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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為了活下去。我一時還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還有什么生命價值,以前在大學校園形成的價值觀現(xiàn)在全都成了一堆廢紙、一堆泡沫、貶值的紙幣、水中的倒影,價值觀不是一成不變的,長期處于和平環(huán)境中的人們無法理解戰(zhàn)亂中的難民,可是一旦兩者的環(huán)境發(fā)生了互換,誰能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價值觀的轉變呢。對于現(xiàn)在的我而言,活下去成了唯一的目的。如果哪一天實在厭倦了這樣的掙扎,那就直接送自己一顆子彈解脫算了。 你說可能會平靜一段時間?我不想再被苦惱的生命價值討論折磨,換了個話題。 敵人已經把我們趕進了山區(qū),所有的城市都被他們占領了。 可是他們并沒有消滅匪徒???戰(zhàn)爭沒有結束! 對,不會結束的,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只要還有一個活著!薩爾菲特說,可是我們雙方都累了,該停一停了。 戰(zhàn)爭果然稍微平靜了一些,至少在我所在的這個山區(qū)一直沒有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戰(zhàn)斗。 這個有著7000年抵御侵略的民族一直就是一個獨特的民族,我看了一眼陸陸續(xù)續(xù)從房子里出來的那些人,盡管這里的人都是雇傭兵,但山腳下的、旁邊兩個山頭營地里的卻都是大胡子,他們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幾乎與對面的敵人格格不入。自18世紀他們的敵人第一次來到這里后,大胡子們幾乎就一直生活在敵人的陰影里,當這個冰雪帝國在十多年前突然崩塌后,這些匪徒也不失時機地、像一個再也忍受不了壓榨的奴隸一樣突然喊出一聲他媽的!我受夠了! 當你熟悉并習慣了戰(zhàn)爭后,會感受到其中的樂趣和刺激,被殺死的敵人不是人,那是獵物,就像是狙擊手這個詞的來源一樣,每天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被殺死,就像看著又一個賭徒輸光了他最后一點賭本一樣;在自己身邊爆炸的炸彈那強大氣浪會把所有東西一股腦地拋向你的頭頂,包括剛才還和你談笑風生的戰(zhàn)友的頭顱,那簡直就他媽是一種瘋狂的刺激,仿佛在召喚隱藏在人體里的嗜血因子,那刺激絕對不亞于毒品,這種硝煙烈火的刺激如同注射了大劑量的雄性荷爾蒙,你的身體會因為沒有女人、沒有死亡、沒有鮮血噴射而出而感到強烈的刺激,報復!射擊!砍殺!殺死他!就是這些,要么生,要么死,莎士比亞的生死問題在這里一切都變得簡單和直截了當,一切都由運氣決定。 其實,戰(zhàn)場不過是一個速度加快了十倍、工具簡單了十倍、賭注加大了十倍的社會而已。 經過整個陰冷的四月,敵人已經把所有的大胡子驅趕出了城市,包括很多貧民,象把狼和羊不分彼此地一起驅趕一樣。這些被驅趕狼和羊就這樣無奈地進入了他們世世代代的避難所;綿延不絕的山脈。敵人把大胡子們趕進了山脈后,山腳下所有的平原就都成了他們控制的土地。4月26日,他們似乎得到了滿足,聯(lián)邦總統(tǒng)簽署命令,宣布為了慶祝建國50周年,暫停在這個山區(qū)境內使用武力,停火期限為4月28日至5月12日。 這是一個讓哈達爾耶夫高興的舉動,我真懷疑是不是他媽的哈達爾耶夫收買了聯(lián)邦總統(tǒng)的小女兒,否則怎么會真的宣布?;鹉??這不等于給已經打得筋疲力盡的哈達爾耶夫一個喘息的機會嗎? 我的這個戰(zhàn)斗小組和其他戰(zhàn)斗小組一樣,這段時間一直沒有什么大戰(zhàn)斗,其間最大的一次戰(zhàn)斗是7個戰(zhàn)斗小組一起襲擊了兩輛裝甲運輸車,我殺死了一個從炸得側翻的裝甲車里爬出來的士兵;他應該沒什么痛苦,一槍斃命,不會有什么痛苦的!;我至今還對槍殺這些士兵心有愧疚,盡管這是戰(zhàn)場,作為雇傭兵我這樣做沒什么錯,這個士兵不死在我的槍下也會死在別人的槍下,沒什么區(qū)別,但我總是能感到那絲絲的愧疚牽扯著心靈,也許在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種所謂的道德觀在束縛著我吧。 集合!快! 突然一聲吼叫打破了山谷的寧靜,原來是有一架運輸直升機被擊傷,搖搖晃晃地又繼續(xù)飛行了一段距離后在前面的山谷里迫降,現(xiàn)在我們要前去搜索那架直升機上的幸存者。所有的人都睜著血紅的眼睛開始戰(zhàn)斗,就是這種戰(zhàn)斗前的興奮,戰(zhàn)斗時的發(fā)泄和戰(zhàn)斗后的快感才讓這群人變的越來越狂熱。 匆忙中大約集合了100多人,這些雇傭兵和武裝分子幾乎不需要什么戰(zhàn)前戰(zhàn)術研究和任務布置,根本沒有這一套,他媽的他們拿起武器就是戰(zhàn)士,拾起鋤頭就是農民,脫了褲子就是雄性動物。 很快,我的戰(zhàn)斗小組也加入到這場搜索中。目標區(qū)域很明顯,直升機冒出的濃煙就是最佳指示,就在前面的山谷中。這群武裝分子和雇傭兵們活像是一群嗅到了血腥的狼群,沒用多少時間就翻過了這個小山。當我爬上這個小山的時候,赫然看見了一架米8直升機斜著卡在一堆石頭中間,螺旋槳葉已經因為撞擊到石頭上發(fā)生了折斷,機身中部被擊中的部位還在燃燒,冒出滾滾濃煙。我立刻用狙擊步槍的瞄準鏡看了一下這架直升機,駕駛員已經倒在座椅上,滿臉都是血,胸口的洞還在源源不斷地滲出鮮血,面前的擋風玻璃上有三個彈孔,他的眼睛仍然大睜著,似乎在企求死神慢些把他帶走,可惜死神并沒有領情,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