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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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細微的電流音之后,機械女聲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 邊敘皺眉掛斷,正要撥第二通,忽然想到什么,松開了手指。 “陸源?!?/br> “在,在在……”陸源心驚膽戰(zhàn)地回頭。 “打電話?!?/br> 陸源一愣之下反應過來,把自己的手機調到公放,撥給了梁以璇。 揚聲器里卻依然是那道不帶感情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邊敘松開一顆襯衣紐扣,打開了手機短信箱。 陸源想了想,借來司機的手機,手動輸入梁以璇的手機號,再次撥了出去。 “嘟——” 這回電話順利通了。 與其同時,邊敘從“99 ”亂七八糟的未讀短信里,翻到了一個月前梁以璇發(fā)來的最后一條消息。 均勻綿長的嘟聲像被裹挾在混沌的水里,漸漸模糊成遙遠的悶響。邊敘盯著屏幕上的“分手”二字,指尖一動不動僵在那里。 不知看了多久—— “不用打了?!彼麊≈ふf。 * 梁以璇聽到這通來電時,正在別墅二樓整理行李。 電話沒接上就斷了,見是陌生號碼,又想到節(jié)目組要求嘉賓錄制期間盡量不用手機,她就沒多管,繼續(xù)站在衣櫥前掛衣服。 一刻鐘前,最后兩位嘉賓姍姍來遲,幾人寒暄過后各自進了節(jié)目組分配的房間。 梁以璇跟“女一”程諾,那個背帶裙女孩分到了一個雙人間。 考慮到私密性,嘉賓臥室的攝像區(qū)域只在門周一圈,收音范圍也有限。 程諾到了盲區(qū)就嘀咕起來:“終于不用尬聊了……男三和女三進來以后,要不是男二控場,我看這局根本聊不下去……” 程諾口中的“男二”是說沈霽。 剛才男三和女三前后腳進的別墅,一個是皮衣皮褲皮靴的酷蓋,一個是一身ol套裝的御姐,加在一起約等于兩個啞巴。 那場面,全靠沈霽侃侃而談地引導話題。 梁以璇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太會熱場子。” “你一看就內向嘛,正常。男三和女三像那種拽得不愛理人的。節(jié)目組還挺會來事,說是沒劇本,人設倒分門別類得很精準?!?/br> 程諾剛說到這,聽見一陣“篤篤篤”的敲門聲,立刻小跑過去開房門。 梁以璇偏頭望去,看見了之前幫她拎行李箱的衛(wèi)衣男。 這位“男一”自我介紹時來了句“我叫林笑生,談笑風生的笑生”,她就記住了這個名字。 比起商務精英范的沈霽,還有從頭發(fā)絲拽到鞋尖的男三,林笑生更像個稚氣未脫的鄰家弟弟,笑起來有對討喜的酒窩。 “我準備去做晚飯了,有人要一起嗎?”林笑生笑著指了指樓下,問的是“有人”,看的卻是離門老遠的梁以璇。 程諾極有成人之美地攛掇梁以璇:“我還沒收拾好欸,要不今天以璇你先?反正大家都會輪到的?!?/br> 梁以璇疊好最后一件衣服,點點頭:“我這就下來?!?/br> * 梁以璇跟林笑生去了一樓的開放式廚房。 林笑生在大場面沒那么健談,私下話倒不少,看起來在廚藝上也很有一手,商量菜式的時候一直是他在講,梁以璇在聽。 節(jié)目組提前在冰箱備了食材,梁以璇就給林笑生打起下手,在島臺洗菜切菜。 “你真沒什么特別喜歡的中餐?。课叶寄茏龅??!绷中ι燮鹦l(wèi)衣袖子問她。 “你顧著大家吧,”梁以璇擇著芹菜,“我晚飯吃得少,一會兒自己做份雞胸rou就行?!?/br> “理解,”林笑生點點頭,“我覺得我應該猜到你是做什么的了?!?/br> 節(jié)目組要求嘉賓初次見面保持神秘,第二天晚上再公布職業(yè)和年齡,但在職業(yè)上,神秘的大概只有其他人。 梁以璇作為芭蕾舞演員,“三長一小”的外形特征太鮮明,肩頸體態(tài)也格外出眾。 她笑著默認了,開始專心切菜,從芹菜丁到胡蘿卜丁,土豆絲到筍絲,一樣樣切成一致的大小和長短,整整齊齊碼在不同的碗碟。 沈霽下樓時看到這一幕,經(jīng)過島臺還沒開口先笑了一聲。 林笑生顛著勺看了沈霽一眼,沒搭腔。 梁以璇抬頭問怎么了。 沈霽指指臺面:“在笑你是不是有點強迫癥,或者……整理癖?” 梁以璇這才發(fā)現(xiàn),自從生活里沒了邊敘以后,她的整理癖好像越來越厲害了。 就像報復性消費一樣,這或許叫報復性自由。 從前為了遷就邊敘而自縛的手腳,現(xiàn)在都想一展宏圖。 她略帶拘謹?shù)攸c點頭:“是有點?!?/br> “別緊張,又不是壞事,”沈霽想了想,露出一絲不確定的神情,“應該不是吧?我也有點,我都當優(yōu)點?!?/br> 似乎不管聊什么,沈霽都能三言兩句讓人放松下來。 梁以璇剛要說什么,忽然聽見林笑生問沈霽:“你不是在露臺陪程諾她們聊天嗎?下來這么久她們會不會有意見???我看她們挺怕冷場的?!?/br> “還是你想得周到?!鄙蜢V笑著看他一眼,從柜子里拿了幾個水杯,臨走注意到臺面上那碟分量特別少的rou,問梁以璇,“這一人份的雞胸rou是你的晚餐?” 梁以璇點點頭:“水煮的大家應該不愛吃吧,我就少做點?!?/br> “不會,放心做,增肌也吃這個?!鄙蜢V打量著她,“看來剛才沒認錯你?!?/br> 梁以璇骨架子本來就小,身材已經(jīng)比一般女孩纖瘦得多,卻還特意吃減脂餐。沈霽應該是跟林笑生一樣,通過這層邏輯更確定了她的職業(yè)。 不過梁以璇不太懂“沒認錯你”這個說法。 她突然記起自己剛進門的時候,沈霽的確看著她出了片刻神。 “你認識我?”梁以璇愣了愣。 林笑生也好奇地扭過頭來。 “能說嗎?不能就剪了吧?!鄙蜢V掃了眼周圍,看著梁以璇笑起來,“我看過你的演出?!?/br> * 東岸廣場六十六樓,臨江露天餐廳酒吧。 夜色正濃,空闊的露臺燭影搖晃,坐在玻璃圍欄邊往下望,星星點點的漁火鋪了滿江的粼粼波光,金色的燈帶串連起無數(shù)拔地而起的高樓,川流不息盡收眼底。 邊敘淡淡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從煙盒里敲出了第三根煙。 對面皮椅上的男人百思不解地看著他:“稀了奇了,剛前臺說你來了我還不信,你不是看不上我這餐廳的酒菜嗎?” 邊敘指尖點燃的煙在煙灰缸沿輕輕一敲,表示所以他只是在抽煙。 “……”周子瑞不自討沒趣了,笑著討起邊敘的沒趣,“這以往一到南淮就往溫柔鄉(xiāng)里栽的人,怎么這會兒春宵一刻閑上了呢?” “總揀著一種抽,”邊敘掐了掐手里那截煙,“不膩?” “那得分煙不是?好煙就抽不膩?!敝茏尤鹦Σ[瞇配合他打啞謎。 邊敘摁滅煙頭,點了點頭:“你覺得好你去。” “這我哪敢???”周子瑞眼皮一跳,啞謎打不下去了,“不是,我就隨口一說,你跟梁meimei真掰了?” “早一個月前的事了,你活在遠古?” “你又沒說,我哪知道?”周子瑞瞪著眼回憶,“一個月前掰的……不會是狗仔給鬧的吧?梁meimei脾氣不挺好嗎,哄兩聲就過去了唄?!?/br> 邊敘撣撣襯衣門襟:“我很閑?” “是啊,”周子瑞攤手,“此時此刻顯而易見。” “這就不閑了?!边厰咚谎?,椅子往后一撤,“賬結你了。” “?。俊敝茏尤鸶酒饋?,奇怪這里有什么能入邊敘的眼,“你在我這兒消費什么了?” 邊敘往天一指:“空氣?!?/br> “……” 藝術家真都有病。 * 十點過半,邊敘一個人回了蘭臣天府。 太久沒來,房子里人氣全無,水晶吊燈一亮,滿屋清寂無所遁形。 邊敘在玄關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才往里走,半道想起什么,又回頭望向玄關臺。 備份門禁卡果然安安靜靜躺在那里,不知已經(jīng)閑置了多久。 他輕飄飄收回視線,走到客廳,余光瞥見茶幾上那摞禮品袋,挑了挑眉,上前拆開最邊上那個禮盒。 里面裝了條簇新的女式項鏈。 鉆石打磨而成的花瓣掛墜下白金鏈環(huán)流蘇垂落,在燈下光彩奪目。 邊敘皺眉想了想,記起這是當初給梁以璇的禮物。 好像是哪次閉關回來給她的。不過從沒見她戴過。 他冷嗤一聲闔上盒蓋,轉身要走又躥起一股無名火,回過頭揚手一掃。 禮品袋七零八落地摔在吸音地毯,像一拳頭砸在棉花上,連個響都聽不見。 邊敘扯松襯衫領襟,到酒柜就近拿了瓶紅酒,順手打開了吧臺邊那臺黑膠唱片機。 酒液緩緩淌過醒酒器的壺壁,管弦樂也在寂靜的空間里流淌開來。 提琴旋律響起的那瞬,邊敘倒酒的手勢驀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