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他踩下腳蹬，“那回去問問……”

    何杏見周尋一臉平靜，也不由得狐疑起來。

    她并不覺得女兒偷拿了自己東西。只是在她發(fā)現(xiàn)項鏈不見后，立馬就追了出來，也沒仔細找。

    便道：“好，你跟我回去。”

    臨走前，周尋將自行車托給方思澄，請他幫忙看著。

    方思澄神情略顯復雜。

    而作為當事人的周尋倒沒什么情緒變化。

    “稍等……”他道，“我很快下來……”

    回到家中，何杏領周尋來到臥室。

    當她怒氣沖沖地拉開抽屜時，不由怔在原地。

    項鏈沒丟，好端端地躺在盒子里。盒子敞開著，項鏈被胡亂塞在中間。

    何杏明明記得自己走之前里邊空無一物。而這一期間周尋又不在。

    是誰拿走了項鏈，可想而知。

    周尋看在眼里：“找到了？”

    輕飄飄一句反問，讓何杏臉色頓時漲紅，只覺自己被嘲諷了。

    她一把關上抽屜：“我剛才明明看見項鏈不見了！”

    “好……”周尋面上依然看不出情緒，“我可以走了嗎。”

    何杏：“你——”

    “mama……”這時，杜雅馨的聲音從隔壁臥室傳來，“我剛才借你了項鏈拍照，給你放回去了啊。”

    何杏還未脫口的卡在了嗓子眼。

    周尋沒再理她，轉身出了臥室。

    回到小區(qū)門口，方思澄還留在原來的位置。只不過對方這回沒看書，坐在自行車后座，不知在想些什么。

    抬頭瞧見周尋走近，直起身，欲言又止。

    剛才的場面，無論誰看見都會覺得難堪。

    對于家中那點破事。周尋沒想到處宣傳。只不過木已成舟，再遮遮掩掩倒會更尷尬。

    他扶住車頭：“抱歉，讓你看笑話了?！?/br>
    “不……”

    方思澄立馬道。但之后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移開視線，“沒有……”

    一路無話。

    由于時間已晚，路上幾乎沒有車。

    載人一個多小時還是有些累，所以兩人是換著騎的?；氐缴痰杲值臅r候，大部分店鋪已經(jīng)關門。

    周尋下了車，推車往前。方思澄跟在后邊。

    “你先進去吧，我去鎖車?！?/br>
    周尋剛要離開，卻被方思澄叫住。

    “周尋……”

    他停下，回頭看了過去。

    方思澄單肩背著包，一只手緊扣書包背帶。視線落在地面，眉頭緊蹙。

    周尋以為對方還在在意方才的事，剛要出聲，就聽方思澄開口。

    “我、其實……”方思澄五指越扣越緊，“奶奶不是我奶奶?！?/br>
    周尋忽然記起，自己剛來的時候方思澄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他后來看見方思澄和店長相處得十分親近，便以為對方最初說的只是氣話。

    現(xiàn)在方思澄舊事重提。難不成……方思澄是被收養(yǎng)的嗎。

    “她不是我奶奶……”

    說出第一句話后，后邊臺詞便十分順了。

    方思澄終于抬頭，與周尋四目相對，“她是生我的人。”

    周尋怔住。

    這一消息貌似要比「收養(yǎng)」還要勁爆。

    店長是生方思澄的人？也就是說，對方是方思澄的mama？

    “她快五十生的我……”方思澄語氣淡淡，“現(xiàn)在已經(jīng)六十多了?！?/br>
    他小時候并不覺得奇怪，依然是叫「mama」。直到上幼兒園。

    三四歲的孩子向來童言無忌。他們指著他的mama，十分大聲地問：“方思澄，為什么你的mama這么老啊？”

    方思澄看見幼兒園老師以及其他接送的家長，都露出隱晦的笑意。

    他當時還不知道那笑容意味著什么，只覺得不舒服。同時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正常而言，「mama」是不該這么老的。

    自那以后，他把mama叫作「奶奶」，并且也極度排斥對方來學校。

    從小學開始，便一個人獨自上下學。

    方思澄：“我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很恨她，為什么這么老了還要生我。其他孩子開心炫耀自己的父母，我卻什么也說不出口?！?/br>
    不過隨著年齡逐漸增大，他的反感情緒也便淡了，能與母親平常相處。

    只是稱呼怎么也改不過來。

    周尋靜靜聽著方思澄的述說，沒有插話。直到對方停下。

    兩人就這么無言對視了一會兒。

    周尋：“你還恨她生下你嗎?！?/br>
    方思澄一愣，接著搖頭：“不……”

    周尋收回視線：“那就好……”

    方思澄：“…”

    方思澄：“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幼稚。因為這種事討厭她?！?/br>
    “不會……”

    周尋并非不能理解。

    小孩子心思單純，同時也細膩敏感。哪怕是再小的事也會無限放大。當發(fā)現(xiàn)自己與周遭不同，肯定會感到恐懼。

    “不過……”他開玩笑道，“你要是不想讓店長當你mama，可以讓給我?！?/br>
    方思澄表情柔和了一些：“才不讓……”

    氣氛稍微變得輕松起來。

    方思澄心想，幸好自己說出來了。

    他不小心看見周尋難堪的一幕。但不知道怎么安慰。

    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揭開自己過去的傷疤，讓周尋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