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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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文哲心里被懊悔填滿, 沒注意到韓瓊英冷凝的神色,猶自嘴上剖白個不停:“那天往虞山去,到得縣里我?guī)顺鋈タ纯疵裆? 看見她被她奶奶拉扯著要賣,她不愿意,被廝打得難看?!?/br> “我聽見她奶奶嘴上不干不凈的,說她娘和人跑了云云,就上前問過幾句,實在不忍心, 就把她買下來想著到哪里找門親事發(fā)嫁便是?!?/br> “可是……” “可是她求你說她不愿意嫁人,又說你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愿意為奴為婢長長久久的服侍在你身邊,你就心軟把她帶了回來?!?/br> “蘇文哲, 我說的對不對?” 韓瓊英語氣淡然,仿佛在說一件與她無關的事。 蘇文哲心中更慌了,脫口問道:“你怎么知道?” 韓瓊英上下打量蘇文哲, 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半晌冷笑道:“這還用怎么知道?” “蘇文哲,你好歹也是中過探花的人,今年都三十一了, 怎么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幾句話,一眼就能看穿的事兒,就能把你哄成這樣?” 蘇文哲一噎,想要抓著韓瓊英的手辯白,韓瓊英卻把手一甩, 坐在榻上冷笑不理他。 蘇文哲訕訕地收回手, 欲要坐下, 卻不敢坐,只好無力地哀求道:“瓊英,你信我,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沒有,我已經(jīng)想好了早晚找官媒把她發(fā)嫁出去,我沒想怎么?!?/br> 韓瓊英忽地抬頭看他,眼中是滿滿的嘲諷和不屑,冷笑質問道:“你若是心里沒鬼,坦坦蕩蕩,不過就是路上買了個女孩子,為什么不敢和我直說?” “難道我韓瓊英連個和你沒有私情,百姓家清清白白的女兒家都要吃醋發(fā)威?” “別人看我將軍之女,從小習武,轄制得你十年身邊一個丫頭侍妾也無,怕不是母老虎化身?!?/br> “你蘇文哲與我十年夫妻,不知道我是什么樣兒人?” “你心中有鬼,怕我難為她,找得這些借口出來,是不是還以為自己光正得很,不怕人問?你真不怕人問,現(xiàn)在又在怕什么?解釋什么?” 蘇文哲雖覺得他問心無愧,可不知怎地被瓊英問得又是一陣心虛。 那天他回到蘇州,本是想帶著春桃兒回府來交給瓊英照管,找個好夫婿發(fā)嫁的。 可他和春桃一說,春桃害怕起來,哭著哀求他說害怕回府讓夫人誤會,惹得夫人生氣,再壞了老爺夫人的夫妻情分,她就是死也不能再贖罪了。 春桃說得可憐,他再想到瓊英最近都心情不好,萬一對春桃兒撒氣,他不是白把她救回來了? 因此蘇文哲便命小廝們趕緊去租一處小院兒把春桃安置了,往后再說,又告訴男仆小廝們誰也不許告訴夫人,等他慢慢和夫人說。 可等他到了家里,看見瓊英還是那樣,又不敢和瓊英說,就這么一天天的拖下去。 畢竟是他救下來的人,不能不管,所以他總要抽空去看看,今日才是第二次過去,沒想到就被瓊英發(fā)現(xiàn)了。 蘇文哲垂頭喪氣的往榻上一坐,緩緩抱住頭,低聲懊悔道:“瓊英,瞞著你確實是我做得不對,可我不是怕你再生了大氣傷身,所以想著慢慢告訴你嗎?” “我沒想著你這么快就知道,還要賭氣帶著孩子們回娘家。” “西北路遠,帶著孩子們路上總得走兩個月,這一來一回就是四五個月,多折騰啊?!?/br> “瓊英,咱們別牽扯上孩子們,好不好?” 他又皺禁眉頭,想跟著他的幾個人到底是誰泄露了此事。 十年夫妻恩愛甜蜜,韓瓊英一看便知蘇文哲皺著眉頭在想什么。 她緩緩站起來,走到蘇文哲面前,看著他的頭頂,極其冷靜地說道:“并沒有人告訴我你的事,是你自己做賊心虛說漏了嘴?!?/br> 蘇文哲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韓瓊英。 韓瓊英看著蘇文哲的表情,他眼里除了震驚外還有深深的懊悔。 他在懊悔什么?是懊悔不該瞞著她,還是懊悔不該心虛說漏了嘴? 韓瓊英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我從來不私下里問你身邊的人關于你的事,是信任你,相信你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而不是放縱你隨意欺瞞。” “我想要回娘家,是因為我在蘇州住得不開心,又怕你為難,想要回老家去散散?!?/br> “而且我與你成婚十年,先是有了景嵐,后有了景熙,孩子們小走不開,竟然一次都沒有回去過娘家。” “現(xiàn)在好容易把孩子們養(yǎng)大了,景熙四歲就跟著咱們從京里到了蘇州,現(xiàn)在他都六歲了,和我回趟西北就是我折騰孩子?” “怎么著,我韓瓊英與你成婚是賣給你了?生了兩個孩子不算,還想要第三個,十年沒回娘家,好容易孩子長大要帶他們回去看看,就是我折騰孩子!” “你放眼看看,別說西北,就說在這蘇州,有哪一家的姑娘是出了閣十年都沒能回娘家一趟!” 韓瓊英就算再冷靜,說著說著也忍不住流下兩行清淚。 她一把抹干淚水,冷笑道:“別牽扯上孩子?你寧愿去看她也不愿意回來陪孩子們吃飯,還有臉面說別牽扯上孩子?” 蘇文哲反哭得比韓瓊英更厲害,早已經(jīng)滿面是淚。 他拿袖子一把抹干臉上的淚,站起身,緩緩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想把韓瓊英抱在懷里。 韓瓊英沒有一點兒猶豫往后退了一步,冷聲道:“有話說話?!?/br> 誰知道你這手有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蘇文哲僵在當?shù)鼐従徥栈厥?,掛著滿臉的淚痕勉強笑道:“瓊英,你想回去就回去,替我給岳父大人帶個好?!?/br> “孩子們,孩子們你想帶就帶著,左右那邊都是自家親戚,二meimei二妹夫也在甘州,你想玩兒到什么時候就玩兒到什么時候?!?/br> “……玩兒得盡興,瓊英,玩兒得盡興,你再帶著孩子們回來……” 蘇文哲哭得泣不成聲。 十五歲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意氣張揚灑脫不羈的的年輕男人,現(xiàn)在容貌并未大改,氣質卻不知何時變得沉穩(wěn)內(nèi)斂。 他三十出頭的年紀,微微蓄了須,在官場上歷練五六年,早就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 現(xiàn)在他站在她面前,卻哭得連形象都不要了。 韓瓊英心里痛得和針扎一樣。 她上前兩步,把蘇文哲扶到榻上坐著,在他飽含期待的眼神中,緩慢溫柔卻字字清楚地說道:“文哲,我們和離罷?!?/br> “當初說好的,你一生只要我一個?!?/br> “若你的心動搖半分,我可以想走就走?!?/br> “你的心動搖過,現(xiàn)在,我要走了?!?/br> 蘇文哲的喉嚨像是被漿糊糊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他的心痛得快要喘不上氣,腦袋嗡嗡作響,像是什么人拿重錘狠狠錘了一下。 韓瓊英忍著淚水堅持把她想說的話說完:“景嵐,景熙,都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我要把他們都帶回到西北去?!?/br> 她面上露出一個笑來,努力用輕松的語氣玩笑道:“都說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為了讓你永遠都做孩子們的親爹,孩子們還是得跟著我過?!?/br> 蘇文哲把胳膊撐在炕桌上,大口喘著氣努力找回理智,知道瓊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他扭頭看向瓊英,發(fā)現(xiàn)十二年過去了,瓊英還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歲月只在她身上增添許多光華,卻沒削去她的鋒芒。 蘇文哲再次鼓起勇氣,慢慢伸手去拉瓊英的手。 這回瓊英沒有甩開他。 他把瓊英的手握得緊緊的,祈求道:“瓊英,你等我,等我調任到西北去找你和孩子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求娶你的機會,好不好?” 韓瓊英淡淡一笑,無所謂道:“你先調任過去再說罷?!?/br> 四月初一會試放榜,李明誠得中第七,潘梅真得中第二十四,李夫人喜極而泣。 雖然林昌說過不下百遍此科他中不了,可衛(wèi)氏不甘心,放榜到底拉著林滿去看。 林滿找了三圈也沒見著林昌的名字,垂頭喪氣的出來。 衛(wèi)氏心有不甘,等人都散了親自去找,自然一無所獲,回林府一路都在哭訴她命苦。 既然林昌確定沒中,林滿衛(wèi)氏也不好再在林府多住,衛(wèi)氏哭喪著臉收拾行裝預備回家。 四月初二,林府接到甘州信件。 白霜林明和陳嬤嬤在一處看完了老爺夫人的信,白霜看完,和林明對視一眼,起身對陳嬤嬤微微一福,恭敬道:“那就勞煩嬤嬤了?!?/br> 陳嬤嬤笑道:“這有什么?為老爺夫人出力本就是應該的?!?/br> “再說,不過是給滿老爺衛(wèi)太太講些刑律案件,告訴他們厲害之處,我做先生的有什么難的?” 陳嬤嬤說完,從榻上下了地,白霜忙上手幫著陳嬤嬤整了整衣衫發(fā)髻,看陳嬤嬤出門叫了四個婆子,一徑往滿老爺院子里去了。 等陳嬤嬤出了門,白霜笑得伏在桌上,贊嘆道:“到底還是老爺夫人有法子!” “滿老爺衛(wèi)太太就在咱們家好吃好喝地供著,每天聽聽大燕開國以來貪污受賄的,還有那些虐待兒媳的都是什么下場。” “聽上個一年二年不管事,就聽上三年五年,保管他們再也不敢起歪心思!” 林明拿出帕子細細擦掉白霜眼角笑出來的淚,也跟著笑道:“而且陳嬤嬤往那兒一站,板起臉有時候我都害怕。” “衛(wèi)嬸子敢對昌兄弟擺親娘的譜,敢對著咱們兩個擺長輩嬸子的譜,對著陳嬤嬤怎么敢?” 白霜林明兩個一齊笑過一場,心中都是一陣痛快。 ※※※※※※※※※※※※※※※※※※※※ 來啦~ 下一更中午十二點~ 感謝在2020-08-08 17:56:57~2020-08-09 02:06: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妙、今天出奇遇了嗎 10瓶;月夜№修羅、好大一輛車、揚阿漾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