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蒼玉瀟灑地轉過身，拉上皮狗：“走了。”

    “哦。”皮狗跟著他走了。

    留下不明所以的魯鳴般和看熱鬧的其他人，還搞不清楚狀況。

    白石看著裴蒼玉從后門回來，手里還攥著那封信，一臉不爽，氣鼓鼓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白石看了他一眼：“怎么樣了？”

    裴蒼玉猶豫了一下，又說：“這樣吧，以后你再來找你你再告訴我，回頭找個沒有別人的時候我再去和他說吧。”

    白石看著他笑了一下。

    裴蒼玉皺起眉：“笑什么？”

    “沒什么。”

    ***

    果然下雨了。

    白石拒絕了跟裴蒼玉他們一起走，說家里司機會來接，打鈴之后去了體育館。

    這個時間的體育館已經沒人了，白石站在漆黑的羽毛球場上，收了傘，望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手里的雨傘滴滴答答地低著水。

    “你……你來了……”

    身后有低啞的聲音。

    白石轉過頭，高個子魯鳴般駝著背走過來，像極力把自己縮矮一樣地彎著身子，試圖和這個年齡層的人多少接近一點。

    白石把信扔到地上。

    魯鳴般顫抖了一下：“你生氣了嗎？……你生氣了沒？”

    白石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說了，他會為了我去找你的吧?！?/br>
    今天早上白石收到了這封信，課間沖出去的時候他去找了魯鳴般，中午一起吃了飯，他們一共沒說幾句話，大部分都是白石在圍繞著“我跟你不一樣，會有人替我出頭的”來進行闡述，力圖和魯鳴般“我覺得你跟我很像”的言論進行較量。

    所以白石笑了以后，魯鳴般點了點頭：“嗯，但是他也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他沒有動手?！?/br>
    白石看起來有點暴躁地撇了撇嘴，看見魯鳴般掏出來那熟悉的、原本屬于裴蒼玉的面包，更煩躁了：“拿過來，我的?！?/br>
    魯鳴般往后躲了躲：“他人挺好的……”

    白石頭疼，他磨了磨牙：“閉嘴?！?/br>
    魯鳴般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安靜下來：“我就說這個我們很像?！?/br>
    他掏出來在垃圾桶里撿到的白石的卷子，上午那張畫滿了詭異曲線的卷子。

    “這些……是不是大腸？”

    白石懶懶地抬了下眼。

    魯鳴般指著某處畫的一只堪稱藝術品的眼睛：“這個……是不是那個裴蒼玉的？今天他一來我就發(fā)現了……很像他的眼睛……你畫的很像……”

    白石握傘的手緊了緊。

    “我就說這點我們很像，我明白的。”魯鳴般突然提高了一點聲音，“這很危險的。”

    “凡是具有深度的激情，都帶著暴戾的行為?！卑资S口引了句話，權當居高臨下的解釋，繼而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過你?！?/br>
    魯鳴般低下了頭。

    白石繼續(xù)：“畢竟是被你爸從樓梯這邊拖到那邊，當著全年級打的人，大家都記住也很正常?！?/br>
    魯鳴般沒有說話。

    他酗酒的父親，某天身上缺錢，特地來了學校，找兒子要錢，沒要到便突發(fā)奇想動起手，從樓道的一邊，當著過路的每一個班級探出來的腦袋，一路捶打樓道的另一邊，直到被老師們阻止。魯鳴般那張驚恐的臉，從每一扇窗戶上映過，他被抓住頭發(fā)的丑態(tài)，他親自從同學們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像狗一樣被拖過去，被這個學校里的人看著。

    白石總結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跟你一樣。”

    魯鳴般小聲地說：“我有病?！?/br>
    白石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大家都有病，人生下來……”

    “不是那個?！濒旞Q般從口袋里掏出皺皺巴巴的紙，“有診斷書的那種病，醫(yī)生給我看過……”

    白石望著他。

    魯鳴般有點神經質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力度大到幾乎把頭發(fā)抓下一片：“我什么都不想干，但有的時候很想做事，做不到一半就突然沒力氣，沒心思，必須要停，不停會死，我控制不了……”

    白石轉過身，去看雨了，聽著魯鳴般念叨著自己的癥狀。

    魯鳴般小心翼翼地靠近白石：“你應該去看看醫(yī)生……”

    白石盯著窗外，發(fā)現了沒帶雨傘的費左華，正站在大樓下。

    白石朝魯鳴般偏了偏頭，但是沒有轉過去：“醫(yī)生管用嗎？”

    魯鳴般沉默起來。

    白石勾了下嘴角：“那你就劃個時間，做事的時候做事，不做事的時候就癱著?！?/br>
    “說起來簡單……可我不知道該做什么……”

    “聽我的吧。”白石盯著窗外，發(fā)現裴蒼玉回來了，正拿著手機，朝費左華走。

    媽的，費左華居然給裴蒼玉打電話了嗎？白石皺了皺眉。

    “‘聽你的’是什么意思？”

    魯鳴般在白石耳邊聒噪，讓白石煩得要命。

    費左華站起來，站到裴蒼玉的傘下，兩人朝校外走去。

    白石皺起眉，這么多朋友，媽的，裴蒼玉有這么多朋友……

    “所以，‘聽你的’是什么意思？”魯鳴般不屈不撓地問。

    白石兇狠地轉過頭盯著他：“‘聽我的’意思就是，我來告訴你該做什么，你活著的時間都屬于我，其他時候沒力氣可以去死，明白了？”

    魯鳴般眨了眨眼睛：“那如果我突然不想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