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jié)
兩人一前一后地向著深處走去,走廊中只能聽到腳步聲空空蕩蕩的回響。 走廊的盡頭,是一面巨大的透明墻壁,其后是漆黑的鐵欄桿,再往后則是另外一層隔離層。 在隔離層的后面,能夠看到一個極為可怖的人形。 半個身子是蒼老佝僂的人類,皺皺巴巴,似乎已經(jīng)有幾百歲了,猶如因為失水而變得皺縮起來的水果,眼珠混沌污濁,但是卻仍然活著,但是另外一半身子,卻是猩紅的可怖rou瘤,上面凹凸起伏,無數(shù)青筋在其上蜿蜒跳動,龐大到幾乎占滿了半個囚室。 總局長將眼鏡摘了下來,擦了擦上面的霧氣,說道: “這位……是三十年前,超自然管理局的局長?!?/br> 他將眼鏡重新戴上:“懷盛則?!?/br> 葉迦一愣:“……懷?” “是的。” 總局長點點頭,咬咬牙,有些干澀地說道: “如果……血緣上來講,他是你的外祖父?!?/br> 第81章 “門” 聞言, 葉迦的瞳孔驟然一縮。 ……外祖父? mama的……父親? 隔著冰冷的鋼鐵欄桿,能夠看到那個老人畸形丑陋的身軀,仿佛在隨著呼吸的頻率緩緩地蠕動著, 那跳動的猩紅rou塊被頭頂?shù)臒艄馊旧弦粚佑湍伳伒墓鉂?,看上去分外可怖?/br> “他維持這種非死非活的狀態(tài), 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總局長探出手來,按在冰冷的玻璃罩上, 面露痛色, 道: “一般的人類很難活到這個歲數(shù),但是,這些寄生在他身上的rou瘤卻始終維持著他的生命。” 葉迦定定地注視著監(jiān)獄里那個被吊著半條命的老人,蒼白的薄唇微微抿緊, 好似刀鋒都無法撬開似的。 虛弱的老人張著那雙渾濁黯淡的眼睛, 視線緩緩地定格在葉迦的身上。 他的面容微微抽搐了起來,歪斜的嘴角泄露出一絲模糊的吱唔聲:“……誰……???” 總局長張了張嘴,但在發(fā)出聲音之前, 就被葉迦打斷了: “他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 總局長微微一怔, 臉上的表情漸漸地變得凝重而痛苦,他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艱難地說道: “其實,三十年前,門……曾經(jīng)被打開過?!?/br> 葉迦的呼吸一滯,猛地扭頭向著局長看去。 門……被打開過? 什么意思? · 管理局的總部之外。 暗沉沉烏泱泱的黑暗將大樓覆蓋籠罩,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但是卻無法被光線穿透,仔細(xì)向其中看去,卻能夠隱約瞥見一張張丑陋猙獰的面容, 猶如烏云般向著這個方向欺壓而來,在那由厲鬼和陰氣組成的漩渦當(dāng)中,超自然管理局的大樓孤零零地矗立著,看上去孤獨而脆弱,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吞沒。 刺耳的警報聲在大樓內(nèi)回響,象征著危險的猩紅光芒在黑暗中閃耀著,仿佛瀕死之人絕望的喘息。 守在管理局內(nèi)值夜班的員工面色慘白,兩股戰(zhàn)戰(zhàn),死死地盯著窗外翻滾著的陰氣,哆哆嗦嗦地問道: “數(shù)值……是多少?” 另外一人道:“無,無法測量!” 管理局內(nèi)額度最強(qiáng)的檢測器已經(jīng)被沖達(dá)了最高的數(shù)值,那根細(xì)細(xì)的指針在危險的紅色區(qū)域內(nèi)顫抖戰(zhàn)栗著,似乎還要向著更高處沖去。 “快,快聯(lián)系支援!” 前臺處的另外一個員工面容死灰地抬起頭來,僵硬冰冷的手指中還攥著手機(jī),嘟嘟嘟的忙音從話筒中傳來: “打不出去……” 所有和外界的聯(lián)絡(luò)方式被全然切斷,他們現(xiàn)在孤立無援。 突然,只聽“咔擦”一聲,一只慘白的胳膊從陰云中毫無預(yù)兆地伸了出來,猛地將大廳的玻璃擊碎,攜著萬均之勢,直直地向著那個站的離門口最近的員工抓去! 鋒利的指甲閃爍著冰冷的寒光,仿佛能夠切斷鋼鐵一般。 員工瞪大雙眼,身體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動作,他顫抖著的瞳孔中倒映著那以無法捕捉的速度伸過來的巨手,幾乎忘記了如何呼吸。 下一秒,地面上猛然升起一堵血墻,鋒利的尖端毫不留情地將那只青白的巨手齊腕斬斷。 霎時間,濁臭漆黑的血液飛濺。 只聽“啪嗒”一聲,那只巨大的手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之上,凄厲的慘嚎從破碎的玻璃門外響起。 鮮血順著員工失去血色的慘白面容緩緩流淌下來,他呆呆地看著前方,似乎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這是,背后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線: “啊,還好還好?!?/br> 眾人都是一驚,猛地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緩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眉眼輪廓極深,一雙猩紅如血的眼眸在陰影中流動著詭譎邪異的光,他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從地面上仍在抽搐的尸體上掃過,好像掠過什么無足輕重的塵土: “要是真有人類死了,等下就沒法跟哥哥耍帥了呢?!?/br> ……人類?! 意思是,眼前的這個男子,不是人類? 所有人都不由得悚然一驚,一陣驚恐的戰(zhàn)栗感從他們的脊背上攀附而上。 緊接著,更多猙獰的肢體從外面的黑暗中猛地伸出來,仿佛被剛才的挫敗激怒了一般,兇猛地向著大樓內(nèi)襲來—— 血浪在男人的身后翻卷,仿佛擁有神智一般,向著那些試圖擠入大樓內(nèi)的厲鬼咆哮著撲去,被腐蝕的滋滋聲和慘叫聲在空曠的大廳中回蕩著,腐爛濁臭的氣味瞬間蒸騰起來。 嵇玄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還不走?”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其他人如夢初醒,跌跌撞撞地向著大樓內(nèi)逃去。 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人類,是朋友還是敵人,總之跑就對了。 很快,大廳內(nèi)就只剩下了嵇玄一人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大廳內(nèi),隔著已經(jīng)破碎的玻璃,能夠看到外面涌動著的貪婪面孔和可怖身軀: “嵇玄……” 一個聲音從外面黑壓壓的陰云中響起,它聽上去仿佛是眾多聲音的混響,粗獷的,纖細(xì)的,嘶啞的,惡意的,無數(shù)道聲音擰在一起,同時響起:“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嵇玄緩緩地向外邁出一步,腳下的血海頓時仿佛生物一般向著大樓外蔓延開來。 好似被恐嚇到了一般,門外的陰云向外猛地一退: “你……!” “身份嗎?”嵇玄笑了一下,一雙猩紅的眼瞳微瞇起著,直直地看向遠(yuǎn)處翻滾著的黑暗陰云,他說:“你知道母親給我的,唯一一個任務(wù)是什么嗎?” 陰云翻滾著:“……什么?” 男人的聲音低沉微啞,帶著一絲令人發(fā)寒的壓迫感:“找到ace?!?/br> 嵇玄唇邊的笑意微微加深:“母親答應(yīng)了我,只要找到他,剩下的隨我處置。” 他聳聳肩:“瞧,本質(zhì)上,我從來沒有違抗過她的命令呢?!?/br> 大樓外黑云翻滾的更加劇烈猙獰。 嵇玄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腳下的血海咆哮著,帶來無法忽視的恐怖脅迫感,他每前進(jìn)一步,那重重黑云就向后退一步。 他慢條斯理地說:“倒是母親……對我隱瞞了不少事情啊?!?/br> 嵇玄頗為遺憾地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作為她嫡系的兒子,我很傷心呢?!?/br> ——從某種意義上,母親并不信任嵇玄。 無論是為自己尋找容器,還是在m市內(nèi)開啟大門,這些她都從來沒有向嵇玄透露過一絲一毫。 她似乎早就意識到自己這個嫡系兒子并不完全聽話,也或許是為了試探和考驗對方,她基本上將重要的任務(wù)都交給了其他的s級厲鬼領(lǐng)主,而只是將尋找和轉(zhuǎn)化葉迦的任務(wù)交給了他。 嵇玄雖然知道母親想要離開游戲,但他不知道的是…… 母親究竟準(zhǔn)備怎么做。 以及,那個真正關(guān)鍵的地點,究竟在哪。 他一邊放出懸賞令,大肆尋找ace的蹤跡,一邊在暗處派手下尋找調(diào)查其他s級厲鬼的手下,拷問折磨,然后問出了m市的存在——它會成為之后襲擊的重點目標(biāo)。 在嵇玄來到m市之后,才慢慢意識到—— 并不是這扇門在m市,而是,m市本身就是這扇門。 于是,他買下了那處陰井。 但是那時已經(jīng)晚了。 那處陰井的改造已經(jīng)完成,它成為了大門的其中一處基石。 從那個時候起,大門的打開已成定局,無論是誰都無法阻止。 但是,由于母親血脈的壓制,嵇玄一個字都無法透露。 尋找肢體的那一部分,在他們一起調(diào)查之時,嵇玄才慢慢得知全貌——母親需要的不僅僅是一扇門,還有一個容器。 而至于葉迦母親族系的過往,他知道的不比葉迦本人更多。 望著在自己的面前翻滾著的厲鬼云潮,嵇玄微微一笑: “我想,細(xì)究起來,她做母親,恐怕比我這個做兒子的還要失敗一點吧。” “所以,你又是以什么立場來質(zhì)問我呢?” 面前的一張張厲鬼的面容怨毒可怖,但是似乎卻也找不到反駁的語句,層層疊疊的聲音在黑暗的暴風(fēng)云層中回蕩著:“嵇玄,你究竟讓不讓開?” 嵇玄的聲音冰冷而漠然,帶著一絲近乎殘忍的傲慢和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