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言隨口應了一聲。忽然意識到什么，抬起眼皮：“咱倆？”

    “啊、那啥，周尋前些天給我提交辭呈了?！焙辖忉?，“就干到咱們公司上市?！?/br>
    沈承言眉頭一跳。

    胡邢問周尋：“你要不再考慮一下？現(xiàn)在暗蛛可以說是越做越大了，正要享福的時候，你現(xiàn)在走?！?/br>
    “胡邢哥……”周尋嘆了口氣，“辭職申請你已經(jīng)受理了?！?/br>
    胡邢：“那不就隨便走個過場嘛。我跟你說……”

    “啪……”

    長筷落下，打斷了兩人的話。

    兩人循聲望去，見是沈承言。對方手從筷子上挪開，透著鍋中冉冉升起的白煙，表情看不太真切。

    “辭職？”

    沈承言抱臂，往椅背一躺，“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當然是因為沒人說。

    胡邢賠笑：“我怕說了你會生氣。”

    沈承言：“所以你原本要瞞一輩子？”

    胡邢不說話了。

    沈承言扯了下嘴角：“真可笑，這明明是我創(chuàng)立的公司。結(jié)果你周尋無論進來還是出去，都這么隨心所欲？”

    周尋：“…”

    “我不會同意的。”沈承言臉上沒了表情，“要走可以，把股權(quán)留下?！?/br>
    胡邢勸：“老沈——”

    “現(xiàn)在不是講情分的時候?！鄙虺醒岳溲?，“你是想周尋帶著暗蛛股份去其他公司？”

    他抽出一根煙，點燃打火機。但好幾次都沒擦亮。不由煩躁地甩了甩打火機，一邊朝周尋道：“我勸你還是安心在暗蛛待著。去別的地方，不一定能給你這么好待遇?！?/br>
    周尋：“我知道了……”

    沈承言：“知道就好，那——”

    周尋：“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我已經(jīng)交給胡邢哥。如果您不同意，我會直接拋售。”

    火苗終于燃起，沈承言的手卻頓住。

    周尋起身朝胡邢道：“我吃好了胡邢哥，先失陪了?！?/br>
    胡邢顯出幾分尷尬，撓了撓臉頰。

    他真沒想到沈承言會對周尋離開這么大反應。

    公司如今四五年了，上市以后也不是沒有初創(chuàng)人員換了期權(quán)離開，沈承言從來沒挽留。只是嘲諷那些人揀了芝麻丟西瓜。

    偏偏對周尋此人十分敏感。

    由于隱約察覺到這點，所以他最開始沒有告知，擔心引發(fā)兩人矛盾。

    如今周尋都要走了，該來的總會來。

    “慢著……”

    沈承言頭也沒抬，“是那個人讓你辭職？”

    周尋停步。

    “這個行業(yè)加班和出差都很多。頭部也幾乎沒有假期。”沈承言點燃了煙。但手指夾著，并沒有吸。

    “那個人讓你辭職，好讓你有空約會？”

    “那個人……”周尋反問，“沈總是指誰……”

    胡邢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有些不太明白情況。

    沈承言瞇了瞇眼：“你要我說出他名字？”

    火鍋許久沒人動，汩汩冒著氣泡。水汽蔓延，與煙頭升起的白煙纏繞在了一起。

    周尋轉(zhuǎn)身，正面向沈承言：“辭職是我自己的決定，與他人無關(guān)。”

    “如果沈總實在想要個理由。那我只能說……”周尋道，“我不想待在一家會變賣員工信息的公司?！?/br>
    沈承言倏地抬頭看過來?；蛟S是熬夜和被煙熏的緣故，眼底布滿血絲。

    “不……”周尋想了想，“我對暗蛛沒意見。”

    “準確而言，是我不想在這種人手下做事——利用員工，去換取公司利益。”

    胡邢愣?。骸笆?、什么利用員工？”

    周尋朝胡邢道：“跟胡邢哥無關(guān)。這些年受您照顧了?！?/br>
    他半彎下腰，“先失陪了……”

    周尋離開了包廂。

    房間里只剩沈承言和胡邢兩個。胡邢呆了好半天，才質(zhì)問好友：“等等、小周那話什么意思？老沈你做什么了？”

    沈承言嘖了一聲，一手掐滅煙頭，另一只手捂住臉龐：“別吵……”

    胡邢急了：“說話啊老沈！我還以為小周那孩子離開是想自己創(chuàng)業(yè)呢，結(jié)果是你搞的鬼？！”

    沈承言一愣，抬起頭：“創(chuàng)業(yè)？”

    胡邢自知說漏嘴，閉上嘴巴。

    沈承言不快：“你到底幫他瞞了多少事？”

    胡邢：“這、也不算瞞吧。人家自己私事，不想告訴你我有什么法啊?！?/br>
    沈承言嘖了一聲。

    胡邢：“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

    沈承言皺著眉，垂下眼簾。

    火鍋底爐子燒著，包廂內(nèi)溫度進一步升高。

    周尋穿過大廳走出門，外邊正下著雨。大雨傾盆，重重砸上地面。

    不遠處一道人影舉著傘匆匆走近。

    “周總，車在這邊。”

    周尋走進傘內(nèi)。一邊聽手下人的匯報。

    坐進車后排，那人吩咐司機開車，自己則遞來筆記本電腦。

    “您看看對不對?！?/br>
    周尋接過。

    他一早就有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后來為學習陰差陽錯進了暗蛛，原本只打算學夠本事就離開。但最后還是留下了。

    既是因為胡邢哥，也是因為暗蛛公司的氛圍。

    每個人身在初創(chuàng)公司，都以公司為傲。奮勇拼搏，積極奮斗。工作很累，但同時也能帶來巨大的成就感與價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