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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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么多姑娘出閣, 文皎自己成婚也還沒到十年,過得可以說美滿非常,如今要成婚的換成了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姑娘, 她的心境卻再不相同。 到了這回,文皎可算真真切切的明白黛玉心許陸溶之后,林海為什么看陸溶哪哪兒都不順眼了。 她那時下意識還以為黛玉是個孩子, 談?wù)剳賽蹮o妨,左右結(jié)婚還得十年八年。 但林海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十二歲的姑娘離及笄成人也就三年的功夫, 他怎能不心憂女兒過兩年就不在身邊? 難受了一整日,當(dāng)晚夜半無人之時,文皎和林海說過今日想的事,夫妻兩個罵過一回陸溶和柳湘蓮兩個小兔崽子。 文皎一向欣賞陸溶柳湘蓮, 怎奈這回是見不著自家姑娘的大事, 一想到這個,就是再好的小伙子, 在文皎心里,也得變成王八羔子兔崽子臭小子混球。 時光飛逝, 文皎思及沒幾年她就不能日日見到黛玉了,而且黛玉一向重情, 對從小到大相處過的姐妹朋友都一直書信往來不斷, 便往張家去信,要把張婉貝接來住幾日, 趁著明年回京之前,再叫她們小姐妹聚一聚。 張家還是文皎在揚(yáng)州相識的。那時張志哲任揚(yáng)州同知, 后來潘張兩家出了事, 張志哲被貶半級, 到了西北鎮(zhèn)原做知州。 他雖為貶官,卻是從府同知變?yōu)橹葜荩咽肿優(yōu)橐话咽?,還更能施為。 這幾年,張志哲十分勤于政事,本就頗有政績,蘇文哲一升官,銀衛(wèi)知府的缺空了,林海便向圣上舉薦了他,現(xiàn)下張志哲已在銀衛(wèi)就任,終于算是雪了前恥。 張志哲夫人馮氏便是京里清遠(yuǎn)伯府馮將軍之妹,他家兩女一男,女兒張晚燕和張婉貝在揚(yáng)州時都和黛玉極好,張晚燕入宮做了女官,黛玉和張婉貝也沒斷了聯(lián)系,連文皎和馮夫人都幾個月來一兩封信。 若不是知道臨近過年,各家夫人都忙,文皎還想直接邀馮夫人過來敘敘舊,可惜日子不對,只得罷了。 這一回京,又不知有五年還是十年不得見面。 當(dāng)年張婉貝還是個五歲的幼女,生得圓圓臉,童言童語,拉著黛玉的裙子說jiejie好看。 這幾年沒見,她也十二歲了,翻過年就十三,出落得亭亭玉立,說話行事也溫婉大方,文皎一問,果然已在家里管過家事。 文皎在去銀衛(wèi)的信里,說的是讓兩個孩子都過來玩幾日,但聽說張永倫這些年一直苦讀,她本以為只有婉貝會來。 但林安接過來的不只有張婉貝,張永倫竟也來了。隨著他們兄妹一起來的,還有張家厚厚的禮,并馮夫人的親筆信。 信里說永倫明年便已十六,卻還未曾進(jìn)學(xué)。文皎回京時若是方便,請一起帶上永倫,他的學(xué)問,只要中了秀才,就有七八成把握能上國子監(jiān)了。 林海抽空考較一番張永倫,回來道:“張家謙虛了,永倫這孩子天分不錯,再過一科,必能得中舉人。” 文皎笑問道:“如海又起了惜才之心?” 林海思忖一會,搖頭嘆道:“罷了,張家馮家都不是普通人家,不難于此。再說咱們?nèi)缃襁€是低調(diào)為要,能幫的幫些,不用幫的,盡心就罷了?!?/br> 文皎點(diǎn)頭。她前些年還想著培養(yǎng)林游做生意賺錢,現(xiàn)在林海封為國公,皇上賜了許多田地,家中一年便能再多一兩萬的進(jìn)項。 他家已經(jīng)位極人臣,且又不缺銀錢,實在犯不上為了多賺些銀子再出風(fēng)頭。 林海已經(jīng)和林游說過,等明年回京他就任戶部尚書,就讓林游往戶部去做個小吏,能到什么造化,且得看他自己的。 張家的兩個孩子都招人喜歡,文皎又問了跟著來的馮夫人身邊的嬤嬤,那嬤嬤言語間很有幾分請她幫著看看婚事的意思,十分誠心,文皎便真cao心了一回。 一面想各家中有誰家的孩子能配他兩個,文皎一面又不由想著自家孩子的親事,難免再和林海嘆息幾回。 但等才入了十二月,接到陸溶和柳湘蓮的聘禮定禮單子,文皎便覺得心里火氣消了大半。 原因無它,親自來送聘禮的不是別人,正是才升任正四品指揮僉事的柳湘蓮。 并且,陸溶的聘禮禮單和柳湘蓮的定禮禮單,一份比一份心誠。 十一月初一秋太監(jiān)宣旨時,還說了圣上對林海的賞賜——黃金千兩,綢緞百匹,各樣器物若干養(yǎng),田地莊子若干處。 林海和陸溶同為公爵,封號有差別,但這明面上的賞賜卻差不太多。除了林海國公府旁多一處園子外,土地莊子等也相差無幾,余下金銀等物,倒是陸溶多得了黃金萬兩——大燕一律不許將士們燒殺搶掠,所得戰(zhàn)利品,都會按功分配,功大多得,若有私藏,軍法處置。 陸家并不似林家乃是開國功臣,又有幾輩子的積蓄,皇上賞賜下來的這些東西除了田莊外,其余都是錦上添花。 陸溶升上二品一品也還不到一年,說句實在話,估計連俸祿都還沒領(lǐng)習(xí)慣呢。 依文皎對陸家的了解,陸溶現(xiàn)在全副身家,也就只是皇上賞賜的這些東西,外加一兩萬的金銀了。 但文皎手中陸溶的聘金聘禮單子上寫得清楚。 聘禮并補(bǔ)送的定禮若干,價值約兩萬兩銀子,里頭有一公一母毛色油光水滑十分精神的大雁一對。 柳湘蓮帶來給英蓮的定禮中,也有一對相差不多的大雁,且這四只雁渾身上下并無一絲傷口。 文皎問過柳湘蓮,方知這雁一路上都住在專造的暖車?yán)?,精心著人看著,又有專門會養(yǎng)雁的獵戶跟著,因此心情舒暢,雖一路上不能飛,卻因吃喝不缺,還胖了不少。 一般結(jié)親事的兩家若是隔得遠(yuǎn),或是男方并不會武,并不要求男方一定要送活雁。 大雁生性機(jī)敏,又是候鳥,春日北回秋日南飛,要活捉大雁,須得時間合宜,并且非智勇雙全之人不能為之。且大雁是活物,路上也難全須全尾的送到。 是以世人定親,大多都用金雁銀雁或是銅雁木雁代替活雁,當(dāng)初林海文皎成婚時,林海送到蘇家的,就是一對金雁。 而陸溶和柳湘蓮兩人雙雙送來了活雁,從渤海到甘州,路程何止幾千里,送聘禮的隊伍足足走了兩個月,寒冬臘月,四只雁卻絲毫無損,足可見誠心了。 是以文皎很是當(dāng)面夸贊了柳湘蓮一回,倒把他夸得不好意思:“晚輩只是借了大將軍的光,才能親自前來又把活雁送到,實在當(dāng)不起夫人這般夸贊。” 文皎笑道:“溶兒這孩子現(xiàn)今身邊多少人?你也是四品的將軍了,若是你不愿來,他還能打發(fā)你送聘禮?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夸兩句怎么。” 狠夸過柳湘蓮一回,文皎又問道:“你這回過來,可急不急著回去?若不急,還有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不妨住下,過了年再回。你們都才打了勝仗,怎好叫你們路上過年?” 柳湘蓮心內(nèi)一喜,忙道:“戰(zhàn)事已完,并無大事,大將軍命我們明年三月前歸營即可?!?/br> 著人安排他和這些兵士住下,又安排人收拾聘禮定禮給黛玉英蓮送去,文皎又和林海感嘆道:“聘禮兩萬,聘金六千兩金子,只怕這一回下來,溶兒身上就不剩什么了。” “這樣對黛玉真心,倒叫我沒什么好再說的。也幸好咱們家給姑娘準(zhǔn)備的嫁妝多,要不然,嫁妝比不上聘禮,那就……” 文皎一笑,心想聘禮統(tǒng)共八萬,黛玉的嫁妝十萬,加上賈敏的嫁妝五六萬,加起來得有二十三四萬,他兩個這一成婚,黛玉可比溶兒有錢多了。 這樣風(fēng)光,這樣尊重,只怕天家嫡出的公主頂多也就這樣。 陸溶是個實心眼的孩子,對黛玉是真心的喜歡愛重,黛玉也心悅于他。 渤海雖然遠(yuǎn)些,但到了那里,人人都以黛玉為尊,只有人家對她行禮,沒有她對人家行禮的,自由自在,天地廣闊,豈不比京中好得多? 有得必然有失,再說孩子們?nèi)諠u長大,總要有自己的生活。 不管是父母還是子女,都不可能陪人走一輩子。 有一個靠得住的伴侶,他們也更放心些。 文皎漸漸想開了,要和林海說兩句,誰知林海在旁邊哼了一聲,只用鼻子出氣兒:“這什么意思?拿這么多銀子砸人,以為我林家是那等見錢眼開的人家?別說八萬銀子,就是八十萬八百萬,我們玉兒也當(dāng)?shù)闷?!?/br> 他以往這樣,文皎要么不理,這段日子會附和兩句,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文皎便笑道:“人家孩子沒有八十萬八百萬,只有八萬,把家底兒都拿出來了,你都不高興。若是拿少了,你還更不高興了呢?!?/br> 林海又哼聲道:“也就咱們家有銀子。若是咱家不富裕,他八萬聘禮一來,讓女方家里多難堪?是砸鍋賣鐵給姑娘嫁妝,還是說把聘禮再退回去些?” 文皎笑道:“好了,你從前還夸過他幾句,說他眼明心正。大喜的事兒,今兒別耍小孩子脾氣了,笑一笑罷。再說溶兒他年紀(jì)輕輕便封了公爵,也不是那不知事的,自然是知道咱們家有,才給的。” 哪知林海眼睛一瞪,竟問道:“月娘,咱們家什么沒有,怎么陸溶這小子拿了八萬銀子來,就把你給籠絡(luò)過去了?一口一個溶兒,你叫咱自家兒子都沒這么親熱!” 聽了這話,文皎面上的笑一下就淡了,學(xué)著林海的語氣,冷笑道:“我是丫頭出身,自然比不得國公爺書香人家,祖上從龍之功,見多識廣。” “罷了,原也是我沒那個命。玉兒英蓮定親,女婿都有活雁送來,我卻只有金雁一對。命運(yùn)不濟(jì),出身不好,倒是家里的姑娘們都命好?!?/br> “知道自己命不好,我這輩子別的也不指望了,就指望著姑娘女婿孝順,好歹別叫我無依無靠,沒人體貼。” 文皎說完這些話,也不看林海如何,起身自己往架子上拿了斗篷,就出門往后院過去。 小滿谷雨等丫頭們才剛都等在堂屋,并不知里頭發(fā)生了什么,只聽見老爺夫人似有爭執(zhí)。 現(xiàn)見了夫人掀簾子就走,丫頭們都面面相覷,趕忙跟上。 天爺!老爺夫人成婚也七八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見了夫人和老爺生氣! 屋內(nèi),林海也愣了半晌,面上神情從迷茫變成懊悔,最后狠狠捶了一下炕桌,嘴里吐出一句不甚悅耳的臟話。 ※※※※※※※※※※※※※※※※※※※※ 來了!今天沒晚! 感謝在2020-11-07 23:49:51~2020-11-09 15:50: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汐兮嘻熹 2瓶;夕汐、嘟嘟、魚非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