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軍醫(yī)點點頭，又伸手指指燕驍，“他是誰？還認(rèn)識嗎？”

    白穆：“……燕將軍。”

    羅軍醫(yī)：“你倆現(xiàn)在是到……”

    “羅叔！”

    燕驍沉著聲，打斷他的話。

    羅軍醫(yī)佯做生氣，“去去去！……老夫看病人呢，你搗什么亂？！”

    說著，把燕驍往外趕。

    燕驍本來不想動，羅軍醫(yī)竟然直接動了腳，虛虛踹了好幾下，竟真把人趕出去了。

    白穆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半晌，忍不住感慨：……猛士啊。

    ……

    那邊，終于把人趕出去了。羅軍醫(yī)回過身來對著白穆，又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藹老人家的模樣。

    就是那眼神兒，實在太……“慈愛”了——像是看自己的孫子，又不太一樣……

    總之，看得白穆直冒雞皮疙瘩。

    白穆覺得自己得說點什么。

    病人和大夫……還能說什么？

    白穆猶豫了一下，先問：“您……看脈嗎？”

    考慮到這是一位敢上腳踹燕驍?shù)拿褪?，他姿態(tài)放得極低，語氣謙卑、上來就是尊稱。

    羅軍醫(yī)笑得更開了，雖然這形容可能不太妥當(dāng)，但是老人臉上的皺紋拉扯，看著真像是一朵菊花。

    他笑呵呵地應(yīng)，“噯，好、好……看脈、看脈……”

    白穆：“……”

    他突然又想起來，自己這是外傷吧……需要把脈嗎？

    白穆覺得是不需要的，因為這老大夫以把脈為名，行嘮嗑之實……

    羅軍醫(yī)：“那小子脾氣不好吧？”

    白穆：？

    ……誰？

    他的疑惑顯然被誤解成另一個意思。

    羅軍醫(yī)皺眉假裝生氣，只是那壓都壓不住的嘴角，怎么看都沒什么說服力，“嗐，你這娃子一看就是脾氣軟乎的……要換了別人，可受不了他那狗脾氣……”

    “他打小就那樣，犟得跟頭驢似的……當(dāng)年去上書房的時候，第一天晚上就帶著傷回來……老侯爺問，他怎么也不說……那么粗的藤條，生生打斷了……他愣是一聲沒吭……”

    白穆：“……”

    他好像知道羅軍醫(yī)說的是誰了。

    當(dāng)年，武安侯世子入學(xué)堂第一天，就直接和太子打起來了……這在當(dāng)年可是個大事兒。

    直接后果就是，當(dāng)時還不滿十歲的小豆丁太子，在賢貴妃宮中哭了一整夜，生生哭暈了好幾回，怎么勸都不去上書房了……

    那之后幾年，稍微年長些的皇子，看見燕驍都是繞路走的。

    白穆有點恍惚，羅軍醫(yī)已經(jīng)從把脈的姿勢變成了拍著他的手，絮絮地往下說，“他那副狗脾氣其實跟老侯爺像……爺倆兒一湊到一起啊，就沒個安穩(wěn)的時候……”

    “他十六那年，拍著桌子要跟老侯爺簽契，說要出去自立門戶……可把老侯爺氣得夠嗆……當(dāng)場請了家法……”

    “……”

    “……被綁著關(guān)了柴房……”

    “……”

    “隔了三天，老侯爺終于氣兒消了……再去看……里邊空蕩蕩的，哪有什么人？”

    “……后來才知道，人跑西南去了?！?/br>
    白穆：所以這是為什么……燕驍?shù)某擅麘?zhàn)是西南剿匪……和燕家軍、和武安侯府八竿子打不著…

    短短半個時辰，白穆被迫灌了一腦子燕驍?shù)暮跉v史，他覺得……自己可能沒法活著走出這個帳篷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穆：驚恐. jpg

    第34章 篡位將軍vs清貴公子12

    這邊被趕出來的燕驍卻遇見了林洵義。說“遇見”并不太準(zhǔn)確, 林洵義是專門在這兒等他的。

    “五天了，整整五天。”

    林洵義上來就是這么一句，臉上的怨氣滿得都快溢出來了。

    也確實如他所說, 燕驍已經(jīng)整整五天沒有踏入主帳, 這段時間軍中的一切事物都由林洵義代為處理。

    作為燕驍手下最受倚重的軍師，他自己就足夠忙了, 現(xiàn)在再加上燕驍?shù)墓ぷ鳌馐桥耐甑奈臅? 都能堆成山了。

    不瞞人說，這幾天, 林洵義已經(jīng)好幾次考慮撂挑子不干了……不多, 一天下來，也就十幾二十遍吧……

    燕驍似是恍惚了一下, “已經(jīng)……五天了……”

    林洵義想要翻白眼，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隨手招了個小兵, “哎，你！對，就是你……去打盆水來……”

    那小兵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就捧了個銅盆回來，“林軍師，您的水?！?/br>
    林洵義揮揮手, 示意他捧到燕驍那邊去。

    燕驍沉著臉看他，不知道這人又鬧什么幺蛾子。

    林洵義可不在意他那掉冰碴子的視線，或者說早就習(xí)慣了，他伸手指了指盆里的水, “您老還是照一照吧……”

    ——看看他那英明神武的主公大人到底哪里去了？

    當(dāng)年朔平之戰(zhàn)，被數(shù)十倍于己之?dāng)硣焦?、彈盡糧絕之時，也沒見他露出這模樣……浮躁慌張勁兒都露在臉上了。

    ……也虧得這幾天他都在裴白穆這兒, 沒有在外露面，不然真讓人看見了這副模樣，說句“軍心不穩(wěn)”都是有可能的。

    燕驍盯著水上的倒影看了一會兒，也沉下了臉。片刻后他伸手進盆，打亂了平靜的水面，又就著這水洗了把臉，再抬頭，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