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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點人數(shù)……出營采買……” “二位若有需要,盡可提前一日吩咐將士……” “……” “中軍擂鼓后,滅火滅燈……二位若無其它事宜,莫要出帳……” “……” 在受了一整天冷待之后,這位林姓文士的作為,狠拉了一波墨硯的好感度,他送人出去的時候,稱呼都已經變成了“林公子”了。 白穆見狀不由搖頭:傻孩子……就是這種人才可怕。 賣了你,還讓你自己數(shù)錢…… * 林洵義回了主帳。 燕驍正拈著一桿小旗,站在沙盤前思索什么。 見人掀簾進來,隨手把旗一插,問,“怎么樣?” 林洵義搖頭苦笑,“滴水不漏。” 燕驍也不意外,要是這么快就試探出深淺來,他才要懷疑呢。 “不急……” 他側身,視線落在一旁的地圖之上,手指沿著黑色的線路拂過,最后停在京城的那個黑點上,輕輕笑了一聲,“急的,可不是咱們。” …… 白穆其實也不著急。 要是他是小皇帝的心腹,這會兒身處“敵營”,當然是不安的。 但他是要反水的啊…… 在以后東家的地盤上,他有什么好緊張的? 放寬心,就跟自己家一樣…… ——他是這么安慰墨硯的,不過收效甚微就是了。 這小廝每天愁眉苦臉的,好像白穆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眼皮還隔三差五地腫一回,肯定是夜里偷著哭了。 白穆其實挺爽的,要不是人設所限,他都想仰天長笑三聲,以示歡欣鼓舞。 離京城那小混蛋遠了,不用絞盡腦汁跟人飆戲,也不用想著怎么跟京里那些老狐貍糾纏。 那可真是天也藍了、水也清了…… 雖然生活條件有限,但這簡直是他在這個世界呆得最舒心的一段時日。是以短短半個月的光景,身上的rou都多長了好幾斤。 白穆摸了摸軟塌塌的肚子,覺得不能這么墮落下去。 要知道,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子那是撐不起“芝蘭玉樹”這個人設的! ——他該去鍛煉了。 他正想著,絲絲縷縷的香氣順著鼻腔鉆進來,白穆循著味兒過去,果然看見墨硯打著蒲扇在篝火旁,上面架著一小鐵鍋,正咕嘟嘟冒著泡,奶白的湯汁翻滾間,里面的魚rou若隱若現(xiàn)。 白穆:吃飽了才有力氣鍛煉! “這魚……又是小燕將軍送的?” 要說白穆在這邊日子,還是多虧了燕凌的照顧。 這娃子隔三差五的就送一頓加餐,還撂下東西就跑,活像后面有妖怪在追,叫人哭笑不得。 這次墨硯卻搖了頭,“是王什長……” 白穆:? 他從記憶力扒拉了半天,也沒找出個姓王的什長。 “他說上次寫信的事兒,謝謝您?!碧崞疬@茬,白穆倒是想起來了。 那天無意聽人談話,幾個小兵正商量湊錢著去集上找個先生寫信。 白穆這段時間正好閑著,就順勢提出了幫忙。 似乎是在“敵人”面前不好表露家事,那幾個人雖是答應了,最后也沒哼哧出個幾句來。一個個憋得臉紅脖子粗,加起來的句子都沒填滿一張信紙,都不夠白穆研個墨的…… 白穆倒是沒怎么往心里去,沒想到還送酬勞來了。 …… 接下來好幾天,白穆都看見有人在他營帳外探頭探腦,他打算去問,卻被墨硯攔住了。 在軍營這段時間,墨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群人,他攔住了白穆,自己拿了把菜刀比劃了兩下,試圖別到腰后。 白穆汗顏,“不用,他們沒什么惡意?!?/br> 墨硯一臉“主子你真是太善良”的表情,嘆息搖搖頭,又轉而凝重道:“……防人之心不可無?!?/br> 白穆:“……” “起碼把刀放下……容易傷到人?!?/br> 墨硯頓了頓,見了血,就顯得他們這邊理虧了…… 他點頭,“還是主子想得周到……” 他想著放下刀,又轉手抄起根棍子。 白穆: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有一說一,整個軍營里,要論戰(zhàn)斗力,墨硯恐怕在食物鏈的最底層。 拿著刀?這是要別人砍他吧? 墨硯氣勢洶洶過去,最后拎著一簍子雞蛋回來,一臉懷疑迷茫,顯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白穆見這情況,倒是心里有數(shù)了。 他問:“你看看,咱們這兒還有紙嗎?” 得了主子吩咐,墨硯立刻把那點迷惑拋到腦后,利索地“唉”了一聲,忙去檢查。 一會兒,抱了一沓紙出來,道:“還有不少呢?主子您要練字?” 白穆?lián)u頭,“不急用,先放那罷?!?/br> …… 墨硯不明所以,但是做小廝的,聽話就行,他要是事事都明白了,那還要主子干什么,他利索地照辦。 然而,等到了第二天…… 墨硯只恨不得掐死前一天的自己。 他家公子跪坐在桌前,抬手執(zhí)筆,另手扶住寬袖,露出一截瘦削白皙的手腕,在落昏暗的帳子里,亮得晃眼。 有一副好相貌的人,不管干什么都好看。 但是墨硯心里,自家主子最好看的時候,一定是拿著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