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辟R云庭再次合上眼。

    審訊室外。

    劉家其他人來到警局，老太太頭發(fā)已經(jīng)半白，扶著兒子踉踉蹌蹌地走來，嘴里不停念叨，“庭庭在哪？”

    伍飛上前攔住他們，“你們坐這稍等一下?！?/br>
    老太太手在空中摸索一陣兒，抓住伍飛的手，轉(zhuǎn)頭兒子問：“這位是警察？”

    劉父答道：“對，是他們幫忙找到了庭庭?！?/br>
    老太太拍拍伍飛的手，“謝謝警察同志……我們家庭庭5月28號午時出生，占了男孩最吉祥的出生時間，將來一定做大官，他現(xiàn)在是不是變模樣了？還記得我這個奶奶嗎？”

    老太太一連串的碎碎念，伍飛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正為難之際，余野過來，“我想他應(yīng)該記得，您先隨我進(jìn)去?！庇洲D(zhuǎn)頭對劉家父母說：“先讓奶奶一人進(jìn)去，您二位稍等?！?/br>
    余野扶著老太太，吳宇州跟身后，三人相繼進(jìn)入審訊室，老太太一手扶著余野，一手在空中亂摸，“庭庭在哪？快來讓奶奶看看?！?/br>
    賀云庭聞聲睜開眼，詫異地看著面前的七旬老人。

    老太太影影忽忽看見前方坐著個少年，她松開余野，雙手摸索著往前走，不慎被椅子腿絆住，險些摔倒，余野眼疾手快一把扶起她。

    賀云庭猛地站起來，指著吳宇州和余野，“她眼睛有問題，你們帶她來做什么？”他像被獵夾鉗住腿的動物，因為擺脫不掉腿上的夾子而暴怒，吼道：“帶她走，叫劉家人全滾，我不想見他們?nèi)魏我粋€人。”

    老太太聽見這番話，身子一軟暈了過去，余野趕忙抱她出去，安排人叫救護(hù)車送去醫(yī)院，回來時吳宇州和賀云庭正面對面看著彼此，無聲中眼神在廝殺，他坐下打破沉默的局面，“這回人走了，你說吧?！?/br>
    怒氣消散，賀云庭咧嘴一笑，“我沒什么好說的?！?/br>
    余野眉頭一皺，“耍我們？”

    吳宇州桌下輕輕碰了余野一下，示意不要激怒賀云庭，劉母的出現(xiàn)攪動了他縝密的思維。

    劉云雯道出劉家當(dāng)年沒繼續(xù)找孩子的真相，喚醒他內(nèi)心的柔軟和殘留的良知。

    半盲奶奶出現(xiàn)，又證實劉云雯所言屬實，錯怪家人已給他不小的刺激，眼下賀云庭雖然看上去和之前無差，實則內(nèi)心正翻起驚濤駭浪。

    這時激怒容易適得其反，從中找出突破口打開內(nèi)心，他必然一步步說出真相，吳宇州淡淡道：“你不說，我來說，在家庭氛圍良好和穩(wěn)定生活環(huán)境中，成長的小孩多數(shù)是單純快樂的，而你埋怨父母，嫉妒劉琴和張喜來對尋子的執(zhí)著，足矣說明過去十二年，你生活得很艱辛，或者說根本不像人，像沒有尊嚴(yán)的野貓野狗，每天踩在刀刃上行走。”

    說到此吳宇州忽然笑了下，笑容很淺很短，余野卻從中讀出一絲不尋常，那笑不是嘲諷冷漠，而是感同身受，飽含無奈的苦笑，他一定有過和賀云庭相似的經(jīng)歷，此刻才無意流露真情，過去他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余野的疑心一下竄出來。

    “其實沒必要這樣，你完全可以報警，抓住那些人，讓他們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眳怯钪堇^續(xù)說。

    賀云庭搖了搖頭，“你們永遠(yuǎn)抓不到他?！?/br>
    吳宇州找到機會，繼續(xù)說：“任由傷害你的人逍遙法外，卻對劉琴和張喜來下手，他們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尤其吳生，他完全無辜?！?/br>
    賀云庭輕蔑地看眼余野和吳宇州，冷笑道：“你們認(rèn)為我因嫉妒而殺了他們，這想法真夠愚蠢。”

    “別玩文字游戲，除了嫉妒，還能有什么？”余野追問。

    “解救?！辟R云庭語氣溫淡。

    十七歲的少年，殺人說成解救，還如此理直氣壯，余野后背竄起一股涼氣，涌入四肢百骸。

    “劉琴因丟孩子變成瘋子，四處叫兒子，可那些人都不是她兒子，她永遠(yuǎn)不會再見到吳有東，活著只會被思念折磨，像條狗一樣任人欺負(fù)。

    張喜來因丟孩子變得瘋狂，找張雪是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他像上了發(fā)條的機器，早已喪失人性，又像只沒頭蒼蠅四處亂竄，找不到終點。

    死亡才是他們的歸宿，也是解脫。”

    余野：“帶著遺憾離世，他們會真的解脫？而且你不是劉琴，也不是張喜來，無法知道他們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找孩子的過程，也是他們的自我救贖 ，你未經(jīng)允許擅自剝奪他人生命，還敢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歸宿在哪，應(yīng)該由他們自己選擇，而不是你。

    口口聲聲說讓他們解脫，既然如此偉大無私，為什么對著尸體發(fā)泄情緒？你把尸體扎成那個樣子，分明是嫉妒和滿滿的怨恨。

    近兩年你每天混跡在廣場，對一些常駐小商販非常了解，你知道李懷民喜歡喝雪碧，所以在劉琴家故意留下空雪碧罐，轉(zhuǎn)移我們偵破視線。

    被害人死前都與劉超發(fā)生過爭執(zhí)，這不是巧合，是你特意選的日子，因為你知道，警方會排查被害人的社會關(guān)系，由此把嫌疑指向劉超，加上劉超平時的惡習(xí)，很容易被當(dāng)成重點懷疑對象。

    我們把目標(biāo)鎖定你和張琦身上時，你又誤引我們?nèi)ゲ?，有人設(shè)計陷害你們。

    即便這樣，你仍然不放心，又設(shè)計了張琦，證據(jù)確鑿，加上張琦性格沖動，就算他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賀云庭你很聰明，但這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意外總比明天先到來。張琦把你對劉云雯的感情當(dāng)成喜歡，甚至為你去偷拍她，這就是你無法算計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