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淑妃因長安城無背靠,幾乎很少和長安城眾夫人交際,那她到底是從哪知道的。 “罷了,這是我特意為你照得細綢緞,上面的繡紋是蘇繡,面料極軟,最合適做小孩子的衣服?!彼牧伺氖?,宮娥們送上綢緞。 細綢緞極為難得,幾乎都是貢品,即使是東宮也不多,淑妃果然是盛寵無雙的人,直接送了十匹。 路杳杳卻是盯著那幾匹蘇繡紋路瞇了瞇眼。 等路杳杳帶著禮物從暮靄殿上馬車的時候,臉上的笑意倏地斂下,淺色的眼眸失了笑意,便顯得深邃而陰郁。 她沒料到,淑妃竟然和哥哥認識。 是了,那個陌生的男子出現(xiàn)和消失不就和路遠道受傷最后死遁的時間一模一樣,而且她沒看錯的話,路遠道身上有一條紋路一模一樣的蘇繡長條綢緞。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她很快就想起之前圣人千秋時,淑妃幾次三番做客東宮為謝家說客,可謝家和她關系分明已經(jīng)是勢同水火,現(xiàn)在回想不過是打著這個名義,其中有次她想要在東宮閑逛,無意走到竹林,和當時化名為江月樓的哥哥撞見。 什么無意。 分明是故意去見江月樓的。 她閉上眼,狠狠吐出一口氣。 淑妃今日的話每一句都在試探或者告訴她一些事情,態(tài)度急切到毫不遮掩。 比如熹妃的死因。 比如母親的事情。 比如她和哥哥的關系。 只是不知道她在這個節(jié)骨眼開口的目的是為什么。 “給內務局遞帖子,明日我要回家?!甭疯描酶糁熥永涞f道。 第101章 路杳杳回家的時候, 正值休沐,但殿下和路相因為朝堂上**白家一事不得不滯留在政事堂。 馬車走在溫暖和煦的春日長安,路上人流卻是格外稀疏安靜, 其中來來**回走動之人, 以背后裹著長布條的人居多。 是江湖人士。 路杳杳收回視線, 蹙眉淡淡問道:“**白家的情況現(xiàn)在很嚴重。” 綠腰點頭。 “娘娘也只之前江南的江儀越是白家人, 白家滿門抄斬,但是逃出了一個人,姑娘也認識?!?/br> 路杳杳一愣, 驚訝說道:“江意秋?!?/br> “正是,江意秋在杭州素有名氣, 也有不少愛慕之人, 江府大難還是有不少人幫了她逃出來,然后她五日前入長安告御狀了?!?/br> 路杳杳眼睛微微睜大:“怎么不見動靜?” “據(jù)說告狀的路上碰到了小流氓,然后被不小心經(jīng)過的路相碰見, 直接帶到宮內了, 至今沒有消息?!?/br> 綠腰眉眼低垂, 神色平靜地說道。 雖然流露出的只言片語但已經(jīng)充滿了運氣巧合,但已經(jīng)不掩其驚心動魄, 平靜河流下的暗波洶涌,令人窒息。 路杳杳沉默了片刻:“圣人當真是忍不住了?!?/br> 但凡忍得住也該知道李家的血跡還未涼透, 此刻應該安撫的是白家, 而不是把早有準備的白家推向風口浪尖, 用得還是路家這步棋。 她心跳不由加快片刻,眼皮子跳了跳。 “我怎么看路上巡邏的人不是北衙禁軍的人?!彼龁?。 綠腰搖搖頭,見路杳杳掩蓋不住的憂慮,便勸道:“娘娘不必擔憂, 還有路相和殿下呢,畢竟平安無事?!?/br> 路杳杳笑了笑,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娘娘,到了?!毙l(wèi)風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順平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一見馬車立馬就迎了出去。 “娘娘?!彼H自扶著人出了馬車,笑臉盈盈。 路杳杳下了馬車環(huán)顧四周,見如盛街巡邏的人馬極為嚴密,挑了挑眉,卻沒有多問:“哥哥在家嗎?” 順平嘴角笑意一僵,掃了一眼太子妃。 “怎么,我不能見。”路杳杳挑眉問道。 “哪能呢?!表樒秸~媚地笑著,小心謹慎地搬出路相,“只是路相特別交代,大郎君要休養(yǎng)呢?!?/br> 路杳杳皺皺鼻子,不悅質問著:“怎么,我去看看他,還能打他不成。” “不敢不敢!”順平連連搖頭,苦著臉把人帶去東院,靠近大郎君院落的時候,又狀似不經(jīng)意地說道,“前幾日突然倒春寒,大郎君病得厲害,每日除了早朝哪里都沒去呢?!?/br> “哦。”路杳杳突然扭頭,笑臉盈盈地問道,“你怎么知道我來找他干什么?!?/br> 她瞇了瞇眼,抱胸看著面前不敢抬頭的人,冷哼一聲:“快點交代?!?/br> 順平額間冒出冷汗,苦笑道:“小人哪里知道?!?/br> “那你一路嘰嘰歪歪做什么?!甭疯描貌桓吲d地說著,“還不老實交代,不如我就……” “我就和爹爹告狀,你和哥哥聯(lián)合起來欺負我。” 她狀似兇惡地威脅著。 “這么大了,怎么連威脅你都不會。”一個含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路遠道坐在輪椅上,被李衛(wèi)推著從一側的花園小徑中繞出來。 雖然臉色紅潤,眼睛明亮,但眼底卻是帶著烏青,唇色青白,乍一看格外怪異。 “你病了?”路杳杳歪著頭打量著他,“腳受傷了,怎么做輪椅上了?!?/br> 路遠道被推到她面前,對著順平揮揮手,示意他帶人退下。 “前幾日扭到腳了,不方便,也沒有生病,一切安康?!彼鲱^,滿臉笑意地注視著路杳杳,溫柔說道。 “嬌氣。”路杳杳看著那雙春水化波的眼眸,不由移開視線,但還是皺皺鼻子頂了回去。 “嗯。”路遠道笑著應下,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怎么今日回來了?!?/br> 他細聲細氣地問道。 路杳杳摸了摸肚子,掃了眼周圍,含糊說道:“我們進去說?!?/br> 路遠道把手中的暖爐遞到她手中,路杳杳下意識接了過來,卻觸及他冰冷的指尖,驚訝地握緊他的手。 “你的手怎么這么冰啊?!?/br> 路遠道用著巧勁掙脫了她的手,雙手籠在袖子中:“剛才在花園里逛了一圈,倒春寒還是有些冷的?!?/br> 路杳杳把手中的手爐遞會他手中:“我不用,你自己拿著,既然冷就多穿點。” 路遠道好聲好氣地點點頭:“走吧?!?/br> 路家大郎君的院子還是以前的院子,只是如今一入內里面就種滿了草藥,路杳杳捂著鼻子悶悶說道:“好濃的藥味啊,還說自己沒生病?!?/br> 路遠道握著手爐的手一僵,很快又恢復常色:“之前病了,大概還有些藥味,李衛(wèi)去開門窗通風一下?!?/br> 李衛(wèi)猶豫地站在身后。 “還不快去?!甭愤h道的聲音帶上一絲嚴厲。 路杳杳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在兩人身上掃過,很快就放下袖子,淡定說道:“沒事的,聞久了就習慣了,你既然還未好就好好養(yǎng)著病吧?!?/br> 李衛(wèi)松了一口氣,路遠道捏著輪椅把手的手微微一松。 “下去吧,我和杳杳單獨說下話?!甭愤h道看出她的意圖,先她一步把人支了出去。 綠腰帶著眾人出了門,李衛(wèi)猶豫地出了門,最后還順便還關上大門,屋內只剩下路家兩兄妹。 “你認識淑妃?”路杳杳開門見山問道。 路遠道還未說話,便又看到路杳杳身子前傾,靠近面前之人逼問道:“你認識!你當年在江南出事,就是淑妃救得你對不對,之后你把人拋棄了,獨自一人去了甘州?!?/br> 路遠道失笑,笑問道:“你怎么知道?” 雖然他沒有直接承認,但這話不亞于驗證了路杳杳猜的全中了。 “你管我怎么知道?!彼挥勺鄙碜?,目有異色地打量起自己哥哥,“你,你和,她,她做過,啥沒有?!?/br> 她小聲又含糊地嘟囔著,又有興趣又不好意思,大眼睛撲閃得起勁。 “少給我胡思亂想,我和她清清白白?!甭愤h道無奈搖頭,“這事,誰跟你說的?!?/br> 路杳杳不情愿地說著:“之前去江南的時候,謝家人莫名來拜訪,順道查了查,昨天淑妃找我聊天,我感覺她是故意告訴我的?!?/br> “故意的,你知道嗎!”她皺著小臉,一臉嚴肅,“就是不知道為何與我說這些,還說了娘的事情,還說了越州的事情?!?/br> 路遠道臉上的笑意微微斂起,兄妹倆明明同樣琉璃色的眼睛,卻在他身上顯得深邃而悠遠,深不可測,不含笑意。 “她說了什么。”他平靜問道。 路杳杳眼珠子轉了轉,顯然在考慮要不要說。 “你這小腦袋瓜子想什么呢,淑妃在后宮多年可不是吃素的,你可斗不過她,還不給我老實交代了。”路遠道一見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她的想法,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咬牙威脅著。 路杳杳不悅說道:“還不是你們一個個都會騙我,和淑妃認識的事為什么不和我說,害我昨天都傻了?!?/br> 她皺著臉,目光在屋內掃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還有這個?!?/br> “既然沒關系,沒關系把別人的送你的東西掛在床前做什么!”她抓著這個問題,怒氣沖沖地質問道,“分明就是暗度陳倉?!?/br> 路遠道的視線自床前懸掛的長綢帶上一掃而過,無奈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的?!?/br> “這是細綢緞,浸染過藥物后能長久留香,這條染了安神的藥,這才放在床前的?!?/br> 路杳杳滿臉不信。 “不信,你自己聞一下。”路遠道大方說道。 路杳杳也真的起身把綢緞摘下來聞了聞,皺了皺鼻子:“好難聞,安神的藥還這么難聞的嗎?” 路遠道見狀,只是笑說道:“你現(xiàn)在是雙身子的人,怎么還亂摸,快掛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