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家法伺候
程朗聽著卻覺得新羅的局勢與大周有諸多相似之處,都是世族林立王權(quán)積弱,都有想做中興之主而不得的帝王,也有b所有人都要活得長的宗老。 只是新羅王室與金家的關(guān)系勢成水火,大行皇帝在世時卻跟長孫項明的關(guān)系很不錯,至少表面上看起來稱得上是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長孫項明歷經(jīng)四朝不倒,樹大根深不動如山,現(xiàn)在鐘太后和顧旻仍對其多有倚重,是個早就已經(jīng)成了精的老狐貍。 昔星河仍舊斜靠在椅子上,他問程朗「但若是按照小叔的說法,是長安城里有人要置金元正於死地?」 「就算殺人也總得有個緣由吧?」善熙填飽肚子之後有了思考的力氣,她接著昔星河的話道「金大人能跟什麼人結(jié)下這麼大仇怨?」 「他不是擋了別人的道,就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刮粜呛尤粲兴迹謫柍汤省钢澳莻€刺客說金元正是服毒自盡的,什麼人能讓他心甘情愿地去死?」 程朗反問昔星河「以世子對金大人的了解,他可像是心存死志毫不惜命的人?」 昔星河彷佛聽到了什麼極為荒謬的事情,不禁一聲冷笑「這種把自己的利益和性命看得b一切都重要的人,不會因為一時想不開就去死的?!?/br> 金元正一生汲汲營營,眼看就要爬到金氏族長的位置了,怎麼可能拋下即將到來的潑天富貴,在場的三人都感到十分不解。 「那刺客不一定就說的是實話,也許他故意誆咱們呢?」善熙在長安待了月余,口音已經(jīng)有點兒變了。 程朗卻搖了搖頭,根據(jù)仵作的說法,金元正中的也不是什麼無色無味的奇毒,而是最常見的砒霜。這能令人七竅流血當(dāng)場暴斃的分量,金元正不可能是無知無覺誤服下去的。 話說到這里,大家都沒有了頭緒。 昔星河在程朗離開前遞了一封拜托他轉(zhuǎn)交給程逸,程朗拿著這輕飄飄的信箋覺得挺燙手。 程逸的母親是個難得的明白人,心地又極好,程朗雖年幼失祜,在她的看護下從沒有受過任何委屈。程朗對長兄如父這件事不一定有多麼深刻的感受,但長嫂如母卻是真的。 現(xiàn)在昔星河這小子要把程逸拐走了,自己還在當(dāng)中幫著穿針引線,這事兒怎麼想他都覺得有點兒心虛。 此時的鎮(zhèn)國公府里,程逸正在跪祠堂,前因後果卻要從那日程逸被送回程府之後與程夫人的那一番長談?wù)f起。 知子莫若母,程逸這段時間的變化程夫人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鏡似的,幾句話就說得程逸掉了眼淚。 程夫人與程逸說話的時候鎮(zhèn)國公躲在門外聽壁腳,雖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但母子兩人的話他是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字也沒落下。 鎮(zhèn)國公當(dāng)時就惆悵了。 程朗這個小王八蛋為了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云霽跟他翻臉也就算了,程逸這好好的怎麼也走了這條邪路? 之前明明還好好的,跟鐘家姑娘就差拜堂這最後一哆嗦了,現(xiàn)在算怎麼回事?老程家這是要斷子絕孫吶。 鎮(zhèn)國公一個人躲在書房里長吁短嘆了半天,全然忘了程朗是他血脈相連的親兄弟,程朗如果是小王八蛋,那他自己是什麼? 程朗派人來跟程逸報過信,叫他不要擔(dān)心昔星河,老老實實在家等著。程逸曉得茲事t大,也沒上趕著去添亂,每天在書房里念書。 這日趁著程夫人去了靖南侯府赴宴,憋了好幾天的鎮(zhèn)國公終於向程逸發(fā)難。一本書看了三天也沒翻頁的程逸被請到了祠堂。 鎮(zhèn)國公聲如洪鐘,吼道「逆子!還不跪下!」 「給我把門打開!」程夫人在鎮(zhèn)國公府的祠堂外面喝道。 這日程夫人本來正在跟靖南侯夫人等人打馬吊,做好了清一色就等著單吊一張八萬,而且之前已經(jīng)連著自摸了兩把,手風(fēng)旺得其他三家牙癢癢。 結(jié)果家里的下人突然跑來稟報說世子被押到祠堂去了,程夫人當(dāng)即扣了牌說了句回來再打就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另外三位夫人面面相覷:要不要看看牌? 程夫人帶著程穎一路直奔祠堂,看到緊閉的祠堂大門和外面院子里站成一排的下人心里立刻就沈了下去。 她冷冷地問道「國公和世子呢?」 管家伸手指了指祠堂,沒敢出聲。 程夫人一說把門打開,管家立馬就側(cè)身讓出了一條路。 雖然國公爺說了不準(zhǔn)外人進去,但夫人能是外人嗎? 鎮(zhèn)國公府里大事國公爺說了算,小事夫人說了算,但究竟什麼是大事什麼是小事,還是得由夫人說了算。 管家在程府當(dāng)差這麼多年,國公爺說了算的次數(shù)不用一只手就能數(shù)過來。 程夫人一腳踹開了祠堂的大門,看得管家眼皮子直跳。 這要是在別的人家就得治個大不孝了,祠堂里供著的可都是祖宗,但鎮(zhèn)國公府能是別的人家嗎? 程夫人站在門口沒有動,但跟在她身邊的程穎早就得了暗示,門一開就立馬跑到了程逸的邊上,二話不說抱著自家兄長就開始哭。 鎮(zhèn)國公一見到程夫人立馬收起了手里的鞭子,顧左右而言他道「夫人不是去靖南侯府了嗎?」 祠堂雖然昏暗,程夫人卻也一眼就看到程逸被鞭子抽得渾身是傷,一顆心頓時揪成了一團,面上卻絲毫不動,輕言細語道「鎮(zhèn)國公做什麼發(fā)這麼大的火?還請了家法?」 程夫人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到了程逸身邊。 程逸臉色慘白一頭冷汗,聽到母親的聲音之後他一直憋著的那股勁兒終於松了下來,現(xiàn)在要不是程穎在邊上撐著他怕是已經(jīng)倒在地上了。 「千錯萬錯,都錯在我這個當(dāng)娘的沒把兒子教好,國公爺要發(fā)火要動家法,都沖著我來就是了?!?/br> 程夫人也不哭也不鬧,只慢條斯理地說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說著就也跪在了程逸邊上。 程穎見狀哭得更大聲了,小丫頭剛開始其實是假哭,這會兒的眼淚卻是真的了,她不小心摸到了程逸的後背,被滿手粘膩的鮮血給嚇壞了。 鎮(zhèn)國公夫婦從成親到現(xiàn)在,紅臉拌嘴都少得很,鎮(zhèn)國公只覺得自己的娘子哪哪兒都好,能娶到這麼個媳婦兒是程家祖宗十八代保佑的結(jié)果,兩人就這麼蜜里調(diào)油地過了大半輩子。 程夫人以退為進,鎮(zhèn)國公哪里受得了這個,這是在拿刀戳他的心窩子。 「唉!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這地上寒涼得很?!规?zhèn)國公連忙就要去扶程夫人起來,卻被程夫人避開了。 鎮(zhèn)國公認命地嘆了口氣,沖著外面道「來人!把世子抬回去,快去請大夫!」 拖到這會兒程逸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程朗答應(yīng)了要幫昔星河送信給程逸,思前想後覺得這件事情自己還是應(yīng)該回鎮(zhèn)國公府親自去跟嫂子說一聲。 雖然他大哥程源是個越老越糊涂的混賬玩意兒,但這些年來嫂子卻從來沒有虧待過自己的,親生母子之間的情分也不過如此了。 「哎喲,二爺,您可回來了?!规?zhèn)國公府的老門房一見到程朗立馬迎了上來。 程朗感覺到鎮(zhèn)國公府的氛圍好像不太對,問了一句「勇叔,這是怎麼了?」 勇叔壓低了聲音對程朗道「也不曉得是為了什麼,小世子今兒差點被國公爺打死在祠堂里。」 勇叔是上一代鎮(zhèn)國公那一輩的人了,要留在鎮(zhèn)國公府養(yǎng)老的,所以管程逸叫小世子。 程朗不是外人,自然知道程逸長這麼大其實是從來沒挨過家法的,他這個老哥哥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真下死手啦?」程朗也壓低了聲音。 「可不是嘛,要不是夫人回來攔住了國公爺……」勇叔說起來還心有余悸「這會兒都還沒醒過來,嘖,那一身的血,小世子又不是你這個皮猴,哪里糟過這份罪呀?!?/br> 說著說著勇叔就不小心揭了程朗的老底,程朗怪不好意思地乾咳了一聲阻止勇叔繼續(xù)說下去。 程朗顧不得與勇叔多說,輕車熟路地往程逸住的院子走去,一路上都有下人向他問安,有的管他叫二爺,有的管他叫郎君,還有的管他叫將軍,不拘叫什麼的程朗全都點頭應(yīng)了。 剛走到廊下程朗就聽到屋子里頭傳出來程穎的哭聲,連忙加快了腳步推門而入。 鎮(zhèn)國公府里養(yǎng)著幾位上了年紀的老軍醫(yī),饒是他們見慣了戰(zhàn)場上的血rou橫飛,這會兒看著皮開rou綻的程逸也是直皺眉。 只聽其中一位姓許的大夫捋著胡子道「國公,夫人,世子身上這些都是皮外傷。若是常人上了藥好好靜養(yǎng)倒也無妨,但世子身有哮癥,眼下又是秋冬交替的時節(jié),外傷好醫(yī),怕就怕哮癥一旦發(fā)作起來……」 許大夫說著看了鎮(zhèn)國公一眼,眼神中竟是有幾分不虞「吾等看看普通外傷也就罷了,世子這情況還是得再找個精通內(nèi)科的大夫?!?/br> 這幾位軍醫(yī)b鎮(zhèn)國公還要年長,也是看著程逸長大的,這孩子的先天不足之癥他們自然曉得,都覺得鎮(zhèn)國公未免下手也太狠了些。 程朗聞言掏出了自己的一方私印對管家道「安伯,打發(fā)人去仁濟堂請崔言崔大夫,他認得我的印信?!?/br> 鎮(zhèn)國公不知道在想什麼,悶悶不樂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程夫人轉(zhuǎn)過臉去悄悄地擦了擦眼角,才走過來招呼程朗「阿朗回來了。」 程朗見程夫人落淚心里也怪難受的,連忙勸道「嫂嫂,您別憂心,崔大夫在我軍中救人無數(shù),現(xiàn)在又是仁濟堂的當(dāng)家,他肯定有辦法的?!?/br> 說著又走過去抱起了程穎,替她擦了擦臉上的鼻涕眼淚。 程穎在程朗懷里逐漸止住了眼淚,打著嗝喊了一聲小叔。 剛才鎮(zhèn)國公想要抱程穎,結(jié)果程穎嚇得直躲。自己這個當(dāng)親爹的居然b不過程朗這個好幾年都不回來的小王八蛋,鎮(zhèn)國公的臉色更難看了。 程朗卻突然想到,最近身邊的人怎麼全都多災(zāi)多難傷病纏身?難道是流年不利? ————————————我是今天也在努力更新的分割線———————————————— 2020來到最後一天,大家跨年夜玩得開心呀,讓我們活著邁向2021吧(笑中帶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