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挺爽的……”

    方思澄：“那就好……”

    周尋頓了頓：“你們是帶我出來散心？”

    原本對方突然提出要出國游的時候就很奇怪了?，F(xiàn)在又問出這種話，讓他進一步確定。

    他移開視線：“抱歉，讓你們費心了?！?/br>
    “不過我都放下了，以后真不用……”

    “周尋……”方思澄打斷，“我有眼睛……”

    周尋：“…”

    方思澄：“你拿我們當(dāng)朋友嗎?！?/br>
    周尋張了張口：“當(dāng)然……”

    “是嗎……”方思澄扯了下嘴角，“看來你還挺會說好話的。”

    沒想到聽見這話，周尋不由定在原地。

    方思澄：“無論是我還是他，你都知道我們最難堪的一面。我們遇見困難，你也會主動幫忙?！?/br>
    “但僅僅是這樣，并稱不上朋友。只是你單方面賣人情罷了?！?/br>
    周尋：“賣人情……”

    方思澄：“關(guān)系變好的第一步，是「自我曝光」?！?/br>
    “你知道我們的一切，對自己卻總是避而不談?！?/br>
    “你在想什么，遇見了什么困難，想得到什么——你從不說?！?/br>
    “因為……”周尋身體略僵，“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

    “添麻煩？”

    方思澄問，“如果我們向你尋求幫助，你會覺得是麻煩嗎?！?/br>
    周尋五指握緊又松開：“不……”

    方思澄早就知道，這是周尋固有的毛病。

    或許是家庭教育的緣故，對方將「自己」和「其他」分得很清。

    不吝嗇對他人給予幫助?？蓪λ酥鲃邮竞脜s總是避之不及。

    不想產(chǎn)生聯(lián)系，不想欠人情，更不想給人添麻煩。

    甚至他與周尋相處了十年之久，對方仍舊將他放在警戒線之外。什么也不對他說。

    所以，當(dāng)周尋自主創(chuàng)業(yè)找上他時，他很高興。那是周尋第一次主動找他幫忙。

    他以為，雙方關(guān)系可以借此進一步。然而他當(dāng)時沒有注意到，周尋早已走進了死胡同。

    哪怕后來有所察覺，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越走越偏。

    所以這次，他不想再「放任」周尋。他要揪著這人睜大眼睛，好好認(rèn)清一切。

    存在于身上根深蒂固的缺點，導(dǎo)致這一切后果的本質(zhì)。

    方思澄：“自己一個人鉆牛角尖，只會讓關(guān)心你的人難過?！?/br>
    “沒有人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很多事你自己不說，我們也不知道?！?/br>
    周尋垂下頭。

    “我只能靠猜……”方思澄道，“有些我猜得到。但有些，我猜不出來。”

    周尋落在膝上的手不由攥緊。少頃抬手，捂住了額頭。

    “是我的錯嗎……”

    他的確什么也沒說。

    上一輩子，他從來不會對別人提出要求。無論是對誰。

    更何況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秦宇升。他憧憬著追逐著，他可以付出一切，卻唯獨無法開口讓對方為自己做出些什么。

    原本他也不在意，只要秦宇升「愛」他就好。

    然而長達(dá)十年的相處，讓他內(nèi)心深處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動搖與懷疑。直到最后聽見那句話。

    于是，一切崩壞殆盡。燃燒在了那枚火柴之中。

    至今為止的努力與打拼不過是幻影。真正殘酷的現(xiàn)實擺到眼前。

    ——那就是，秦宇升從來「不愛」他。

    【“是我的錯嗎……”】

    方思澄只聽見了這句話。他不了解全貌，并不清楚周尋具體在問什么。只依著自己的想法回答：“性格沒有對錯。你可以任性一點兒?！?/br>
    周尋緩緩放下手。

    方思澄看著他：“想要什么就說，想追求什么就去追。直到不留遺憾。”

    周尋：“可重蹈覆轍怎么辦？”

    “沒有任何事能一帆風(fēng)順……”方思澄道，“但重點在于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br>
    “人類和其他動物最大的不同，就是會「理解」和「溝通」?！?/br>
    車朝前駛?cè)ァＶ軐ぴS久沒說話，方思澄也沒再多言。

    當(dāng)?shù)鹊较挛?，郊外繞了一圈要重回城里時，周尋終于開口：“我想……”嗓音略微干啞，“去問問他……”

    周尋沒有說出「他」的名字，但方思澄早已明白。他摸出手機發(fā)了條訊息。

    周尋手機震響后，發(fā)現(xiàn)收到一串地址。地址所在的區(qū)域正是這個國家。

    周尋抬眼怔怔望了過去。

    方思澄：“試試吧，我也不確定地址。”

    “謝謝……”

    周尋緊緊捏住手機。

    幾分鐘后，車停下。一道人影開門匆匆離去。

    顧星河手搭方向盤，望著那道背影遠(yuǎn)去，推高墨鏡：“我明明可以直接送他過去啊?！?/br>
    “算了吧……”方思澄道，“我可不想為那人做到這種程度?！?/br>
    那人指的是秦宇升。

    原本在他看來，應(yīng)該是對方主動來找周尋。就算出了車禍，這都過去大半年了，早該出院了吧。

    顧星河嘆息：“總感覺我出國這段時間，你們這里發(fā)生了不少事?！?/br>
    方思澄沉默片刻：“誰知道呢……”

    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估計只有那兩人才明白。

    “你剛才那話說得真好。”顧星河道，“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