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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池游是自己請過來的客人,哪個主人家愿意看到自己邀請的客人不開心。 就在黎然心里各種不安的時候,就見池游深深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愁苦郁悶一覽無余。 黎然看他把自己煩惱的情緒顯露出來,便知道他這是愿意傾訴了,便又問了一句,“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池游拉出椅子坐了上去,懶散無力的四肢混身就透露出一個喪字,“我媽又給我打了電話?!?/br> 黎然也坐下來,“她說什么?” “他說我絕了池家的后,說我是老池家的罪人。” 黎然默默地聽著,沒有說話。 池游繼續(xù)又道,“你也知道就算這個社會的包容性再強,農(nóng)村里面始終有一些頑固的人,一定要傳宗接代的?!?/br> 黎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總不能為了安慰他,張嘴就是批判。 “沒關系,現(xiàn)在技術挺成熟的,你完全可以要一個自己的孩子。” 說到這里,池游又重重嘆息一聲,“那好貴的,我現(xiàn)在的收入還不足以......” 池游沒有說完,但黎然已經(jīng)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了。 “你現(xiàn)在還年輕,將來會有的,孩子什么時候要都可以?!崩枞徽f。 黎然說的也沒錯,男人嘛,要孩子總是比女人容易得多,不存在高齡生產(chǎn)的危機。 只需要把錢準備好就行了。 “我其實無所謂的,要不要小孩對我而言都可以,主要是父母一直催,催得我很煩?!?/br> “你沒有和家里面出柜?” 池游先是沉默,過了一分鐘才嗯了一聲。 “你有沒有嘗試過呢,萬一他們沒有你想象中的抗拒?” 池游聽見這話,立馬搖了搖頭,一臉篤定,“他們肯定接受不了,以前不是沒有試探過,他們情緒比我想象中的更過激,后來我連提都不敢提了?!?/br> “那你以后怎么辦?”有一對不開明不理解的父母其實挺愁人的,雖然黎然沒有這個煩惱,但是有些同情池游。 “我一直找借口說我太忙,沒有合適的,看來這個借口是用不了多久了。” 黎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伸手拍了拍池游的肩膀。 池游此時低垂的頭抬了起來,漆黑的眼睛直看著黎然。 “我不怕出柜會被打死的風險,我只是擔心出柜以后沒有結(jié)果。到時候,家人老婆都沒了?!?/br> 黎然沒想到池游會這么樂觀,開玩笑地說道,“那的確是蠻慘的,看來你也只能瞞下去了?!?/br> “瞞又能瞞多久啊,要是繼續(xù)這樣,我爸媽肯定連夜坐火車過來催婚,他們還沒來呢,我現(xiàn)在接到他們的電話我就害怕?!?/br> “那我只能......祝你好運?”黎然猶豫著道。 “我其實不怕出柜?!背赜慰粗枞徽f,“我真不怕......” 池游的眼神直勾勾地,像是要黏在了黎然的身上,黎然覺得不自在,移過視線,躲避著他的眼神。 看到黎然的表情和動作,池游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但是他又不甘心。 這種不甘心的情緒又總是撓著他的心臟,讓他時時刻刻都不得安寧。 他放不下,但又無可奈何。 “我就是不明白......”池游的漆黑幽深的眼神把黎然緊緊框住,他不讓黎然再有逃避的可能,也不再強迫自己忽視自己的不甘心。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肯嘗試著接受我,就算......”說到這里池游停頓了一下,然后又道,“就算不是我,你又為什么不肯嘗試接受別人?” “我......”黎然握著杯子的雙手驟然收緊。 他不知道要和池游說什么,只是覺得這個走向讓他很是茫然和無措。 黎然以為自己說得已經(jīng)夠清楚了,他以為池游也已經(jīng)明白,可是...... 為什么又回到了這個問題,黎然以為自己已經(jīng)出了迷宮,但其實并沒有。 他依舊困在了里面。 沒有出來。 “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不想結(jié)婚,我恐婚,一個人也挺好的。” 黎然說完了以后,池游沒有說話,時間在此刻頓時凝結(jié),空氣里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池游用手捏了捏眉心,看起來很是疲倦,他站了起來俯身雙手撐在桌面上。 池游沉沉幽深的雙眼直逼黎然,而黎然不得不仰頭看著他。 這時的池游看起來和往常很不一樣,充滿了攻擊性。 他的語氣也像極了他此刻的眼神,銳利。 “你真的覺得一個人好?” 看著池游的眼睛,黎然握著杯子的手不由控制地有些顫抖,他用指甲來回刮著冷冰冰的玻璃。 來回的地刮。 池游的眼睛就像看破了黎然的一切偽裝。 黎然的口是心非,內(nèi)心的渴望,內(nèi)心的恐懼,全暴露了。 “你真覺得一個人好?”池游重復又問了一句。 “是?!崩枞灰е?,硬撐道。 池游聽見黎然的回答笑了一下,黎然看見池游唇邊冷冰冰的的笑意,手指顫抖得更厲害。 他看懂了池游的笑,看懂了里面的嘲諷。 黎然只覺得周身血管倒流,在這一瞬間,連呼吸都覺得個格外的費力。 “你明明比誰都怕一個人?!背赜魏敛华q豫的擊潰了黎然心底最后的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