多可能。girl,朝著你渴望成為的模樣去努力吧,永遠不要放棄自己。未來再遇見時,我希望你們展現(xiàn)給對方的都是最美好的自己,”說完便不再停留。 眼淚一滴、兩滴打在大理石板上,低著頭的錢樂樂驀然笑了。 蚊子說,不想讓她崇拜的jiejie失望,所以選擇跟自己和解,拼盡全力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人。而她就在剛剛那一刻,也找到了目標,抬起頭仰望晴好的藍色天空。 未來我們遇見,見到的一定是彼此最美好的樣子。 蚊子,我們一起揮別過去,努力向上。 ……………… 酒店里,冼默彥對著電腦和投資部的人開視頻會議??蛷d的電視打開著,東方新聞頻道開的新欄目《法約評說》,主持人孫占軒三言兩句就引出了昨天汪晴案的庭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