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棋收癱倒在床上，全身酸疼。臨睡前，他把頭埋在被窩里玩手機。

    刷了會兒新聞和微博，他發(fā)現(xiàn)有一個粉絲回復(fù)了他上午發(fā)布的亦甄組圖。

    到現(xiàn)在他微博里的粉絲有一百來個，雖然少，但起碼都是活人。僵尸粉全被他手動清理掉了。

    這名網(wǎng)友之前很少在他的評論區(qū)出現(xiàn)，一回就回了個大的：“半年前才爬墻言明，博主jiejie現(xiàn)在又喜歡上亦甄了?！?/br>
    他被這名網(wǎng)友下意識當成了女孩，不過不要緊。

    楚棋收：“沒有喜歡她。她不是我的菜?！?/br>
    網(wǎng)友不解：“為什么呀。她業(yè)務(wù)能力不錯，長得也漂亮。我一個女的看了她的身材都把持不住。”

    楚棋收：“因為她太火了。”

    網(wǎng)友不由得困惑了：“?。?？”

    楚棋收回：“看著喜歡的明星從寂寂無聞到百花簇擁才有成就感?！?/br>
    網(wǎng)友又說：“原來你喜歡養(yǎng)成系。這么說你之前挑中潘櫟也是因為他在最開始默默無聞咯？后來他火了，你就不喜歡了。你喜歡的其實只是養(yǎng)成的成就感和他登頂前的參與感?！?/br>
    刷新時看到屏幕里這幾行小字，楚棋收愣住了。

    從沒有人問過他這種問題，也從沒有人分析過他對前男友的感情究竟能細分為哪些類型。按理說他應(yīng)該立即否認，因為他和潘良的關(guān)系并非偶像和粉絲那樣簡單?？伤种高t遲未動，一時之間竟然不曉得該如何反駁。

    有一點這位網(wǎng)友說的沒錯。正是在潘良成名了之后，他經(jīng)營站子時的滿腔熱血才開始慢慢消失。在兩人戀愛后期，站子幾乎成為了他與潘良之間的情感紐帶。隨著對站子的熱情轉(zhuǎn)淡，他對潘良的感情也就跟著淡了。

    怎么會這樣。

    如果順著這種思路想下去：那么他喜歡的不是潘良本人，而是從潘良成名之路上汲取而來的參與感和成就感。

    楚棋收從小沒什么愛好，至今唯一能長時間不間斷的愛好，就是拍攝舞臺上閃閃發(fā)光的明星，最好還是那種涉世未深、臉蛋稚嫩的小明星，比如曾經(jīng)的潘良和方勝居。

    他的攝影技術(shù)說不上優(yōu)秀或?qū)I(yè)，幸虧有足夠金錢也有足夠精力把這一愛好支撐下去。李半焰常說他吃飽了撐的沒事做，可他不在乎。別人理解不了又怎樣。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每個人腦回路都不同，他只不過是一條腦回路奇怪的魚，喜歡吐世上最奇怪的泡泡。

    其實自從經(jīng)營站子以來，他見識過的類似富二代站姐站哥并不少：他們的人生是條一眼望不到頭的康莊大道，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奢侈品豪車一概不缺，再沒什么渴求的，精神極度空虛，于是開始在普通人的人生上面尋求刺激。見到自己喜愛的、籍籍無名的小偶像微博一夜之間暴漲十萬粉，能比自己新買了一輛限量跑車還要激動。

    他之前未曾懷疑過自己對潘良的感情。因為當初并非由他主動說想給潘良開站，是潘良對他提出了這一要求，他只是盡量滿足戀人的需求罷了，順便在同時滿足了自己拍攝小偶像的愛好得以獲得小小的成就感，是件兩全其美的事。

    但現(xiàn)在經(jīng)過這位網(wǎng)友一提點，他心里忽然開了條往這方面想的口子。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這種感情還能不能算愛情？

    在他手指踟躕時，那位網(wǎng)友回復(fù)：“不對，那你怎么會爬墻言明的？人家從出道起就備受關(guān)注。一點也不糊。這不能養(yǎng)成吧？”

    一問未平，一問又起。不得不說對方這句反問一針見血。他的確不曾在言明身上體會到當初拍潘良時的悸動。而言明的成名之路也不需要他的陪伴和幫助。

    他對言明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刹灰粯釉谀?，他說不清楚。

    楚棋收理不清這些情情愛愛的事情，心里一團亂麻，思來想去不明白，只好回了一句：“言明是個例外?！?/br>
    隨后他放下了手機，把微博給關(guān)了。

    反正他知道言明現(xiàn)在是他男朋友就行了，他倆互相喜歡，誰也離不開誰。其余的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不然徒增煩惱，還容易掉頭發(fā)。

    楚棋收把手機踢到了床角，用軟乎乎的蠶絲被將自己從頭到尾裹了起來，眼睛處在不見光線的黑暗里，很快睡著了。

    .

    迷迷糊糊睡了許久，恍惚間他感覺到有人在輕柔地吻他的額頭。

    楚棋收睜開眼睛，看見言明正躺在他身邊滑手機。

    “你回來了。”楚棋收伸了個懶腰，“現(xiàn)在幾點了?！?/br>
    窗簾緊閉，沒有光線漏進來，他摸不準時間。

    見他醒轉(zhuǎn)，言明把手機鎖上了屏：“下午五點?！?/br>
    楚棋收一屁股坐了起來：“這么晚了！我還想著晚上做頓飯一起吃呢……”

    言明：“叫外賣吧。我中午吃多了，就不吃了?！?/br>
    楚棋收從被窩里探出來的身體又軟了回去。意識還沒完全清醒，斜靠在床頭視線混沌。

    他發(fā)覺言明躺下的位置和他之間隔了得有一個人的距離，離他特別遠。

    “你躺那么遠干什么。”楚棋收往身邊拍了拍，“過來一點?！?/br>
    言明沒動：“我在飯局上喝了幾杯白的。雖然回來洗過了澡，但總覺得身上還留著酒氣，怕薰到你。”

    “沒關(guān)系，我不嫌棄你?！币娧悦鞑辉竸訌?，楚棋收主動朝他的方向滾了半圈，滾完嘴唇恰好印在了言明的手臂上，“你喝白酒不會醉嗎，我喝一小杯都要走不動路了。不喜歡喝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