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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蕭攬荒借他假死,同時派人毀掉了他留下的,記載了前因后果的字條。裁冰才恍然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或許蕭攬荒這一段時間的行徑,就是逼他出手。 他或許當時不知道,但是事后裁冰處處提防,蕭攬荒肯定也明白蕭擬的野雞似乎知道了什么。 蕭攬荒離開時微笑道:“其實我原本并不想脫身,事實上我留在這里更方便??晌揖褪窍肟纯茨愫褪挃M從情深意切到反目成仇的戲碼。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世人以為是你殺了我。蕭擬會為此和你不死不休。畢竟我是他在世上唯一親人。他愛的人殺了他的親人,你說蕭擬會怎么選擇?你這么看我做什么?想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折磨你?因為你不過是一只禽獸,也妄想壞我好事?你也配?既然你逾越了,那我就陪著你玩到底。裁冰你記住,你膽敢告訴蕭擬我的真實身份,我就立刻殺了他。” 凌讓謹低聲道:“瘋子?!?/br> “他為了成為三界之主已經不擇手段?!辈帽?,“我不敢賭。還好蕭擬他……雖然徘徊猶豫,但是因為沒有定論,所以他就閉著眼把我留在身邊?!?/br> “可后來他滅了宗門滿門時沒殺蕭擬,并不是他良心發(fā)現。“ “而是繁霜出現救了蕭擬,對么?”凌讓謹深吸一口氣,臉上已經有了怒意,“禽獸不如?!?/br> “后來我想身在孤山,殘荒宗的手夠不到哪里,便想和蕭擬坦白,然而我前腳剛說,后腳就傳出蕭攬荒的蹤跡。想來是因為蕭擬半信半疑,所以派人去追查,蕭攬荒得到信息,便親身出來了一次。“ 想來蕭攬荒故意做了個重傷失蹤假象而不是直接假死就是為了這一天。 蕭擬得知蕭攬荒可能未死,心里有升起希冀。他成為魔修已久,常年不下孤山,這次竟然帶著裁冰和狍子下了山,如同少年時一樣,建了個醫(yī)館,免費救人治病。 說是為了蕭攬荒祈福,但是他目光仍舊經常落在裁冰身上。 裁冰不敢言,不敢想。 而他們在醫(yī)館沒太平多久,裁冰被殘荒宗抓去,這次蕭攬荒是真的準備假死脫身,給孤山的探子放了假消息,并且設計讓孤山的人親眼看見裁冰把刀捅進蕭攬荒的身上。 蕭攬荒一把扯住裁冰,臉上是無限哀戚,剛剛故意說給眾人聽要他放過蕭擬的悲傷神情還沒散去,便在他耳邊低聲道:“我隨時……可以讓蕭擬死?!?/br> 當年殘荒宗滅了宗門,成百上千的魂魄比蕭擬一個要更合那邪物的心意,所以他沒再對蕭擬出手,不是親情尚在,而是因為魂魄足夠了。 世人其實一直以為殘荒宗宗主從出現就是失憶、毀容、失聲的狀態(tài),其實不然。之前都是蕭攬荒為了掩蓋身份,也為了和真正失憶后銜接上而假裝的,他之前沒找到合適的時機,完成最后一步。 獻祭魂魄最重要也是最后一步就是拋卻rou身。 雖死不死,才是長生與老。 裁冰那一刀是真的捅下去——雖然是蕭攬荒脅迫的。蕭攬荒也確確實實被重傷,以至于瀕死——但是是他所期盼的。 他借著那一刀,把蕭擬和裁冰玩弄于鼓掌之中,同時拋卻rou身,終于成了個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蟲。 那之后他才是真的忘卻了姓名、身世。沒了屬于自己的臉,也沒了屬于自己聲音。而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反而使蕭擬與他相見不識。 蕭擬這次是真的差點瘋了。 這次他沒有借口逃避,是他摯愛之人殺了他的親人。蕭擬涂滿了致命毒藥的長劍已經架在了裁冰頸上,他雙目血紅,裁冰垂首不語。 最后蕭擬也沒下手,也沒趕裁冰走。裁冰留在孤山像是一抹鬼魂,游蕩在他身側,蕭擬卻當做他不存在。 “他到最后也沒舍得殺我?!辈帽贿吙纫贿呡p笑,“但我卻讓他情孝兩難?!?/br> 凌讓謹沒忍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像他平日安撫小輩們一樣,柔聲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你和蕭擬都全然無辜,是蕭攬荒禽獸不如。你要是累了就歇一會?!?/br> 裁冰捂住嘴,手拿開后掌心赫然一抹鮮血:“還是說完吧,我怕以后沒機會。二百年前,蕭攬荒被仙尊打敗,按理說應該無暇顧及我們。然而他手下的瘋狗秋魄還在。蕭攬荒失憶前就將蕭擬之事告訴他,我怕從中作梗,也不敢多說。更何況,蕭攬荒某些意義上確實是我所殺,眾目睽睽,我又沒他作惡證據,說了也無人會信。直到前陣子漠北之行,我得知蕭攬荒又有動作,才死皮賴臉跟著下山。仙尊也看得出,蕭擬其實……并不怎么理我?!?/br> 凌讓謹回憶了下,低聲道:“他對我倒是說過,你是他家的?!?/br> 裁冰一怔,眼睛里忽然有了淚光,他低下頭,輕聲道:“他要是再心狠點,我和他就都不至于如此。” 他停了停,嗓子有些?。骸叭缃袂锲潜魂P在孤山,知他再無威脅,我才稍微安心。誰知蕭攬荒又縱使妖獸奪取法寶。我毀了的那一顆,是魔修的法寶,極為奇怪,水火難摧,刀槍不入,甚至已經有了魂魄。要想摧毀,只能以命換命,還好我身上有當年蕭擬送我的凝魂法寶,才撐到這里,所以仙尊不必為我尋醫(yī)問藥。我被蕭攬荒所傷還是其次,他畢竟重傷未愈,我甚至能逃脫。但是真正致命的是我為了摧毀那法寶時受的傷,我現在不過是茍延殘喘,活不過這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