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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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熟悉的熱鬧讓秦晗緊繃了很多天的情緒得到緩解。 她喝了一大口酸甜的冰鎮(zhèn)烏梅, 在浸著桂花香的酸甜口感里,慢慢放松下來。 羅什錦他們還真的聊起自己的悲慘遭遇。 不但聊起來,還莫名其妙地比上了。 羅什錦拍著桌子:“我前天去上貨,小三輪后車斗不知道怎么就漏了,我就說我怎么越騎越輕,還以為我又強壯了呢?!?/br> 他頓了頓,“回來一看,半車水果都漏沒了!媽的!你們就說我,夠不夠慘!” 秦晗眨了眨眼,有點想笑。 “你那算什么呀?!?/br> 李楠露出挺不屑的眼神,把長發(fā)撩到身后,“我前兩天和我爸媽吵起來了?!?/br> 李楠的化妝品和女性服飾被他mama發(fā)現(xiàn)了。 他mama又給了他一個耳光,但被李楠推開了。 他爸爸立刻沖過來:“李楠,你太叛逆了!” 李楠梗著脖子,質(zhì)問爸爸mama:“你們想過沒有,我叛逆并不是因為我想要叛逆,而是這個家逼得我不得不叛逆,你們有沒有想過同我好好聊一次,哪怕一次?” 李楠說:“我以為我這么說已經(jīng)夠開誠布公了,結果你猜我爸說什么?” 秦晗聽得手里的羊rou都忘了吃,忍不住問:“說什么?” 李楠的爸爸皺著眉,問他,這就是你當變態(tài)的原因嗎? 親生爸爸,說自己的兒子是變態(tài)。 羅什錦倒吸了一口冷氣:“臥槽,牛逼牛逼,你這個爹實在夠煞筆?!?/br> 秦晗很著急:“那然后呢,怎么辦了?” 卻沒想到她問完,李楠挑了挑他畫成韓式半永久樣子的秀眉:“講什么后續(xù)啊,這不是比慘呢么,我是不是慘過羅什錦了?” 秦晗都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啊”了一聲。 有些事,憋在心里容易發(fā)酵成更大的難過,今天這個飯局,大家索性把不開心都說出來。 說出來就開心了。 秦晗也忽然拍了一下桌子。 她平時都是那種乖乖女的形象,突然拍桌子,羅什錦和李楠嚇了一跳,張郁青也意外地偏過頭。 秦晗卻像是下定決心:“我也、我也比比吧,我爸爸mama,離婚了......” 借著這么一場奇怪的比試,秦晗把憋在心里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隨后,她也學著羅什錦和李楠的樣子,用手里的羊rou串一指:“你們誰有我慘?” 羊rou串正好指到對面的張郁青,有點像挑釁。 秦晗覺得自己那點難過和張郁青的比,那肯定是比不過的。 這個晚上有她熟悉的熱鬧,有她熟悉的安心,好像她在這里,可以做個任性的孩子。 秦晗不但沒收回手,連下頜也揚了起來。 “青哥的悲慘都是沉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不能算?!?/br> 秦晗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好勝心,馬上點頭:“對,不能算?!?/br> 張郁青笑了笑:“嗯,不算?!?/br> 羅什錦和李楠站起來,像頒獎那樣大聲宣布: “那今天最慘的人就是——” “秦晗!” “下面有請北北,給秦晗頒發(fā)獎品!” 北北正在紋身室的床底下晃著尾巴撕咬,聽見外面有人叫它,它還真就叼了個東西出來。 是一只一次性拖鞋。 鞋底被它咬得有點爛。 秦晗愣了愣,突然笑了。 神經(jīng)病一樣的比慘。 神經(jīng)病一樣的獎品。 幼稚但又讓人好開心。 前些天的郁悶終于一掃而空。 “對了?!?/br> 張郁青起身,搬出一個箱子,“前兩天有顧客推銷這玩意兒,我買了些,你們玩吧?!?/br> 是一箱孔明燈。 過年常有人放的那種,紅紙做的。 秦晗拿著筆在孔明燈上寫字時,有些猶豫。 mama最近狀態(tài)很好,昨天給爸爸打過電話,爸爸的工作也很順利。 那她許什么愿呢? 爸爸mama和好如初?那顯然是不可能了。 其他的呢? 秦晗想了想,她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 除了一樣。 秦晗悄悄偏過頭,看見正在門口和顧客通電話的張郁青。 她想要,張郁青也喜歡她。 這個想法出現(xiàn)在腦海里時,秦晗就有些鬼迷心竅,手里的馬克筆在孔明燈上劃出一個“弓”。 秦晗寫完,忽然感覺身后有人。 她嚇了一跳,猛地撲到孔明燈上,緊緊捂著燈面才扭過頭去,看見了剛掛斷電話回來的張郁青。 張郁青笑著:“小姑娘,還有秘密呢?” “沒有?!鼻仃鲜缚诜裾J。 為了轉移張郁青的注意力,她擋著鋪在桌面上的孔明燈,把手里的馬克筆遞過去,像個夜市推銷員:“你不放孔明燈嗎?寫個愿望吧!” “沒什么可寫的。” “奶奶早日康復,丹丹早日康復,這些都能寫吧!” 秦晗寫自己的愿望時吭吭哧哧憋不出來,給別人提意見倒是一套一套的。 張郁青把手機在手里轉了幾圈,笑著:“那個靠許愿沒用吧,需要醫(yī)學?!?/br> 怕他看見孔明燈上的字,秦晗可太想他快點走開了,想了想,又問:“關于你自己的呢,不許愿嗎?” 其實這話說完,秦晗稍微有些后悔。 有哪樣是他許愿就能得到的呢? 明明沒有的。 張郁青倒是沒覺得什么,壓低聲音說:“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么也錘不了我。” 夜色很沉,羅什錦和李楠在爭論著小蠟塊應該怎么安到孔明燈上。 北北叫著在追一只蛾子,很多小飛蟲朝著光源撲打在玻璃窗上。 但秦晗只聽見張郁青壓低聲音的這番話。 她鼻子有些發(fā)酸,抬起頭看他,卻看見張郁青掛著一臉調(diào)侃的笑意。 張郁青說:“逗你呢,這句子可不是我說的?!?/br> “那是誰說的?” “王小波?!?/br> 秦晗愣了一會兒:“是書里的句子?” “嗯,《黃金時代》” 張郁青把手機拋起來,又接住,邊走邊說,“不過你先別看,年紀大些再看吧?!?/br> “為什么?” “你問我為什么啊?!?/br> 他在夜色里回過頭,笑著,“因為里面的性.描寫,比較多。” 秦晗臉瞬間就紅了。 但張郁青走了幾步又回來了,把手伸到秦晗面前:“筆給我。” 接到馬克筆,張郁青拽過一個孔明燈,在上面隨手寫上一行字。 他的字體還是飄逸又好看—— 祝秦晗,無憂無慮。 “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是笑著的好看,開心點?!睆堄羟喟压P還給她時說。 秦晗盯著張郁青的孔明燈愣了一會兒,轉過身悄悄化掉了那個“弓”字。 她原本希望張郁青喜歡自己,但現(xiàn)在,她改注意了。 王小波老師的那句話,他記得那么清楚,一定有某些感同身受在的。 秦晗想,哪怕他真的能“一直生猛下去”,她也希望他過得輕松些。 一旁的李楠把長發(fā)掖在耳后,大聲喊:“羅什錦,你寫得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