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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他不可能再以為對方會是以母親身份過來。 正如方思澄說的那樣,對方之所以找來,是因為在新聞上看見了他的采訪。 后來聽秘書的話,據(jù)說何杏直到被拉出去之前,都還在不斷大叫「讓周尋滾出來」、「不孝子不管母親」這些話。 周尋這幾年一直沒關(guān)注過何杏,幾乎要忘了這人。而對方如今找上門,讓他快要忘卻的記憶再次復(fù)蘇。 “不用把那種人放心上。”方思澄道,“我下過指示了,今后那人進不來公司?!?/br> 周尋夾了幾口飯,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干脆放下碗筷:“我想先回去了?!?/br> 方思澄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點了下頭:“你去休息吧,工作交給我?!?/br> 周尋乘上車。開車出來以后,透過車窗遠遠看見了何杏。 對方這些年過得或許并不順,相比上輩子最后一次見面,仿佛都要老上不少。 身上穿著最簡樸的衣服,頭發(fā)花白沒做造型,胡亂扎成一束。 每走一步就要回頭說些什么。后邊也沒人,像是在對空氣罵話。 “…” 周尋記得的關(guān)于何杏的最后一個記憶,便是對方和杜盛離婚,女兒跟了杜盛。 不知道后來對方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原本,周尋心底充斥著不郁與厭惡??僧?dāng)看見何杏這副樣貌,心中卻生起一絲異樣的情緒。 并非同情。 而是…… 周尋收回視線。 曾經(jīng)何杏在他心里,是那樣巨大的一個存在。是心理陰影,同樣也是所愛之人。他既畏懼何杏,又渴望得到對方的愛。 可現(xiàn)在再看,卻覺得這人十分普通。不過是個脾氣不好的中年婦女。 除開「母親」這個身份,何杏又算得上什么呢。 那樣渺小,甚至連門也進不來,只能無力地對著空氣喊話。 周尋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么動搖有些可笑。甚至連「刻意忘記」這件事,似乎都是膽小鬼才會做的。 心緒平復(fù)。但他依然沒讓司機調(diào)頭,車輛朝著公寓方向駛?cè)ァ?/br> 周尋沒有告訴秦宇升自己提前回來的事。 打開門后,秦宇升并不在客廳,倒是聽見廚房方向傳來動靜。 周尋走過去,廚房里一片狼藉。 秦宇升貌似正在收拾。拿起盤子后手下一滑,盤身脫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蹲身去撿。 周尋:“會受傷的……” 秦宇升身體一頓,手僵在了半空。 周尋看著他:“你在做什么……” 秦宇升就是個生活白癡。 上輩子二十多年加上這一世,甚至連廚房都沒進過。 無論是做飯還是收拾,都有人一手包辦。 周尋環(huán)視一圈廚房,不出所料到處堆著垃圾,空氣里隱約能聞見一股糊味。唯一慶幸的是,秦宇升至少沒把鍋給燒壞了。 秦宇升像是覺得這樣十分丟臉,依然保持著半蹲的姿勢,低聲回答:“洗碗……” “我看見了……”周尋想問的并不是這個,“掃把在那邊,別用手撿。” 秦宇升沒作聲。 周尋沒再管他,轉(zhuǎn)身離開了廚房。 去客廳打開電視,廚房里持續(xù)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 周尋臉上面無表情,心里卻在想自己的碗盤會不會全被摔光。 但他依舊沒動。約莫一個小時后,秦宇升出來了。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準備回房。 周尋:“何杏今天來找我了?!?/br> 聽見這一句,秦宇升腳步頓住。 或許是回想起上輩子的記憶。轉(zhuǎn)過頭來,欲言又止。 “我沒管她……”周尋看出他想問什么。 “不重要的人,沒必要浪費時間。” 無論是上一輩子的討好,還是這一世的回避。 都是因為他在意著何杏的存在,才會這么做。 但是現(xiàn)在,即使那個女人面對面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恐怕都不會有任何心理波動。 電視里的聲音細碎而雜亂。 半晌,秦宇升側(cè)頭望了過來,表情略顯復(fù)雜。 “所以你對我……” 話說一半便咽了回去。收回視線,“你能這么想,挺好的?!?/br> 落下這么一句后,他進了臥室。 聽見門聲響起,周尋原地坐了一會兒,接著起身走向廚房。 對方大概是盡力收拾過。殘余都進了垃圾桶,碗盤也洗的干干凈凈。 不過灶臺沒擦,依然濺著油。對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太子爺而言,恐怕并沒這個意識。 周尋半倚靠墻。 現(xiàn)在他和秦宇升,地位和關(guān)系算是顛了個轉(zhuǎn)。同樣的,兩人之間也劃開一道巨大的鴻溝。 秦宇升在躲他。也許現(xiàn)在也很討厭他。 只是相比起被抓回去結(jié)婚,對方寧愿暫時躲在這里,「忍辱負重」一段時間。 現(xiàn)在的秦宇升一無所有,只能依附于他。 ——與他之前所想一般。 “…” 周尋不覺皺了下眉。 上百平的房子有兩個人,卻顯得十分空曠。除了電視機里傳出男女主冗長的臺詞,什么也聽不見。 轉(zhuǎn)眼到了傍晚,天色暗下。 秦宇升一直待在屋里有些悶??晌萃怆娨暵曇粢恢表懼@么出去肯定會撞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