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晗鼻子發(fā)酸，一路小跑著往遙南斜街里面跑。

    街道還是凹凸不平，她還記得以前張郁青教育她說，這路面本來就不平整，真要是踩到哪兒摔倒，傷口都輕不了。

    秦晗跑到張郁青店門口，那棵曾經(jīng)掛上彩色蝴蝶風(fēng)箏的泡桐樹，開著滿樹的紫花。

    “氧”的牌子還是老樣子，筆鋒凌厲。

    她的手機唱起歌，是張郁青的電話。

    秦晗平息著氣息，接起來。

    她第一次聽見張郁青這樣的聲音，好像略帶緊張。

    他說：“小姑娘，今天有沒有空？我們見面聊聊？”

    秦晗鼻子發(fā)酸，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說：“張郁青，我在你的店門口。”

    第54章 入懷   也不想當(dāng)什么好人了

    “張郁青, 我在你的店門口。”

    秦晗站在店外的窗邊，是她當(dāng)年躲雨的地方。

    說完這句話，她從手機里聽見一種類似什么東西被碰倒的悶聲, 然后看見張郁青猛地推開臥室門, 大步走出來，邊走邊套上一件短袖。

    也許是因為匆忙, 他沒往窗外看, 只在電話里說：“等著?！?/br>
    秦晗看見他穿衣服時露出的一截勁腰，也隱約看見腹肌的線條。

    她驀地想到昨晚，在空間促狹的樓道里, 在一片黑暗中, 他在她耳邊脖頸處留下的喘.息聲, 和溫?zé)岬臍庀ⅰ?/br>
    秦晗的臉頰開始發(fā)燙。

    張郁青邁著大步, 最后幾節(jié)臺階, 他干脆是按著樓梯扶手一下子跳下來的。

    有些像高中校園里那些, 下課趕著去廁所抽煙的大男生。

    他的動作嚇到了趴在地上酣睡的北北，北北一躍而起, 對著他“汪汪汪”一通叫嚷。

    張郁青沒理會, 直徑走到門前。

    他推開店門, 看見秦晗，神色有些復(fù)雜。

    秦晗只是拎著他的外套, 手里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她是不是因為有了男朋友才來和他劃清關(guān)系的。

    張郁青短暫地沉默，隨后面色恢復(fù)平常。

    他接過秦晗手里的外套, 笑著：“進來吧。”

    還不到8點，街上偶爾有幾個拎著豆?jié){油條的人走過。

    張郁青應(yīng)該是剛洗過澡，利落的短發(fā)還沒完全干透, 有些濕漉漉的。

    他還是以前的穿衣風(fēng)格，牛仔褲，短袖沒有圖案，是純色的。

    其實秦晗這幾年間，也不是完全沒有張郁青的消息的。

    她記得去年李楠發(fā)過一條朋友圈，文案是：青哥牛逼，像青哥看齊。

    配圖是一張不知道什么群的聊天截圖，和一個網(wǎng)課報名連接。

    大概意思是說，張郁青的紋身能力被國外一個非常有名的紋身界大佬認可。

    那個大佬直接在社交平臺上公開表示，約不上他的網(wǎng)課，聽張郁青的網(wǎng)課也是行的。

    他還用了個中國俗語，玩笑說，說張郁青的青，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青。

    很多人想要上張郁青的網(wǎng)課，甚至有韓國和美國的紋身師來報名。

    他有一些網(wǎng)課收費，有一些是免費分享的。

    收費的那些，價格算是高的，依然很難搶到名額。

    秦晗知道，張郁青成功了。

    他是個在哪兒都能發(fā)光的人。

    杜院長說的對，他是被生活打折脊梁卻不死的少年。

    哪怕肩上壓著萬千重擔(dān)，他也能活得出色。

    她那時候想，等到她再有機會去張郁青的“氧”，也許里面已經(jīng)大變樣了。

    裝修肯定會變得豪華，店里的陳設(shè)肯定也換了一批。

    在美國的日子很忙碌，但有些時候，等公交或者地鐵時，秦晗會無聊地猜測：

    那臺好幾千塊的空調(diào)，不知道還在不在？

    現(xiàn)在她知道了，空調(diào)還在。

    不止空調(diào)在，所有的陳設(shè)幾乎沒有變化。

    窗臺上那盆有些殘疾的小仙人掌長大了，開了兩朵淡黃色的曇花。

    北北已經(jīng)是一只大狗了，披著一身油亮油亮的金色毛發(fā)，甩起來的尾巴都有當(dāng)年它整個身體那么長了。

    陳設(shè)還是老樣子，店里也還是熟悉的竹林清香。

    就好像，幾年光陰是海市蜃樓，而這里還是那年盛夏的遙南，他在時光深處默默地等著她回來。

    秦晗略顯拘謹?shù)刈谧肋叀?/br>
    張郁青動作很自然，從窗臺的杯架里拿了一只玻璃杯。

    秦晗放在桌面上的指尖蜷縮一瞬。

    忽然非常想哭。

    那會兒她和李楠整天混在張郁青的店里，羅什錦經(jīng)常推開后門，捧著他精挑細選的瓜果梨桃走進來，拍著胸脯保證自己挑的絕對甜。

    盛夏氣溫?zé)幔Ｊ强诳?，他們幾個總用一次性紙杯也有些浪費，索性規(guī)定好，每個人用一個玻璃杯。

    羅什錦的是玻璃杯有一條黑色的杠杠。

    李楠的上面有一個小雛菊。

    張郁青的杯子沒有任何花紋。

    秦晗的是有些淡粉色的玻璃。

    那時候，這四只玻璃杯整天擺在窗臺的杯架上。

    現(xiàn)在張郁青拿起的，是當(dāng)年她用的那只，哪怕她這么多年沒來過，杯子也一直都在。

    他把溫水倒進玻璃杯里，放在秦晗面前。

    兩人都有些猶豫著怎么開口，但店里來了一個客人。

    秦晗出來得急切，沒來及組織好語言，她趕緊開口：“你先忙你的，我等你。”

    張郁青看了她一眼：“10分鐘？”

    “嗯?！?/br>
    其實他忙多久都沒關(guān)系，秦晗巴不得他忙得久一些。

    她現(xiàn)在看見張郁青，眼睛總是往人家嘴唇上瞟。

    昨天晚上他沒真的吻上來，老實說，她還是有些失望的。

    失望到什么程度呢？

    時隔多年，她居然又夢到和他接吻。

    大概是自己這些年有所長進，夢里的人沒有剎車，對著她的脖子吻下去。

    輾轉(zhuǎn)廝磨。

    秦晗深深吸氣，覺得自己不能沉迷這種事情。

    她努力了這么多年，她要展現(xiàn)出自己的成熟魅力。

    她想起張郁青發(fā)給她的“ohh”。

    要不然，就用這個做開場白吧？

    就問他，張郁青，你當(dāng)年給我發(fā)的“ohh”是什么意思。

    我現(xiàn)在來了，可以留在你身邊了。

    秦晗想好了這樣的開場，翻出手機，把“ohh”發(fā)給自己，然后長按，翻譯。

    謝楠說過，“ohh”在微信里翻譯過來的意思，是“留在我身邊”。

    按完翻譯，秦晗傻眼了。

    怎么回事兒？怎么翻譯過來是“哦”？

    說好的“留在我身邊”呢？

    秦晗又翻譯了好幾次，都是“哦”。

    她忽然就慌了，不會那時候她收到的“ohh”真的只是北北無意間按出來的吧？

    那張郁青到底是不是喜歡她呢？

    其實這會兒張郁青也忐忑，心里亂得很，和顧客說話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覺得自己三觀挺正的，但現(xiàn)在，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句話想和秦晗說——

    “甩了你男朋友，跟我在一起吧?！?/br>
    大概4、5分鐘的事件，張郁青打發(fā)走顧客。

    轉(zhuǎn)頭看向秦晗。

    小姑娘坐在窗邊的位置，安安靜靜地垂著頭。

    就像那年夏天，她坐在窗邊看書，一看就是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