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jié)
果不其然,秦讓根本沒有伐樹的記憶,有些迷茫問:“你在干什么?” 考慮到這時還沒有在平衡被打破的狀態(tài)下傷害女鬼,祈天河準備趁機挽救一下形象,試著從對方口中獲得一些信息。 “幫阿槐做身子?!彼m時垂下眼:“光有頭有什么用,我想讓阿槐自由地行走。” 秦讓愣了下,牌位在體內(nèi)供養(yǎng),他和女鬼不但共情思想也是共通的,良久緩緩問:“為什么?” “緣分吧?!逼硖旌釉噲D代入校園傳說中阿槐的心態(tài):“曾經(jīng)她也是一個受害者?!?/br> 秦讓根本不相信這番措辭,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黑暗面,而他就是要引出這些人內(nèi)心的陰暗。 漆黑的雙目漸漸變得似一攤泥沼,引誘著祈天河和自己對視。 作為一流的心理醫(yī)生,同時擁有技能,祈天河自從發(fā)現(xiàn)嗶嗶技能的妙用后,很少憂心在游戲里因為催眠陷入幻境。 他表面上雙眼無神,私下不斷為自身灌輸人生哲理。強忍著反胃的沖動反而讓這份表演更加逼真。 蠱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這世上,你最恨的人是誰?” 祈天河:“沒有?!彼坪鯍暝艘幌?,又說:“胡亂編造陷害無辜的人。” 言辭剛好符合阿槐的遭遇。 事情沒按想象中的發(fā)展惹惱了厲鬼,她利用秦讓的身體掐住祈天河的脖子:“為什么要來砍樹,不是單純制造軀干對不對?” 祈天河不作反抗,清楚不主動觸發(fā)死亡條件,再厲害的鬼也不能因為情緒下死手。 他啞著嗓子,編造了一個獨一無二的謊言:“我好像……在哪里見過阿槐。” 校園副本消失的時間和自己出生的時候差不多可以對上,祈天河有理由懷疑其中存在某種聯(lián)系。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過去好一會兒,窒息感愈發(fā)強烈,祈天河呼吸不暢準備做出反應(yīng)時,脖子上的力道驟然間減輕,那雙幽深的眸子凝視著他,似乎是在回憶。 祈天河沒有放過對方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困惑,迷惘……證明是真的沒有印象。 掩下心中的失望,開始重新思考整件事。 另一邊女鬼雖然被消除了數(shù)據(jù),但在祈天河的心理暗示下竟然真的生出某種熟絡(luò)感。這下她徹底松開了手,準備離開。 “阿槐……” 背后的青年仰著臉望天,無神地念叨出這一個名字。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女鬼愣了幾秒,忽然間露出一個扭曲詭異的笑容,這么有趣的獵物一定留到最后,吃掉五臟六腑再做成傀儡。 腳步聲漸遠,確定人走了,祈天河一秒回歸正常。 他皺著眉繼續(xù)削樹干,女鬼曾說過記憶和力量還沒有恢復(fù),不知道后期能不能有突破。 天色徹底黑下來時,粗糙的雕刻剛好完成。 環(huán)顧左右的林木,祈天河思索要怎么才能在不引起人注意的情況下,把實心木一波砍斷全部帶走。 npc此刻全部聚在一起,繃帶男也在,不用擔(dān)心小西的安全,白蟬離開旅館出來,往這邊走時正好看到他低頭沉思的模樣。 “在想著怎么搬樹?” 祈天河點頭。 白蟬:“想要全部運走有難度,要么就把其他人叫來,單獨遺露朱殊瑟,再毀了剩下的實心木?!?/br> 祈天河嘴角一抽,這跟小學(xué)生打架有什么區(qū)別? “算了?!绷季盟麌@了口氣。 平心而論,還真做不出那種事,先前是一時心血來潮,如今雕刻幾小時,不說別的,至少心靜了些。 白蟬聞言笑了下,仿佛知道祈天河會做什么決定,頷首說:“不要在細枝末節(jié)上計較,挑個好時機讓她出局就行?!?/br> 四舍五入,這句話可以直接翻譯成在副本里把人干掉。 夜晚外面有點涼,亮著燈光的旅館反而顯出一種溫暖。 跨進門檻的瞬間,望見桌上的一大盆面湯,這種虛假的錯覺頃刻間無影無蹤。 老人看到祈天河搬進來一棵樹時當(dāng)場愣住。 巫將坐在靠門的地方,余光瞄見搖了搖頭:“這種漏洞你也鉆?” 似乎很看不上這種小家子氣。 祈天河從容地卸下木頭,一本正經(jīng)說著想要給阿槐一個身體。 游戲沒有具體提到老人的記憶有沒有被清零,人老成精,至少單從表情上無法看出他的真實情感。 這時距離要評比的零點還差兩小時。 陶連喝著面湯說:“早點開始吧?!?/br> 小西贊同:“我看大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br> 老人征詢剩下人的意見,沒聽到異議。 作品陸續(xù)擺上桌,除了祈天河那個體積過大,只能放在桌子下面。有了前一日的經(jīng)驗,今天的石膏像水準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 老人一時也犯了難,不過他依舊最鐘意秦讓的作品。 評比時間變了,存活人數(shù)變了,不變的是在看到繃帶男和祈天河的作品時,他眉間瞬間攏起的溝壑。 祈天河解釋:“我這是走五十步想一百步,比他們都有誠意?!?/br> 老人發(fā)出呵的笑聲,倘若軀殼雕刻得好也就罷了,就這手藝,有點審美的都不會認。 繃帶男的作品仍舊全是繃帶,若說唯一的進步,繃帶浸染成了黑色,乍一看就是個煤球。 老人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在祈天河與王廠的作品上游移不定,最后還是停在了祈天河那里,目測已經(jīng)做好定下他為倒數(shù)的決定。 王廠見狀松了口氣,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揚,慶幸逃脫今晚的死劫。 “出……” 話沒說完,秦讓突然摸著懷里的牌位,幽幽開口:“我認為制作軀殼的想法很好,很有誠意?!?/br> 他一發(fā)言,眾人心中皆是一個激靈。 秦讓快要被女鬼同化,他的想法等同于女鬼的想法,言下之意女鬼對祈天河的作品很看好。 莫非歷史又要重演? 一分鐘,兩分鐘……兩分半鐘,確定沒有聽到游戲提示音,這才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祈天河看出他們的擔(dān)心,抿了下嘴。 老人眼珠轉(zhuǎn)了一下,沉默片刻話鋒一轉(zhuǎn),偏頭看向王廠:“出局。” “我艸……”王廠及時收住,沒有讓完整的臟話飆出。 祈天河也就算了,他實在難以理解自己費心制作的石膏頭像居然又一次敗給了繃帶男的敷衍品。 “為什么是我?”王廠咬牙切齒問。 為什么總是他? 老人不喜權(quán)威被質(zhì)疑,照搬了秦讓說過的話評價祈天河:“有誠意?!?/br> “那他呢?”王廠看向繃帶男。 老人神情一僵,似乎也很討厭繃帶男的作品,不過還是實事求是道:“他制作的石膏像,沒有靈魂,勝在有靈氣?!?/br> 王廠聽不明白,祈天河卻是想起白天刨坑時挖到的黑色水源,繃帶男應(yīng)該就是以此作為材料。 作品評選結(jié)束,前四名分別是秦讓,朱殊瑟,柳天明,繃帶男。 祈天河覺得白蟬完全有實力奪得個名次,但看他的作品,處處透露著敷衍的味道。 白蟬注意到他投來的疑惑視線,說:“我不習(xí)慣和別人同住。” 祈天河:“……” 所以自己在對方眼里已經(jīng)被開除了人籍么? 秦讓依舊堅持要和趙南貴一屋,頗有種不弄死對方不罷休的架勢,剩下取得名次的玩家全部和npc同住。祈天河因為一早就被小西指定,同樣有房伴。 入夜,祈天河在屋里拉了張竹簾隔開。 小西的聲音隔著簾子淡淡飄過來:“你跟我見過的其他人不一樣,很紳士?!?/br> 祈天河:“估計是你的接觸面太窄?!?/br> 人有善惡,其實善的比例遠大于惡。 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下關(guān)于校園傳說的事情,小西說得話差不多和陶連一致。 “據(jù)說我們學(xué)校以前是建在墳場上,那時候什么傳言都有,后來就沒了。”小西郁悶道:“二十多年前,我還沒出生的時候,我感興趣的恐怖故事已經(jīng)開始沒落?!?/br> 祈天河正要躺下,小西忽然說:“其實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死了?!?/br> “……”游戲這工作不到位啊,光調(diào)整數(shù)據(jù)有什么用,還不如直接都一鍵清零了。 “我還看見了你,”小西的腦袋突然從竹簾一側(cè)探過來,眼睛亮晶晶的:“你拿著一只慘白的斷臂逼著老人評優(yōu)秀,后來你坐在我的尸體邊嗤笑,再然后,我就醒了?!?/br> 祈天河干笑一聲。 小西本身就對恐怖元素到癡迷的地步,若是旁人,只當(dāng)是一個離奇的夢,她偏偏覺得這是一個預(yù)言夢。 “好奇妙的緣分?!?/br> 祈天河頭疼:“別忘了你選我做室友的原因。” 小西明白這是暗指什么,用手給他比劃:“因為我看一本書上說,生命線從這里分叉橫穿過的人,都不太行。” “……” 祈天河無言以對,翻了個身透露出‘別聊了’的潛臺詞。 小西自顧自望著天花板說:“我覺得你比陶連好,長得也好?!?/br> 祈天河皺了皺眉,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抬眼的瞬間呼吸一緊—— 這個姿勢正好面朝窗戶,一張慘白的臉不知何時緊貼在玻璃上,女鬼的容顏因為夜色是模糊的,其中的怨毒和憤怒反而更加刺眼。 “……” 女鬼很快消失了,臨走前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