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今天這小餃子滋味可真不錯，吃一口啊口齒生香，陸連長你真不吃??？”

    陸霖抬頭看對著他笑的小妻子，心里發(fā)軟，勾唇笑了，也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來，別說，今天晚上的餃子雖說賣相不咋樣，吃起來還挺香的。

    至少，陸霖一個人把剩下的餃子都吃完了，從這看來，姜春棗就覺得自個兒今天包的餃子挺成功。

    夫妻倆把家里的飯菜都吃光了，陸霖去洗碗，姜春棗洗了澡，在院子里晾頭發(fā)。

    隔壁老陸家，鬧騰了一天的一家人都回屋睡了，陸老頭洗完腳進屋，看陸老太還氣的跟樹上的老烏鴉一樣，脫了鞋坐在炕上道:

    “老婆子，你咋還不明白呢，咱這個家啊，人心早就散了。”

    第26章 陸老太原本就在為老頭子……

    陸老太原本就在為老頭子答應家里分家的事情生氣呢, 這會兒聽見陸老頭的話，頓時就跳了起來：

    “啥散了？啥散了？咱們這個家好好的，人心咋就散了！你這個老頭子就是老糊涂了，才讓那群討債鬼鬧上一鬧就松口說分家！前頭老三家的分出去, 咱家就夠倒霉的了, 你回你這死老頭子干脆把這個家給拆了？

    你是想氣死俺老婆子是不？”

    陸老頭看陸老太蠻不講理的模樣, 眉頭就皺了起來：

    “你個老婆子說的是啥話？啥叫我把家里給拆了？這幾天家里啥樣你沒瞅見, 老大家的不跟咱們一條心了, 老二家的早就盼著分家了,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整天鬧的家里烏煙瘴氣的, 這個家不分咱們老陸家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還說啥氣不氣死的！”

    陸老太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是個傻的, 她老早就知道這個家早晚是要分家的, 可是真到了要分家的時候了，她還是繞不過心里的這個坎兒。

    憑啥分家啊！

    分了家, 家里這個幾個兒媳婦都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誰還能把她這個老婆子放在眼里？

    沒分家的時候, 她是老陸家的老佛爺, 等到分了家，她就成了老陸家人人嫌棄的墻頭草了！

    陸老太揣著手坐在炕上，斜著眼兒看陸老頭：

    “那你打算咋分這個家?。俊?/br>
    咋分家，明個再說！

    陸老頭煩心了一天了，直接丟下一句話，掀開被子背過身倒下了。

    德行，你個臭老頭子，倒是拿上喬了！

    陸老太瞪一眼炕上的陸老頭，一雙吊三角老眼瞅了一圈兒炕頭上的大箱子, 顛顛兒下了炕，邁著小腳利落的把箱子里頭藏著的錢兒，糧票布票啥的都給拿了出來，這些錢，糧票啥的都是小老太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都沒過期，錢呢有兩百來塊錢，還有一疊花花綠綠的票，其中還有一對炸的亮亮的銀鐲子。

    這些都是陸老太的寶貝疙瘩，銀鐲子是小老太的嫁妝，想當年陸老太娘家也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這對銀鐲子，陸老太是要留著給將來的大孫子媳婦的，老陸家的長孫媳婦才有資格戴她的嫁妝！

    至于這兩百來塊錢，還有一疊票，陸老太數(shù)出六十塊錢來，丟在箱子里頭，剩下的都揣在褲腰兜里，藏的好好的，這些錢票啥的都是她跟老頭子養(yǎng)老用的。

    家里那些個討債鬼別想分了去！

    陸老太打定主意絕對不把家里的錢兒分給這些討債鬼，她活了一輩子總算是活明白了，啥大兒子二兒子的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的王八蛋！

    還有老三那個也不是好的，辛辛苦苦養(yǎng)他這么多年，就沾了幾年的光就跟她老陸家分家了，不孝子，一個個都是不孝子！

    陸老太把褲腰兜扎好，氣哼哼吹了燈，爬上了炕。

    沒一會兒，漆黑的屋里就傳來老兩口的打鼾聲。

    ～

    轉(zhuǎn)眼就到了第二天清晨，因著陸霖吃了早飯就要坐車回部隊，姜春棗一大早起來，發(fā)了面攤了五六張雞蛋餅，撒上蔥花，香菇rou丁，香噴噴的讓人看了都要留口水。

    大夏天的就是早上也很熱，姜春棗本想燒火熬小米粥的，看外頭的熱天，干脆熬了甜甜的綠豆湯，加上自家做的蝦醬，又煮了二十多個雞蛋，給陸霖帶著路上吃。

    雞蛋餅松軟可口，吃一口滿口都是香菇rou丁的香味，陸霖大口大口吃完了早飯，堂屋的表都走到六點鐘了，還有一個小時火車就要出發(fā)了。

    陸霖穿戴整齊，背著軍挎包，抱著哭的大眼睛發(fā)紅的倆崽崽出了門，姜春棗跟在后頭，一家四口準備送他去村口坐車。

    陸霖抱著孩子出了門，一家人就在門口遇見了來送他的長山嫂子兩口子，這段時間兩家人處的跟一家人一樣。

    長山嫂子和長山大哥知道陸霖今天要走，說啥也要來送一送。

    姜春棗臨出門前，往老陸家的大門口看了一眼，老陸家大門緊閉，一家人怕是還沒起床，氣的哼唧了一聲。

    長山嫂子親熱的拉著她的胳膊笑道：

    “春棗啊，咱不生氣，沒啥好生氣的。”

    姜春棗一雙眼睛跟兔子一樣點點頭，陸霖好笑的摸摸小妻子的腦袋道：

    “我很快就會回來的?！?/br>
    “對呀，爸爸很快就會回來噠，mama不要哭哭。”

    小茉莉趴在陸霖寬闊的背上，奶聲奶氣道。

    小石頭也小大人一樣安慰道：

    “mama不要傷心，爸爸走了，石頭保護你和meimei，把壞人都給抓光光?！?/br>
    小石頭稚嫩的話語，惹的大家伙兒哈哈大笑，長山大哥笑道：

    “是個好小子，以后一準兒跟你爹一樣是個有出息的！”

    小石頭聽了這話滿臉紅光，把一群人都逗的不行，一行人說笑著把陸霖送到了村口，沒一會兒到縣城的拖拉機就從村里開了出來。

    陸霖背著軍包放下小茉莉，摸摸倆崽崽的小腦袋，叮囑了一番，又一一跟眾人道了別，最后看一眼兔子眼的小妻子，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等我?！?/br>
    說完，就背著包跳上了車，拖拉機突突突往前走，一行人站在村口看著陸霖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家。

    眾人回去的路上，長山嫂子看一眼抱著小茉莉，牽著小石頭，一路上蔫蔫兒的姜春棗，抿抿道：

    “春棗妹子，聽說你老婆婆家今天分家？”

    一直沉浸在離別情緒里的姜春棗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老陸家分家的日子，按照村里的規(guī)定，一家人分家，就是分出去的人也得去聽一聽，當個見證。

    這會兒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姜春棗想起昨晚上，陸老頭說第二天一大早就讓陸大山陸二山兄弟倆去請大隊長還有大叔伯二叔伯來家里分家，這會兒怕是人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姜春棗急急跟陸長山兩口子道了別，帶著倆崽崽邁著大步子就往家走，娘仨一路上大步子換小步子，等到趕回家的時候，正好趕上陸大山陸二山兄弟請了大隊長一行人來家。

    姜春棗松了一口氣，帶著倆崽崽，邁著小步子跟在陸大山一行人后頭進了家門。

    老陸家的堂屋里，陸老太依舊沉著一張老臉坐在炕上誰都不搭理，陸老頭看她這樣子，也只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自個兒跟大隊長和大叔伯二叔伯打招呼。

    “榮發(fā)哥，大伯二伯你們來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去給叔伯倒水去?！?/br>
    陸大嫂和劉紅燕知道今天是老陸家分家的大日子，倆人到底比陸老太上道，聽了這話立馬倒水去了。

    陸家村的大隊長叫陸榮發(fā)，雖說也跟陸老頭一樣都姓陸，可大隊長家跟老陸家可沒一點兒關系，陸老頭之所以喊大隊長一聲哥，是因為這倆人是從小一塊長起來的，陸榮發(fā)比陸老頭大幾歲，從小陸老頭就喊他哥，喊著喊著也就習慣了。

    陸榮發(fā)可是個厲害人，年輕的時候，就有一身的好手腳，十幾歲那會兒就跟著村里的游擊隊當日本鬼子，等到解放了，又當了村里擔架隊隊長，等到老村長蹬腿兒了之后，村里人就選了陸榮發(fā)當了大隊長。

    陸榮發(fā)當了幾十年大隊長，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他看從小一塊長大的陸老頭這會兒滿臉愁容的樣子，就忍不住開了口：

    “老弟，不是老哥哥說你，你說說你都五十多歲的人了，咋地這日子越過越回去了？”

    陸老頭抽了一口煙，吶吶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家里孩子都長大了，俺管不住了?！?/br>
    大隊長讓陸老頭給氣的啊，瞪了他一眼干脆扭過頭去不看人了，陸老頭的大伯如今也七十多歲了，看自家侄子這樣，就開口道：

    “行了，多余的話就別說了，今個兒咱們就是來當見證人的，說這些話有啥用？”

    陸榮發(fā)也知道這個道理，擺擺手開口：

    “中，不說了，你們老陸家的事兒，你們自己說了算，行吧，現(xiàn)在就把家里人都叫出來吧，說說你家咋分家？”

    “家里就這么些東西，老三家的前頭已經(jīng)分出去了，這回家里的東西就平均分成三份，鍋碗瓢盆啥的都分了，家里還有六十塊錢，兩百來斤糧食，還有一些糧票布票啥的，也都平均分了，家里的房子也都按照以前一樣，哪房住哪個房間，就分給哪房，誰要是覺得家里的房子破，就自個兒掏錢去蓋新房，反正俺老兩口就這么些家當了。

    俺跟老婆子以后的養(yǎng)老，還是跟以前一樣，老三家的一個月給俺們是十塊錢，老大老二家的沒有老三家富裕，以后三家就一個月給俺們老兩口五塊錢的養(yǎng)老錢，加上二十斤糧食，以后俺們老婆子要是生了病啥的花的錢三家平分。”

    陸老頭把心里的話說出來就閉嘴不說話了，陸大山兩口子對分家沒啥反對意見，姜春棗也覺得這樣行，就是陸二山跟劉紅燕兩口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話里話外都說這陸老太陸老頭老兩口攢了這么些年的錢兒，咋的也得有好幾百了，怎么可能只有六十塊錢，這錢不對，還有一個月給五塊錢太多了，不如一個月給兩塊錢云云。

    這話讓陸老太聽見了，跳起腳來對著陸二山兩口子又是一頓臭罵，小老太罵人很有一道，又是跳腳又是抹眼淚的，活生生把陸二山兩口子罵了個沒臉。

    最后還是大隊長看不下去，呵斥了陸二山兩口子幾句，說他倆還真想把老爹老娘家底兒給掏空了，老爹老娘生你養(yǎng)你，給你蓋房子娶媳婦已經(jīng)算很對得起你們了，要想過好日子，自己好手好腳的自己賺去，別跟吸血蚊子一樣整天就盯著老爹老娘的那點兒家底！

    陸二山兩口子讓大隊長訓得跟孫子一樣，耷拉著腦袋不敢鬧了，就這么著，在大隊長和大叔伯二叔伯的見證下，老陸家就這么分了家。

    第27章 老陸家分家的消息就……

    老陸家分家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陸家村傳了個遍, 村里的八卦老娘們兒白天沒事干，就湊在一塊兒說老陸家的閑話，偶爾看到老陸家的人，一群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哈哈大聲說笑。

    就為這, 以前很愛出門的陸老太和陸老頭老兩口整天沉著臉悶在家里頭。

    陸老頭還好, 心里頭有氣只是坐在屋子里吧嗒吧嗒抽煙, 可這陸老太就不一樣了, 這個小老太本就是個愛作妖的性子, 這整天的在家里因為分家的事兒不能出門, 家里兩個兒媳婦兒還跟沒看見她老婆子一樣在家里晃悠。

    陸老太想起這個來就生氣, 偏偏老陸家已經(jīng)分家了, 大家伙兒關上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 她也找不到發(fā)火的機會。

    這天, 陸老太吃了晌午飯正跟以前在屋里一樣躺著呢，陸大嫂那屋里, 不知道咋的，棉花這個孩子, 吃了飯?zhí)稍诳簧喜恢勒Φ木汪[起了肚子, 在屋里頭上吐下瀉的，這會兒陸大山不在家，陸大嫂見孩子病了，著急的不行，就出門找了隔壁的姜春棗。

    姜春棗原本在家里洗豆角，晚上想切些rou炒酸豆角吃，陸大嫂滿臉慌張的闖進門來，把她嚇了一跳。

    等到姜春棗聽清楚了陸大嫂的話，倆人一合計, 姜春棗出門去找村里的赤腳大夫，陸大嫂回老院里去看著小棉花。

    姜春棗腳步生風走在村里的道上，外頭大熱天的，走了沒幾步就曬的臉上熱辣辣的，就是再熱也得去找大夫啊，小棉花還在家里難受著呢。

    好在家里倆崽崽現(xiàn)在還在午睡，姜春棗不用分心擔心倆崽崽。

    陸家村的赤腳醫(yī)生叫陸榮軍，跟大隊長韓榮發(fā)是親兄弟倆，這兄弟倆一文一武，都挺有出息的。

    姜春棗進門的時候，韓榮軍一家子正吃午飯，前頭韓榮軍剛給人看完病，手里的窩窩頭還熱乎著呢，就聽見家門口有動靜。

    韓榮發(fā)媳婦兒往院子里一瞧，嘿一聲就樂了，村里有名的小嬌媳婦兒咋就上她家來了？她這么想著，就熱情的招呼姜春棗進屋。

    姜春棗進了屋，三言兩語就把小棉花的事兒跟韓榮軍說了，韓榮軍一聽這話，這不得了啊，立馬背上醫(yī)藥箱跟姜春棗出了門。

    倆人一路上小跑著到了老陸家，小棉花在炕上吐的小臉兒發(fā)白了，人都叫不醒了，陸大嫂在邊上一個勁兒哭，聞訊趕來的陸大山也急的要命，就連陸老頭和陸老太都守在跟前，讓姜春棗意外的是，老陸家最愛看熱鬧的陸二山兩口子，就跟啥事兒也不知道一樣，緊閉著屋門，也不知道在干啥。

    不過著時候也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韓榮軍看一眼小棉花煞白的小臉兒，又給孩子檢查了一下身體，皺著眉道：

    “孩子這是食物中毒了?！?/br>
    韓榮軍這話一出，老陸家的人都驚呆了，啥，食物中毒，這好好的孩子，咋就食物中毒了呢？

    陸老太在邊上看一眼嗚嗚哭的韓大嫂，沒好氣道：