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宇州禮貌一笑，指指樓上，“明天見?！蓖白吡藥撞?，忽然又回頭，“對了，案子今天有進(jìn)展嗎？”

    余野剛暗淡下去的眼眸，霎時又亮了，“我們見了張喜來，這人身上疑點不少。”

    “如果余隊不忙，能否和我說說？”

    “張喜來說───”

    兩個高挑男人站樓門口，迅速吸引了過往人群的目光，吳宇州意識到有些不妥，打斷余野講話，“要不去我家聊？”

    余野剛才絞盡腦汁想理由，現(xiàn)在卻接到吳宇州主動邀請，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低頭勾了下唇角。

    他萬萬沒想到吳宇州家如此簡單，跟空房子差不多，偌大的客廳，只有一張沙發(fā)，沙發(fā)上放著他的手機(jī)。

    “隨便坐?！眳怯钪荽蜷_冰箱，拿出瓶冰水遞給余野。

    余野看眼手中礦泉水，擰開水喝了口，視線仍矚目在空蕩的客廳，“你是極簡主義？”

    “也不算，只是覺得東西多麻煩，而且影響思考，張喜來什么情況？”

    見吳宇州面色冷淡，公事公辦，沒有深聊的意思，余野沒再說其他，直奔主題復(fù)訴今天審訊內(nèi)容。

    “等一下?！眳怯钪荽驍嘤嘁暗脑?，加重語氣道：“她們是誰？”

    余野一怔，方才注意到張喜來說“我比她們強(qiáng)很多，別拿我和她們相提并論?！?/br>
    當(dāng)時在討論劉琴，沒有提及其他人，可張喜來說的卻不是她，而不是她們，還有誰和劉琴一樣瘋癲？

    余野講完整個訊問過程，吳宇州說：“他不在場證明有問題?！?/br>
    “嗯，明早我們?nèi)ニ霞铱纯??！?/br>
    “確定他妻子真實死亡了嗎？”

    “下午在開會，這點沒來得及確認(rèn)?！?/br>
    吳宇州不再說話。

    夕陽余暉灑進(jìn)客廳，柔和寧靜，周遭皆是純白的墻壁，余野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寧和，思緒如泉水般涌出，審訊時他就疑惑，張喜來確實討厭劉琴，可理由不足以說服人，真正原因一直沒想通，現(xiàn)在吳宇州寥寥數(shù)句直對靶心，解開他心中困惑，張喜來妻子很可能不是自盡身亡，而是瘋了，或者她死前曾經(jīng)瘋過，想明白這點，他開口：“明天一起去嗎？”

    “我不過去了?！?/br>
    他們相鄰而坐，沉默卻在中間豎起一道墻，余野不好再待下去，起身告別，電梯門關(guān)上，在只有一個人的空間內(nèi)，大腦迅速倒帶，從吳宇州進(jìn)門開始，每個畫面放慢重來。

    無論人外表如何，住所最能反應(yīng)真實一面，吳宇州家東西很少，極簡風(fēng)與周祁正截然不同。周祁正最喜歡買買買，宿舍衣柜裝不下他衣服，余野還要騰出半個柜子給他，讓他做極簡主義，幾乎不可能。

    吳宇州手中拎著便利店賣的快餐、面包、牛奶，他不做飯，對食物要求不高，周祁正也討厭做飯，但他不會吃面包這種高GI高熱量的食物。

    冰箱第一層放的西瓜，西瓜是周祁正最喜歡吃的水果，可二三層全部是冰水，周祁正像小孩子喜歡喝果汁，最討厭純凈水。

    這趟家的探索，又印證了林杰的推斷，吳宇州不可能是周祁正，余野一直抱有幻想，認(rèn)為吳宇州是周祁正演出來的，只要演就有破綻，所以他不斷觀察，希望從中找出證據(jù)，現(xiàn)在幻象不攻自破，沒有人能演得如此真實，沉默清冷，還帶有疏離感，這是真實的吳宇州。

    便利店門口，余野下車買了包煙。

    剛上警校那會兒，余野不知道自己喜歡男人，更不知道周祁正對他一見鐘情，兄弟情沒維持多久，周祁正按耐不住表白了，當(dāng)時他嚇得不輕，果斷拒絕，心里還別扭了一陣。

    周祁正第一次遇見怦然心動的人，像中了毒似的，不在乎別人目光，不管對方的態(tài)度，沒機(jī)會制造機(jī)會，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一門心思討余野歡心，整整倒追半年才打動余野。

    彼此都是初戀，牽手興奮地半宿睡不著，做過的每件事都刻骨銘心，周祁正討厭煙味，余野就戒煙，一戒十二年。

    現(xiàn)在復(fù)吸，第一口煙嗆得直咳嗽，余野盯著指間半截?zé)?，自嘲一笑，十二年前因周祁正戒煙，一個輪回后，又因長相酷似他的人復(fù)吸。

    一根煙后，余野將過往和對吳宇州的懷疑統(tǒng)統(tǒng)拋向腦后，開車重回市局，登內(nèi)網(wǎng)查張喜來妻子，果然戶籍資料沒顯示她死亡。

    這問題是吳宇州提出來的，出于禮貌余野給他發(fā)了條微信，【張喜來妻子沒死】

    吳宇州：【明早我隨你一起去?！?/br>
    *

    到上水村，問了幾個路過的年輕人，均不認(rèn)識張喜來，無奈之下，只能去村委會找村長。

    村長聞言一笑，“您要說張瘋子，那幫小年輕就認(rèn)識了。”

    余野眉頭一皺，“張喜來精神狀態(tài)很正常，怎么叫張瘋子？”

    村長給他們各倒上一杯水，講起舊事。

    張雪丟失后，張家人把過失全歸結(jié)到張喜來妻子身上，七大姑八大姨，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zé)下，她精神狀態(tài)一天不如一天，有時不吃不喝不說話，在家門口一坐一天，眺望遠(yuǎn)處等孩子回來，左鄰右里發(fā)現(xiàn)異常告訴張喜來。

    張喜來對妻子也有怨念，加上到處找孩子無暇顧及，公公婆婆更不管不顧，時間一久，她精神徹底出現(xiàn)問題時哭時笑，見到村里小女孩追著跑，有小女孩被嚇出病，張喜來錢都拿去找孩子，拿不出錢給小女孩看病，最后小女孩父母自掏腰包給孩治好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