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現(xiàn)在就給我們解釋一下?！?/br>
    第109章 顧峻川：心中的ll

    顧峻川不想說, 開始對高沛文的設(shè)計吹毛求疵：從領(lǐng)口到面料，貶低得徹底。但他的說法又很可笑：如果不是試穿的兩個模特太像樣了能挽救一下，你這個簡直要推翻重做。

    他越這樣高沛文越好奇, 其實她心里有過猜測，但總覺得那不是高傲的顧峻川會做的事。

    “怎么？ll的釋義燙嘴啊？”蘇景秋終于逮著機會把嘴燙回去。

    高傲的顧峻川不想揭曉這個答案，就說：“我說過了, 起名太費勁，l的延展系列叫l(wèi)l，再有延展就叫l(wèi)ll。有那么難理解嗎？”

    “你覺得呢？”

    藺雨落正在欣賞身上的禮服，簡直愛不釋手, 聽到這些也不免豎起耳朵來：她不僅好奇ll還好奇l，這都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看起來就是創(chuàng)始人懶得取名字。

    顧峻川如果不想說, 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說, 他們顯然失敗了。

    高沛文帶來很多衣服，藺雨落試穿得不亦樂乎。她對衣服沒有特殊的感覺, 在她心中, t恤方便、裙子提氣, 只有這樣的區(qū)別。今天一件又一件換禮服, 突然生出另一層感悟來。原來這衣服出了方便和提氣，還能讓人心情好。

    “現(xiàn)在就讓我穿嗎？”

    “對，李斯琳要走了。”高沛文說：“我以為她會待到明年, 但她今天對我說，她的簽證下來了，她可能要去外面玩一圈, 玩夠了再想后面的事。”

    藺雨落去折騰衣服的時候李斯琳不在家, 所以她沒有機會當(dāng)面聽她說。這會兒得知李斯琳確定要走了, 心里很是不舍。她在李斯琳家里沒住幾天，但在一起的時候李斯琳會跟她講很多她自己的事。

    藺雨落覺得李斯琳是自由的。

    她會像鳥一樣，飛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如果她的離開跟藺雨舟沒有關(guān)系的話，那真的再好不過。

    對她自己而言，一件很新鮮的事被送到她面前，她也可以讓自己自由起來，利用一下這張在普視審美下被認(rèn)定是美貌的臉。

    “你們倆之前試過的那套婚紗可是賣得很好。”高沛文說：“幫l賺了不少錢。這一次我也有信心。等我財務(wù)自由了，我就去春野當(dāng)管家?！彼嫘Φ馈?/br>
    藺雨落每一套衣服都被烙進顧峻川眼睛里，每一次她從長廊盡頭的房間走出來，都拖拽著一道奇怪的光影。這是顧峻川很久以前就妄圖看到的“l(fā)uminosity”。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話，現(xiàn)在藺雨落已經(jīng)骨頭渣都不剩了。顧峻川總是這樣，對喜歡的東西要去掠奪，就像此刻，他喜歡藺雨落的光輝，就想把她揉碎。

    他的骨子里流著這樣兇狠的血液，是很駭人的。

    藺雨落并不自在，脫了最后一身衣服后在房間里磨蹭很久不肯出來。顧峻川推開門進來，將她堵在試衣鏡前。高沛文和蘇景秋還在交談，距離這個房間很遠，聲音隱隱的小小的。

    “l(fā)的英文釋義是光陰光輝，中文釋義是藺的拼音首字。ll則很簡單，是落落?！鳖櫨ú幌氚汛鸢刚f給別人聽，倒不是他驕傲，而是他喜歡這種隱秘的感覺。在大千世界里，他們之間有一根隱隱的線，別人看不見，他一動，線就動，線那頭的她就會接收到。

    不是所有放在陽光下的都最好，顧峻川喜歡這樣的暗涌。

    不知為什么，此刻的藺雨落并不意外。好像顧峻川喜歡她這件事，從來都有跡可循，只是她從前愚鈍罷了?？伤窒矚g這種隱秘的感覺，也有隱隱感動。

    “為什么呢？那時咱倆并不太好。”

    “紀(jì)念我那無情的前妻?！?/br>
    “…”

    顧峻川看著她，手指放在她嘴唇上，又緩慢向下：“我前妻現(xiàn)在還無情嗎？”他的眼睛追隨他的手指，最終一起落在她心口。他的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垂下眼瞼時睫毛也一并垂下，偶露的一點光帶著世俗的欲念。

    藺雨落微微抬起腿，高跟鞋跟劃過他西褲，手抓著他的領(lǐng)帶將他帶到面前，湊到他耳邊說：“顧峻川，你不要用這種目光看我。好像我不敢?！?/br>
    “你敢嗎？現(xiàn)在？”他挑釁，藺雨落泄氣：“不敢。”

    朋友還在外面，她以筆挺身姿向外走，被顧峻川攔腰抱起放到桌上。他上前一步，她的脊背就貼在冰涼妝鏡上。

    如果眼神能zuoai，他們恐怕已經(jīng)打了幾個來回。

    “你衣服換一半，不換了？”

    顧峻川將她自己留在房間里，他回到熱鬧之中。

    后來他們喝了不少酒，蘇景秋問他們明年有什么打算，顧峻川說明年應(yīng)該重心轉(zhuǎn)移到線上了，順應(yīng)時代發(fā)展。藺雨落則說，明年，她要好好讀書，開始研究連鎖社區(qū)瑜伽店的第一家，多做幾個工作，多賺點錢。

    這次蘇景秋沒說顧峻川有錢的話。他看出來了，藺雨落根本不看重顧峻川的錢。她有她自己的規(guī)劃，走慢一點沒關(guān)系，她不追求巨變，只希望下一年的她比這一年好一點點足夠。

    她有她自己的時區(qū)。

    她是她自己，可以被人懷疑，但她要定義她自己。她是一個在塵世浮沉之中沒有迷失方向的人。盡管那些關(guān)于她的傳言仍舊不好聽，她已經(jīng)徹底不管了。

    她堅信一點，與其去指點別人的生活，不如低頭堵自己生活的窟窿。她的窟窿太多了，根本無暇顧及別人的指點。

    那天蘇景秋和高沛文在這里耗了整晚，快天亮的時候女士們熬不住去睡了。躺在沙發(fā)的的蘇景秋踢踢坐在地上的顧峻川：“兄弟?！?/br>
    “嗯？”

    “你爸走了，隨著剛剛那陣風(fēng)?！?/br>
    “…好的?！?/br>
    過了很久顧峻川又說：“謝謝?！?/br>
    “客氣什么？”

    “不如你多給我?guī)灼烤?，幫我扛過這段悲傷的日子。”

    “兄弟，你還是悲傷著吧?！?/br>
    蘇景秋的酒快被顧峻川搬空了，他還得留幾瓶幫自己扛過那陰風(fēng)陣陣的婚姻呢！

    “說真的，司明明真讓人發(fā)毛?！?/br>
    “你自己選的?！?/br>
    “對，我活該?！?/br>
    蘇景秋哀嘆一聲，他咬著牙堅持這場婚姻，離婚兩個字在嘴邊幾百次，看到司明明就自動咽下去。

    “這么說吧，我這輩子完了?！?/br>
    顧峻川笑了。多虧了身邊還有這樣的怪人。

    顧峻川慶幸，他其實也不算是好人，盡管這樣，也能交到真心的朋友，也能遇到藺雨落這么傻的人。

    顧峻川是被這些不經(jīng)意的小事治愈的。

    下一天跟藺雨落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問她多做幾個工作是指什么？藺雨落就對他說：比如給l做模特、比如做一個讀書博主、再比如繼續(xù)研究茶飲等等。

    “因為我想多體驗一些，找到能長久堅持的事業(yè)。現(xiàn)在我確認(rèn)瑜伽是一個，我會堅持下去，別的呢？我想繼續(xù)嘗試?！?/br>
    “為什么是讀書博主？”顧峻川不解。

    “因為我每天要看各種書啊，不自謙地說，我頭腦很不錯，看過的東西我能記下來。有一些地方我愿意分享給別人。你會覺得我做這個奇怪嗎？”

    “不奇怪?！鳖櫨ㄕf：“我甚至覺得能挺好玩？”

    他想了一下，在家里給藺雨落搭個小棚，晚上幫她錄制，倒也很有趣。

    顧峻川也因此再次確認(rèn)藺雨落是一個極其務(wù)實的人。

    她給自己安排的工作，沒有任何一個是遙不可及的。這大概就是藺雨落，從能抓到的入手，再去尋求重大的突破。

    兩個熱衷于做事業(yè)的人碰到一起，聊起這些事津津有味。藺雨落不覺得自己規(guī)劃的工作有什么丟人，她反而覺得：這不就是大多數(shù)人在做的嗎？

    “急什么。”顧峻川說，但他沒說你放心，你失敗了我養(yǎng)你這種話。我養(yǎng)你乍一聽很甜，仔細(xì)琢磨，就是一場以愛為名的眷養(yǎng)。被養(yǎng)的人漸漸失去翅膀，從此想飛起來就很難。顧峻川更傾向于陪她一起折騰，反正年輕、輸?shù)闷稹?/br>
    藺書雪的婚姻智慧，也是他對婚姻的觀察報告。

    “昨天那些禮服我好喜歡，我覺得自己可真美啊?！碧A雨落跳回那個場面，每一件禮服她都喜歡。

    “你穿婚紗也可以？”

    “我？”藺雨落思考幾分鐘恍然大悟，想起顧峻川說的那一次：“我都忘了，當(dāng)時沒仔細(xì)看?！?/br>
    “？”顧峻川拿出手機來丟給她：“看，給我記住了。”

    照片里的兩個人看起來很疏離，但顧峻川高傲的眼瞼垂下來，像在欣賞。藺雨落當(dāng)時是沒有注意到的。

    “是很好看?！碧A雨落說。

    “高沛文今年還會上新，你還有機會?！?/br>
    “能跟不同的男模特拍照？”藺雨落有點興奮：“有個外國模特，穿西裝很好看。”

    顧峻川看她一眼，不做評價，走了，生氣了。

    藺雨落吐吐舌頭跟在他身后，突然跳到他背上。顧峻川兇她：“你給我下去！”

    “不！”

    藺雨落本來就不怕他，死死抱著脖子，大有勒死他的勁頭。顧峻川把她丟在沙發(fā)上，兩個人打鬧起來。

    顧峻川笑出了聲音，藺雨落開心極了，抱著他的臉吧唧吧唧親了兩口：“你今天不是假笑！”

    “你才假笑?！鳖櫨ㄅ乃ü桑骸白甙?，給李斯琳送行?！?/br>
    “好?！?/br>
    李斯琳那天很漂亮，也很酷。桌上連帶攝像師在內(nèi)，都是她平常關(guān)系要好的工作伙伴。她很開心，敞開喝了一頓酒。

    一邊喝酒一邊給大家講她的計劃，先去澳大利亞新西蘭，然后轉(zhuǎn)道去美國、挪威、冰島、芬蘭，最后去英國。她這一圈會花盡她這幾年的積蓄，別人問她沒錢管父母要嗎？

    她搖著手指頭說no，我可以邊工作邊旅行，澳大利亞摘橙子…大家被她逗笑了，都不覺得這次分別有什么傷感。反正這個朋友依照自己的內(nèi)心，去過她想過的生活。

    顧峻川他們把李斯琳送回家才走。

    李斯琳并沒喝多，她覺得這個晚上她格外清醒。想到要去到再也看不到藺雨舟的地方，心中很是難過。她坐在自己窗前，看著秋夜之下那棵不停落葉的樹，大概是眼花了，竟依稀看到樹下站著藺雨舟。但當(dāng)她揉揉眼睛，那人影不見了。

    李斯琳想：藺雨舟才不會來。

    第二天天不亮她就拖著行李箱走了。

    她無法預(yù)見到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只是覺得這世界上不知多少人的愛情都是悲劇，所以她的也未見得可憐。至少她愛著的人，是很好的人。

    她沒跟藺雨舟告別，又或者藺雨舟根本不知道她走了?；蛟S當(dāng)藺雨舟四五十歲想起來，當(dāng)年有個朋友給他發(fā)消息他還沒有回，但那時他可能更不會回了。

    李斯琳起飛的時候藺雨落有點傷感。她輕聲問顧峻川：“世界這么大，如果不是刻意相約，有些人是不是永遠就都見不到了？”

    “小區(qū)這么小，有些鄰居你也幾年遇不到?！?/br>
    “所以小舟真的失去李斯琳了。”藺雨落說。

    她知道藺雨舟不喜歡李斯琳，可她就是覺得好可惜。是在藺雨舟周末來吃飯的時候，顧峻川說起李斯琳走的事，他夾菜的手停頓了一下：“李斯琳嗎？我以為她是在開玩笑?！?/br>
    李斯琳開過的玩笑太多了，以至于藺雨舟無法分辨真假。但沒想到，最像玩笑的那句話，竟是真話。

    藺雨落說：“你可以給她發(fā)消息，也可以…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